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早餐，擦着铃声把小孩儿送进幼儿园，两位家长呆站在院门前一时不知该何去何从。
对于“撞破”陆元与Allen的关系，两人都无甚准备。
颇有种自家不成器的儿子娶到了隔壁家厉害闺女的，五分庆幸掺五分不安的，喜忧参半感。
“你怎么看？”霁晓领着邢云往停车场走。
“不好说。”
本以为邢云会轻描淡写调侃两句，然后尽量置身事外，为两人留足私人空间。不想他竟然一本正经权衡一番，分析道：“陆元这个人很讲义气也很精明，看事情透彻，也有自己的一套准则。不过，我感觉……即使退役了这么久，他骨子里的运动员特质还在，对自己，他有着非常严苛的自我管理和情感克制意识。”
“和你一样？”对自己苛刻，对别人体贴。
“唔唔，不是。”邢云摇头，似乎没意识到霁晓这问话中的揶揄意味，兀自出神思考着。
“也许，还有一个原因。”
霁晓知道自己不明说，邢云也能明白。自己的归来，邢云的离开，人在失落的时候会更加渴望亲近，也就更容易卸下防备。
“不，你不了解他。”邢云停下脚步，转向霁晓，仍是就事论事的严肃模样，“我和他能走得这么近，不止是因为他帮过我，他……就像以前的我。”
免不了遵循本能行事，待到回头打量，又会按着普众认知，否认自己的内心，将之视为自我放纵。
“现在的我，至少能在下结论前参考别人的看法、想法、说法。而陆元他跟我以前…不对，他比我以前还要敏感。也许是因为年龄比我们小，也可能是之前运功员生涯猝然结束带来的后续影响，他看待很多事情，都是悲观偏执的……”说到此处，邢云干脆坦诚布公，“我心疼他，因为他是我的朋友，也是陆铭最担心的人，而且…在他的身上能看到我们当初的影子。霁晓，你想…如果一个人给自、己、留余地都是以说服自身为前提，那他还会快乐吗？”
“……”霁晓无法回答，这些话不止在说陆元，也是他曾经摸不透的，邢云的心声。
“……这件事先这样吧，过段时间我再找陆元聊聊。”
“邢云，”霁晓忽然抓了他的手，讨好般晃了晃，“抱歉啊，以前的我太年轻了。”
“干嘛老说这些话？我俩……又不是外人。”后五个字几不可闻。
任霁晓再爱捉弄人，此刻也不是合适的时机，他缓缓扫了眼周围，干脆拉了邢云的手，继续往前走，“为什么要过段时间再跟他聊？我估计他正等着你找他聊呢。”
“时间隔得太近，他的说辞都是事先想好了的，听不到真实想法。”
“也是……”霁晓点点头。
“Allen那边呢？你准备怎么办？”
“经你方才一说，我感觉他那边倒是要早点去‘交流’一下。”霁晓叹气，仰起头感叹，“能成则成，当断则断。”
“……说的像是你对他不怎么了解似的。”
“学术人品之类的，我是足够了解啊，至于这种深层次的感情问题，我可真没把握……这么说吧，我和他都是那种‘一汪温水、下有火山’的臭脾性，我能知道我自己下面烧着什么样的火，可我不知道他下面的火苗是啥属性啥颜色。”
“……你还挺有自知之明。”邢云乜他，“你们俩一起共事这么久，就没看出点眉目？”
霁晓闻言笑了笑，带着些许苦味，“回来这里之前，我是没有‘生活’的。”
邢云紧了紧扣着对方的手。
“那，我先送你回家？”托辞请假暂时离岗的人，倒是不慌不忙。
“不了，我已经跟爸妈说好了。”邢云用两人紧扣的手，碰了碰自己兜里的手机，“待会你忙的时候，我就在你办公室帮你整整工作日志，翻翻病例什么的，保持大脑的‘临床活跃度’。”
“哈！”霁晓不甚走心地比个拇指，“精神可嘉，不过你的右手……”
“我左手也可以写字啊，勉强入眼的水准。”见霁晓一脸的不情愿，邢云又补充了几条计划安排，“等你下班，我们就去接小雨，然后买点礼物一起去拜访宋安和严敏主任。”
“你还真提醒我了，他俩结婚我还没送礼物呢。”
“嗯，”邢云松开手，捏了捏霁晓的外套袖管，“顺便给你们爷俩买点厚些的衣服。一个长得快，一个‘家底薄’，准备靠什么过冬的？”
“好。”霁晓心中三两套说服邢云回家休养的话被一囫囵咽了下去。
如何能拒绝，邢云正在给他“生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