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敏生日过后没几天，政府方面提出的《医疗人才基层交流巡诊议案》被重新启动了。
这份曾被院方以人力资源不足为理由推掉的合作计划，时隔几年再次被摆上台面，目的不言而喻。
资历满满的邢云赫然被列在一众青年医生的名字间。
霁晓将手机递到邢云面前，给他翻开着陈辰发过来的抓拍，漫不经心地评价：“还真是如预料版幼稚可笑。”
邢云把手卡进书页间，扭头就着霁晓的手看了两眼，又将视线转向寸厚的材料，略为不解：“他们为什么不干脆解聘我？”
“每年由你署名发表的论文和调研，在等级评定中贡献的分数相当可观，轻易解聘你，只会损害到本院在医疗系统综合评定中的排名，而每年国家重点医疗项目资金的分配，最主要的参照数据正是这个排名。不得不说，我姐才算继承了我妈的聪明才智。”霁晓顺着窗台望向远方，“由你对医学的投入和天赋，预判你能得到的成绩，把你安排去了最适合‘蛰伏’的位置。”
病理科式微，却能最大限度给予邢云休养生息的空间，让他既有闲医治右手，又有机会接触一线医疗设备、最新的医疗讯息。
“……是啊。”邢云垂下眼帘，缓缓点了点头，沉默片刻，丢下笔，拉了霁晓坐到自己身边，“就我个人而言，还挺想去社区的，时间上更宽裕，病情检查和回顾也能更细致，对经验积累很有帮助。”
“就现状来看，暂时离开本院对你而言确实更有利。本来，我准备过两天再和你商量这事儿的，没想到它来得这么迅速……也算印证了一件事。”
“什么？”
霁晓勾勾唇，意味深长，“政府和社会舆论的联合，对院里的‘一言堂’还是有约束力的。人才交流计划一开始会被搁置，并不全是因为院里不想放人，更主要的原因是官方的计划还不够成熟，‘手腕’没有下大力。这次，政府是铁了心要改革，新模式在各处试点运行也是不可扭转的趋势。猜到他们会‘借东风’，我才邀请了陈辰回国一起借力打力。”
“那，你原先是怎么计划的？”
“原先？”霁晓把手机丢到桌上，垫手趴在桌沿，“原先的计划呢…是花上两三年，一点一点将自己这边的人渗透到院里，稀释发言权，等时机成熟以后，强行推进人才任用制度改革……这个计划如果没成，还有个稍稍‘可耻’，但效果可观的保底方案。”
邢云以视线询问。
“人才批量流失。”
邢云撇撇嘴，嫌弃不言而喻：“确实可耻，就诊中的病人怎么办？”
“这个我们有考虑到……如果事情没把控好，到了矛盾激化的边缘，我们会提前安排部署可能受到牵连的病人。”
“……”邢云盯着霁晓清朗的眼眸，千言万语沸腾一番平息下来，撇开头去，“别老摸我脑勺，昨天小家伙还学你呢！”
“真的？哈哈，你继续看书，我去瞅瞅我儿子睡得好不好。”
邢云看着他一路小跑着出了书房，好笑地摇摇头，拂拂脑后糟乱的头发，继续看了一小会儿书，又将注意力转向自己被绷带包裹的右手。
平日里霁晓会时不时地幼稚一把，或者说些肉麻兮兮的话，隐约间留有少年时候的痕迹。可不得不承认的是是，他已经成长为真正的“大人”了——严谨、专业，莫名予人安定感。
年轻有为的霁主任。
好嘛，我也不能落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