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夏哪敢吱声啊,端茶倒水挨着训,直到半天过去了,上级哑着嗓子说:“你小子该是反省的时候了,放你一个月大假,放完假你他妈的把检查给我交上来!”
鲁夏知道这位老首长放他假是什么意思,那些百无聊赖的记者正等着批他呢,首长不想把事闹大,他知道鲁夏是块好苗,就这么毁在舆论之下实在太可惜。
就这样,鲁夏向副队长刘长庆,还有教导员王子玉交代后就出了单位。走在大街上他就开始合计了,这些年拼死拼活为国为民的连个休息日都没有,没想到一句话就放了他一个月大假,平时都紧张惯了,这三十天怎么过呀?
要么去北京看看鸟巢?
一想奥运会还没开,去了也就照几张相而已,实在没意思。
正没辙的时候,忽然之间他脑子里就掠过了那个两杠一星,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趁早当天买机票去南方,于是他打车就去机场买了张飞往南京的机票。
等到了南京后,他又搭车往西走,折腾到下半夜才到了军区某地,说来也巧,正当他苦于无门路寻得两杠一星的时候,一辆越野吉普打着大灯与他擦身而过。
鲁夏骂骂咧咧地揉着被晃花的眼睛,也没想到吉普车会突然停下,刹车声刺得他心窝子砰砰乱跳。
未等他定下心神,车上就迈出个高大健硕的身影,鲁夏眯着眼睛正不辨东西呢,那人影已然扑了上来。
“哟你个小山炮子!怎么跑这里来啦?”
鲁夏一听,正是当年那位两杠一星的声音。
“宋大哥?唉呀!我就是来找你的呀!”
宋常和抱着他哈哈大笑:“你个东北小痞子,我可不敢收你做小弟哟!”
鲁夏挺不好意思的,嘿嘿傻笑说:“都多咱时间的事了,你咋还想着呢。”
宋常和一手搭着他肩膀一边领他上车,等俩人坐安稳了,鲁夏这才在车内的灯光照耀之下看清了这位久思的故人。
宋常和还是那样的英俊,几年之间又增添了一丝老练,只是在他右眼上却多出了个黑色的眼罩。宋常和一如以往,似能看透别人内心的想法,他喃喃笑道:“不要见怪,一次事故而已。”
鲁夏看了看他的肩头,已然是两杠四星了,嘘唏之下不禁感慨万千。
他可不是曾经的懵懂少年了。区区十年间,宋常和有再大的军功也只能升到上校军衔,这两杠四星的大校牌头,说不定就和那失去的右眼有干系呢。
宋常和的左眼凝视着前方,淡淡说道:“你这次来得巧,其实我正想去找你呢。”
鲁夏看了看前面的司机,反光镜下那司机的眼睛时不时向他扫来,在公路的街灯交错之下,他忽然感到身边的宋大哥已不同以往那样亲切了。
鲁夏下意识地看了一下表,凌晨两点了。
宋常和拍着他的肩头说道:“去我宿舍,那里是我的弹药库,按你们东北话说,‘管够’!”
鲁夏闻听愕然,刚要发问,前面的司机笑着说:“首长说的弹药库啊就是酒库,你可要当心出不来喽。”
宋常和哼笑一声,摇头说道:“这小子跟我时间久了经常口无遮拦,今天军内会议,他是在车里足足等了我十五个小时,到了地方就踢他屁股让他滚蛋!”
司机苦笑着加大了油门,前后行驶了半刻钟才在一所院落内停下,宋常和与司机交代明早的行程后,就拉着鲁夏进了宿舍。
说是宿舍,其实是三层楼的小别墅,脚底下一踩,地板咯吱咯吱乱响,上下打量,这个别墅的房龄都比宋常和大了十几轮。室内装修简单古朴,一组旧茶几和木质长椅摆在厅堂,长椅的对面是一台立式风扇,上面满是灰尘。
鲁夏收拾心情坐下后,透过厅门往幽暗的二楼阶梯望去,忽然之间,他看到阶梯的暗处闪烁着两点晶绿的光亮,他不由打了个寒战。
这时宋常和从里间走了出来,一手拿着杯子,一手拿着未开封的酒瓶。
“就一个杯子了,要么咱俩就对瓶吹,你一口我一口?”
鲁夏那可是东北爷们,对瓶吹是常事,他接过酒来一看是俄文就有点发憷,在夜大时英语学得挺好,但这俄文可就看不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