远程客机是洲际航线上使用最多的飞机,与之前的747飞机一样,767飞机也引进了许多新的技术。值得一提的是,767飞机是一款运营成本相对较低的远程飞机,其载客能力只有满载的747飞机的一半,它一经投入运营,就改变了跨北大西洋航线的经营模式。
在767飞机问世之前,骨干航线网络是洲际航线赖以生存的基础,这个骨干网络将全球各个区域内为数不多的枢纽机场都并进来。洲际飞行的乘客一般都要在这些枢纽机场转机,也就是说要从一个大陆飞到另外一个大陆,乘客需要搭乘不止一个航班。例如,如果乘客希望从美国境内飞到欧洲,通常来说,他需要先搭乘国内航班到纽约,在纽约机场换乘大型喷气式飞机,再横跨大西洋飞到欧洲的门户机场,一般情况下不是伦敦就是巴黎,抵港后再转乘第三个航班飞往欧洲的目的地城市。
今天,情形已经发生了很大的改变,越来越多的乘客选择直飞航班,如亚特兰大到米兰、辛辛那提到苏黎世、奥兰多到杜塞尔多夫或者费城到曼彻斯特等。这会产生什么样的结果?原先利用国内航线网络向纽约大型枢纽运送旅客的航空公司,发现他们可以直接经营美国到欧洲的点对点航班,而不必将这笔好的生意转手让给在约翰·肯尼迪机场驻场经营的泛美、环球以及欧洲的航空公司等。
由于767飞机的载客量只有747的一半,航空公司利用它就可以经营连接二级城市的点对点航班,而不必担心这些航线上的需求不足以支撑波音747这样的大型飞机运营。这些点对点的航线为旅客提供了更多的选择,也为大洋两岸更多的城市提供了越洋的直航服务,极大地完善了原先的骨干航线网络。其结果就是,跨北大西洋航空运输市场逐渐被分化。
在此之前的美国—欧洲航空运输市场上,泛美和环球这两家航空公司几乎平分天下。随后,美国联合航空公司、美国航空公司、达美航空公司、美国大陆航空公司等北美航空公司和一些欧洲的航空公司也纷纷加入了跨大西洋航空运输市场的竞争,曾为泛美、环球以及欧洲的747飞机运营商牢牢把持的这个市场就这样被瓜分了。当然,置泛美、环球于死地的并不是767飞机,也不是那个时代放松的管制政策,但这两个因素为其他航空公司加入竞争创造了机会,他们因此可以为乘客提供更灵活的直飞航班服务,并最终导致这两大航空公司走向没落。
毫无疑问,767飞机是一款安全、高可靠性、高效率的实用型双发远程喷气式飞机。在这个基础上,波音公司于20世纪90年代斥巨资开发出了另一款在世界市场上占据着重要地位的远程飞机——777飞机。777飞机不仅比767飞机更大,其航程能力也更高,可以跨太平洋飞行,而767飞机只能跨大西洋。无论是767还是777,这两款双发飞机都取得了巨大成功,如今,跨北大西洋航空运输市场上有近三分之二的航班是由它们承担的。
我相信,当初坚持为767飞机设计一个更大的机翼使之与发动机匹配,并因此将飞机的航程能力提高到高于很多航空公司期望值的水平上,是我推动波音做出的一个最重要的决定。
1979年,日本的全日空航空公司与波音公司签署了767飞机的购机合同,成为767飞机最早的一批用户。不久之后,波音公司正式启动767飞机的研制工作,1983年初,全日空接收了其第一架767飞机,距该飞机正式投入运营只有半年的时间。
宽体的767飞机是一款远程飞机,通常来说,航空公司国内航线上一般都使用像波音737这样的飞机,可是由于日本国内市场需求旺盛,全日空希望将767飞机投入国内航线运营。虽然全日空对767飞机喜爱有加,但是在广岛和其他日本国内小型机场起降767飞机还是给它带来了不少麻烦。
升职并搬到连顿市工作后,要解决全日空所面临的问题,我似乎只能依靠个人的力量了。不过我一直都很喜欢日本这个国家,在过去很多年中,和日本的航空公司也都维持着很愉快的合作关系。这次,我纯粹出于个人兴趣,希望帮助全日空改善767飞机的低速特性,进而提高它的起降性能。当时767飞机已经正式投入运营一段时间了,按照常理,制造商一般不会在此时提出为飞机做技术更改。
我和另外一名非常优秀的工程师、也就是主持767飞机气动研究工作的戴夫·诺顿一起研究如何解决这个问题。戴夫带领他的人马着手分析改变飞机后缘襟翼的设计会产生什么样的结果,他们同时还改善了飞机的刹车系统。在飞机上实施了这两项改动后,这款宽体飞机的起降性能就达到了单通道飞机的水平。
广岛机场在全日空的航线网络中有着非常重要的地位,为了使全日空相信经过设计改动后的767飞机能完全正常、安全地在这个机场起降,我亲自飞到了东京,在全日空总部大楼的会议室里为该公司做了一次技术报告。
全日空将767飞机投入运营后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在我着手写这本书的时候,全日空已经累计引进了80架767飞机,而新的飞机还在源源不断地等待交付。在美国以外,全日空拥有一支全世界最大的767机队,就像747飞机之于日本航空公司一样,767飞机就是全日空的标志性飞机。
我知道自己在航空界的名声还不错,尤其是在747飞机广受欢迎的亚太地区。这不过是因为我一直致力于帮助全球各大航空公司应对他们各自面临的挑战罢了。
我要声明的是,我并不是一个模范人物。在过去的岁月里,我在很多场合都曾因波音公司的一些安排发过火,在跟波音公司的零部件供应商交涉时,我也曾跟他们面红耳赤地争执过。不过大多数情况下我都是故意为之,也就是做做样子罢了。我本不是一个容易动怒的人。
在一些老同事的印象中,我的管理方式还是很有幽默感的。例如,我会威胁别人说:“如果到明天你还不能完成任务,我就把你调到孟加拉国去!”或者我会开玩笑地威胁把别人调到远离西雅图的地方去工作。每当我看到那些任劳任怨的销售人员熬夜加班工作的时候,我就会探头到他们的办公室里说:“为什么你不到外面卖飞机呢?西雅图还没有飞机呢!”
这不过都是些玩笑话罢了,但大家总能欣然接受。我们家兄弟姐妹共有五人,彼此之间常常互相揶揄,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我难免喜欢开玩笑。
在波音工作的几十年间,最让我感激的莫过于手下的人对我的全力支持,以及大家一直保持着的良好士气。我放手让大家大胆地去干,也从不吝于表扬那些值得夸奖的人。此外,我也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与大家保持着良好的沟通。在747项目里,我是拿主意做决定的人,虽然我并不能总是保持和大多数人意见一致,不过每当我带着开放的思维去倾听大家的声音后,我总能做到这一点。
1985年,我得知自己将被授予美国国家技术奖,时任美国总统罗纳德·里根将在白宫举行的颁奖典礼上为获奖人颁奖。这可是一项至高的荣誉,南茜陪着我来到了华盛顿特区。
颁奖典礼将在白宫东翼举行,在此之前,那里的工作人员告诉我们这些获奖人,当总统叫到我们的名字的时候,应该做些什么,他们还指给我们看事先在地毯上圈出的特定区域,要求我们在颁奖的时候一定要站在指定的位置上,确保颁奖和握手的瞬间能拍上照片。
颁奖典礼当天,美国商务部部长首先做了简短的发言,而后里根总统才走进大厅并登上了主席台。当时我正坐在观众席上,心想着他们大概会将获奖人的名字按字母排序,然后依次颁奖,这样的话,我应该是最后一个上台领奖的人。出乎意料的是,我是第一个被叫到名字的人,在一点儿准备都没有的情况下,我站起来,走上主席台,并大步走到事先指定的位置上站好。
只见里根总统往前迈了一步,在我耳边轻轻地说了一句话。然后他热情地和我握手并将奖章交到我手中。其他领奖人也依次上来领了奖章并和里根握手,不过总统却没有跟他们说话。颁奖典礼结束之后,大家纷纷好奇地朝我包围过来,都想知道总统究竟跟我说了些什么。看到这个场景,我也是忍俊不禁。
我原本想闭口不谈或是吊一吊大家的胃口,不过老实的我拗不过他们再三的要求,只好如实回答。“他不知道已经有人事先规定好了我们要站的位置,”我告诉他们,“所以他跟我说,‘乔,你就站在这个地方别动。’”
直到今天,我还是有点儿后悔,自己竟然把美国总统私下跟我说的话拿出来和大家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