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八零后的打工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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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孤独的小动物

自己从上次挂条幅差点出事,孟杰再也不敢爬那根竹梯子,甚至看到都有一种紧张感。朱云鹏能体会他那种感觉,出去挂条幅的时候也没再叫上他。孟杰在打印社学打字的同时慢慢的学习一些平面排版设计。他把曾经写给东方培培的信件重新输入电脑,然后打印出来,用信封好好的封起来。外面还有透明胶布緾了几层。

打印社的老板叫孙祖仁,是荔城本地人,除了广告、职业介绍以外还承接一些摄影方面的生意。孙祖仁本人有一套摄影器材。这些天,他见孟杰在打印社没有多少事做,于是问孟杰想不想学摄影方面的知道。对陌生的东西,孟杰是很有兴趣,特别摄影方面的。从小看电视,见别人扛着一个大机器在那里寻来录去,他就有种想法。如果能把自己的所见所闻和亲身经历像放电视一样给父母看,那该多好。所以见老板愿意都他摄影方面的知识,孟杰当然一口答应。

孙祖仁简单的教孟杰一些有关摄影机的工作知道,就带着孟杰去实习。可怜的孟杰连基本的开关都没搞明白,更不要说什么远焦近焦的调试了。

江城市最高级的酒店——明珠大酒店,坐落在荔城与江需中间。孟杰还从来没进过这么高级的酒店。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样。一幢幢风格迥异的小别墅,每一幢都代表一个国家的文化,像是整个世界的缩影。还有那金碧辉煌的大厅,可同时容纳六百多人就餐。一个个漂亮的服务生穿着统一的制服,显得整齐而精神。大厅的外面从着两排乐器演奏队,再往里面一对新郎新娘穿着正式而又漂亮的衣服,欢声笑颜迎接每一位来宾。

今天孙祖仁带孟杰来参加一个婚宴的现场录制。这是这个年代新生的产物。把结婚的婚礼始末制作成VCD相册,让多年以后的今天永不褪色。给子孙后代,也给老年以后的自己留下更多的回忆。南方的婚礼不同于北方,一般是在晚上开始的。孟杰随孙祖仁到明珠大酒店的时候,只有主人一家几个人在那里安排婚礼事宜。孙祖仁则安排孟杰怎样摄影整个婚宴过程。至婚礼过程需要孙祖仁亲自操作。

看着一对漂亮的新人在亲人和朋友的祝福下,举行庄严而又幸福的人生新页之礼。孟杰不由得想起东方培培,如果她没有出事,以后会不会也和自己走进这神圣的殿堂,宣誓一生相依相伴。会的,她一定会的,孟杰坚信。只可惜现在一切都变成了不可能。孟杰真心的祝福这对新人,希望他们能够相持相扶、平安幸福的走过一生。不要像自己和东方培培一样以悲剧结束。不要等到失去后才知道珍惜,那时什么都晚了。

虽然为新人感到高兴,孟杰的情绪却始终无法兴奋起来。连那些生平从没见过的丰富美食都变得没有什么味道。脑海里浮现东方培培的一颦一笑,像是脱离了这个快乐热闹的世界,独自己一个人去品味那种伤感和孤独的寂寞。

“孟杰,你在做什么?”孟杰被孙祖仁严厉的声音扯回现实。

“对不起,孙总,我在录着!”孟杰赶紧解释道。他对这个高大帅气却很严肃的老板有些畏惧。

“你当别人是傻子吗?灯都没亮,你说在录着。”孙祖仁非常生气,自己怎么找了这样一个蠢笨的帮手。一把掌打在孟杰脸上,接着道:“滚!我自己来!”。然后把孟杰推到一边,接过摄像机,自己捣鼓起来。

看着周围的人在向这边看,孟杰强忍着眼泪,捂着被巴掌扇肿的脸颊,默默的走出大厅。来到酒店外面再也忍不住让泪水流下。他没想到孙祖仁会打他,而且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这对一个十七八岁,正处在自尊心较强的年代里,那是怎样的一种伤害。孙祖仁没有想过,他只是觉得生气,只顾得发泄,根本没顾忌当时是什么情况。周边的客人也没有想过,他们只觉得像是一种闹剧,至于谁受什么伤害根本不管他们的事。只有孟杰心里清楚。虽然孟杰来到荔城已经三个多月,却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当然荔东分局那里的事情,被孟杰自动排除了,因为那里根本就是个没有尊严的地方。这几个月来所受的委屈、思念、孤独、寂寞在一瞬间被全部释放出来。曾经觉得自己挺不错,至少不是一无事处。曾经抱着如果有机会可以改变这个世界的疯狂想法。来到社会上才知道,原来一切都不过是自己想当然而已,所有的一切并不会按照自己的设想而进行。孟杰第一次感到沮丧,感到疲惫,是那种心里的疲惫。孟杰多想告诉他的培培,他想和他一起走,再也不受这种折磨。

哭过,累过,最后还是一个人。在所有的人都走了以后,孟杰拖着沉重的步子拦辆车赶回荔城。回到荔城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孟杰不想回打印社,他知道暂时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去,最后只能妥协。只不过现在的他却想一个人在外面静静。

再次走到刚来荔城住过的那家录相厅,发现门口已经贴上封条。这个时候,孟杰真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走。他有荔城的朋友不多,宁建伟是一个,不过已经出国留学;黄丽雅是一个,不过已经订婚;孟佳云也算是一个,可是孟杰不认为自己和她有多熟。还有谁?也许朱云鹏也算一个吧。或许他那里能让自己呆一夜,至少在公司的时候,他们的关系很不错。想起朱云鹏前几天刚在荔成西区租个房子,孟杰决定去朱云鹏那里过一夜。

“怎么了,孟杰,看起来很没精神。”朱云鹏打开门看到没精打采的孟杰问道。

“没什么,今天不想回去,到你这凑一夜!”孟杰道。

“在这里里凑一夜?”朱云鹏诧异道。有些不自然。

“不方便吗?”孟杰见朱云鹏有些异样。好像今天小林不在这里呀。

“那个,没什么,今天小林过来!”朱云鹏给孟杰眨眨眼睛,一幅你懂得的样子。

“这样啊,那我再看看吧!”孟杰也觉得自己不好打扰别人的好事。最重要的是他根本没心情去理会别人的事。

走在夜晚空旷宁静的大街上,春天刚过的荔城温度又升高了不少,孟杰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偶尔奔驰而过的汽车留下一股尾气。孟杰像一只受伤的野狼,不,不能这样形容。他充其量只能算是一只野兔罢了。一只在社会这个大草原中处于食物链端的小动物而已。受了伤害只能一个人躲在没人的角落默默地疗伤。甚至连哭的资格都没有,更别说找个人诉说。

公园还是原来的样子。浓冒的芭蕉树林因为天色变得像个吃人的黑洞。草坪上沾滿了露水。孟杰躺卧在水泥凳子上,水泥凳子依然是那样的冰冷。两眼直盯盯的看着晴朗的天空。天上的星星眨呀眨呀的一闪一闪,一轮弯月悬在空中像一个领袖带着一群精神抖擞的士兵。孟杰让自己的脑子处在空冥状态,不想今天,不想昨天,也不想以后。他只是一个人在品味,品味孤独,品味思念,或者是品味活着的味道,这也或许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吧!

第二天一早,孟杰没有回打印社。前几天孟杰经过烈士公园的时候,他见那里的龙眼已经成熟。昨天晚上孟杰想了许久,也不再觉得委屈。“人在人底下,不得不低头。因为你要活着,只有活着才有一切!”孟杰当时还不知道大哥孟小虎当时为什么告诉这句话,也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不过,经过昨天的事情,晚上他想明白了。其实只所以被别人侮辱,不过是因为他没实力而已。孟杰决定,今天要给自己放一天假,放下所有的一切,不管明天如何,也不再想昨天怎样。哪怕因为旷工被公司开除,明天再次沦落街头。他要静心的陪东方培培一天,陪她去吃龙眼,这种据说在古时候只有贵族人才能吃到的水果。

龙眼,又名桂圆。黄澄澄弹珠大小的豆豆挂满枝头。一串串,一个个。硕果累累。洋溢着丰收的韵味。烈士公园原本是纪念烈士的陵园。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被棵棵龙眼树占滿。因为不收什么门票,也没有什么人来管理这些龙眼。每当龙眼成熟的时候,烈士陵园成了孩子们的天堂。

“培培,我带你来吃龙眼了,你看一个个多好看。”孟杰对着脖子上的小布囊轻声的说。两眼充满悲伤的幸福。

龙眼树和枇杷树不一样。龙眼树的主干要比枇杷树高,也不像枇杷树那样根大枝粗。如果说枇杷树像孟杰家乡的桃树,龙眼树更像北方的梿树。颗颗龙眼像粒粒梿豆。不还好,孟杰从小就没少爬树,区区龙眼树当然不在话下。

孟杰找了棵大一些,树叶相对稠密些的龙眼树,麻利的爬上去。骑在树枝上,像上次吃枇杷一样,把小布囊挂在靠近龙眼的枝子上。鸟瞰下面几个小孩子围在边上几棵树把龙眼打落。静静的享受这为数不多的平静日子。是啊,也许这算得上平静了吧。

“砰!”孟杰被远来的声音惊醒,心想,这谁呀,大白天放什么炮,把人吓得半死。紧接着又有两道同样的声音传来。

不对,这不像是炮的声音。孟杰可以确定这不是放炮的声音。倒有些像中招体育考试时发号枪的声音。虽然不知道枪弹的声音是不是这样的。难道是谁在打猎?也不对呀,这是市区,又没什么野味,在这里打什么猎呀。不会像电视中发生在闹市里的枪战吧。哎!荔城真是太乱了。孟杰没有多想,他不想让外在因素打扰他和东方培培吃龙眼的雅兴。

“放下武器!你是跑不掉的!”不一会儿一阵糟杂的声音传来,越来越近……

孟杰凛住呼吸,透过茂密的龙眼叶看往下面。两个对戴丝袜,穿着一微米彩服男人正往这个方向潜进。手里的枪不时向后还击。后面大约三十多米的地方有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察正往这边追来。手中的枪不时向这边点射。边上还有一个警察拿着扩音器不间断的喊着:“所有人抓紧时间离开公园,这里在演习!”,同时还有几个警察在指挥着公园里的游客离开。

这是演习吗?孟杰不怎么相信。虽然才踏入社会没多长时间,关于这种事情他却听说不少。为了掩盖某种事情,一般用军事基地、演习这些理由。这些所重要部门的人真懒,连借口都不多想一个,只会用这些搪塞。他们当人民大众都是傻瓜吗?如果有演习的计划,孟杰还能进公园吗?更何况,孟杰亲眼见到两个丝袜男人枪口上喷出的火星,还有那个警察一枪打到边上的龙眼树上,立即一个洞。越是看得清,孟杰越是害怕。他毕竟还是一个十七岁的孩子,一个在和平年代长大的孩子,不像在科索沃那些中东国家,五岁的孩子都可以拿真枪当玩具。孟杰何时见过这样的场面,顿时吓得脸色苍白。紧紧抱着树枝,努力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跑,孟杰也想跑,不过他却没这个胆。那个黑不溜秋的家伙可不带眼睛,万一给他来个亲密接触。死了还好,可以和东方培培团聚。如果半死不活,那他可惨了。更何况下面还有两个一看就非善良之辈的持枪丝袜男。

现在的时间对孟杰来说过得犹其的缓慢。孟杰想闭上眼睛,或许这样会不那么害怕,可又不甘心,他害怕一旦闭上眼再也睁不开。最重要的是,无知的恐惧才是最让人害怕的。人都有悲观的天性。就像你要等一个重要的人,一直不见他出现会担心他出事一样。孟杰把小布囊带在脖子上,不忘从里面捏出一点洒在树枝,小心翼翼不让它掉下去。面对今天这种情况,孟杰不敢保证自己还有没有机会带东方培培去吃荔枝。

公园里的游客基本上被警察疏散出去,有几个大胆一些的旅客站在旁边,也没人去管他们。两个带着丝袜的男人卧在离孟杰不远的草堆里。其中一个已经把丝袜抓掉,顺手扔在一边。嘴里骂骂咧咧的。另一个拿着手枪,两眼直盯盯的看着对方。

看到那个抓丝袜的男人,孟杰一阵苦笑。真是无巧不成书呀。这里也能看到熟人。不知道该是说自己倒霉还是该庆幸。至少看到那个熟悉的男人以后,孟杰不再像刚才一样害怕。当然,他更不会傻乎乎的去套近乎。

警察也没在往前走,站在离孟杰这里不到五十米的地方。一直用无线小喇叭叫个不停:“你们已经被包围了,快点放下武器投降吧。只要你们放弃反抗,我们会酌情处理的!你们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孩子和家人考虑啊!”不知道是不是看的电视太多了,孟杰觉得眼前的一切很好笑。是不是哪里的警察都是这幅德性呀。连孟杰这个刚出社会的愣头青都不相信那两个人放下枪会没事,那两个老江湖会信吗?果然,警察那里叫了老半天,这边没有一点反应。

两方一直这么对持着,谁也没有再往前走一步。也没有人再开枪。只是这样苦了孟杰。他紧抱着树枝一动不敢动。唯恐他的一个不小心成了双方的导火线。心里默默地念叨着:“培培,保佑我吧,让我去陪你也可以,千万别弄个生活不能理啊!”

“猴子,你的鬼主意最多,你说现在怎么办?我听你的。”脱掉丝袜的男人问另外一个人。

“老顾,你当我是神呀,现在都被包围了,你说我能怎么办?”另一个人苦笑着说。

“大不了拼了,反正我不能再进去了。被他们逮住,还不如拼命来得好,说不定还有一线希望。奶奶的,真倒霉,刚出来两天就碰到这事。”没戴丝袜的男人埋怨道。孟杰离他们不是很远,能清楚听到他们两个人的说话。

“也没那么悲观。如果有人质就好了,最好是警察。”被叫作猴子的人想了想道。越是现在这种情况越不能自乱阵脚。他的心理素质明显要比另一个叫老顾的强得多。

“人质,我也知道。可是这到哪弄去。总不能绝不警察要一个吧!”老顾道。

“让他们送一个?”猴子眼睛一亮,好像想起了什么。接着又道:“我知道怎么办了。”

“怎么办?”老顾听猴子有办法,顿露喜色,兴奋的问猴子。

“这要你配合我。”然后猴子在老顾耳边嘀咕一阵子。只见老顾越听越高兴,连称好计。最后一拍手道:“就这么办!猴子就是猴子,这样的注意你都能想出来。你在这里看着,我去弄一下!”

老顾匍匐向前爬了几米,从腰后拿出匕首设了一个简单的陷阱。对于这些生长在山区里的人来讲,设个简单的陷阱根本不费什么事。然后又以同样的姿势爬回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