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是雷场!”
湛江来见对岸的夜空中依旧在燃烧的火球,愕然道:“老油醋,那是什么雷?”
老油醋愕然道:“跳雷,触发机关后雷体弹出地面在半空爆炸,在地雷中杀伤力最大。”
湛江来叹了口气,这五个兵算是交待了,他转过身叫二排警戒,然后招来田大炮,问:“对岸有雷场,能不能给我炸开十米宽的口子?”
田大炮皱着眉,道:“纵深不好掌握,覆盖起来也挺费弹药的……”
湛江来板着脸,说:“炮弹是你儿子呀!你他妈的给我找个不费弹药又能豁开口子的办法!”
“是!”田大炮知道湛大头是急眼了,刚转身就见杨源立上来道:“连长,我的兄弟在对岸也许没炸死,你让我带人上去看看,就算都交待了,我也可以在江中投掷手榴弹炸开一小截雷场,到时再打炮也不迟。”
湛江来望着湍急的大同江,说:“你们排都去,如果救下活口就在江中先投手榴弹,你把二排的掷弹筒也带上,你们炸完就等炮弹,之后给我抢下滩头!”
杨源立应了一声就去了,湛江来对田大炮说:“你把眼睛放亮了,看好手榴弹落弹的爆炸点,别把你‘儿子’都浪费了。”
田大炮刚去,老油醋说:“连长,我也跟三排去,毕竟我能看出个寅虎卯兔。”
湛江来深深望了他一眼,说:“我们从游击队熬过来的,你别把命交待在这里。”
老油醋咯咯笑着,说:“放心,我命大得很。”
湛江来望着老油醋背影远去,想起当年在东北抗日的时候,除了他就剩三个了,现在磨盘跟张魁印不知道打到了哪里,佛爷顶在后面,老油醋又要去对岸,这一刻使得他心里感到一阵茫然若失。
当他端起望远镜的时候,三排已经轻装下水,三十多人每人相距不到五米,足能看出杨源立平时训练的细致与严谨。他们在冰寒的江水中倾尽体能向对岸快速趟去,激荡的水花在青朗的月色下四溅开来,在快要趟到对岸时,左翼突然响起一阵枪声!流弹极速迸射后的轨迹让湛江来暗叫不好。
为了掩护江中的三排,二排向枪点抢去,三个班的轻机枪展开火力还击,哄子蛋带着机枪班抢到江边,在岸边紧张地望着敌兵涌来的方向,他粗略看了看,在北岸左翼林中涌出的敌兵足有两个连的兵力!
湛江来命令田大炮叫两组无坐力炮进行打击,自己端枪奔向二排,铜炉的二排压制得十分凶猛,只碍于滩地平直,根本没有可以依靠掩护的地方,不片刻便出现了伤亡。正要短兵相接的时候,三排在冰寒的江水中开始向对岸投掷手榴弹了。
随着两岸此起彼伏的爆炸声不断响起,不到一平方公里的地域陷入火焰之中,湛江来在震耳的枪弹声中摸到哄子蛋身边,要他带两组轻机枪掩护炮班侧翼,随后望着南岸火光冲天,犹豫片刻后叫枪嘎子传递命令,要田大炮掉转炮口打击北岸冲锋的敌军!
这一个命令,几乎将三排直接送入险地。他又自私地打了一个赌,赌的就是杨源立带领的班排绝对有能力登上南岸雷场,因为大部队在北岸遭遇敌军,他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在江水中,老油醋的双腿几乎失去了知觉,他不住用探雷的刀把敲磕自己的大腿,一丝丝酸麻可以让他知道自己还能行走。在飞来荡去的流弹中,不幸中弹的战友默默无声地栽入江中,随着大同江的激流离开这喧闹的世界。
他回头望向北岸,那里枪来枪往,在浓重的呼吸声中,爆炸与厮杀变得诡异,像幻境中老去的皮影戏,直到他听到一声呐喊,四周的战友喘着粗气荡开齐腿的水流冲向南岸他才恍然出梦,拼着自己的老命奔向危险的彼岸。
“老油醋!”
他不住咳嗽地寻上那声音,杨源立在震耳的爆炸声中嘶喊道:“没有给炮!怎么办?”
老油醋回头看看北岸,炮班正在轰击冲锋的敌兵,他又转头望向前方,两个志愿军士兵前行不到二十米便触发跳雷炸成了碎末。
“怎么办……”老油醋咬了咬牙,他凑在杨源立耳边道,“让他们都回来,我去。”接着他又说,“杨排长,你跟书里乖说,我叫吴忠酬,山西人,我死了不想回家,我要跟大家在一起。”说着就翻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