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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离洛清冷凤怒眉(2)

小妖兽挣脱不了,浑身瑟瑟发抖,眼泪扑簌簌落下来。

“别杀我!求你……”

可是,楚墨殇怎会因为一声求饶,就放过闯进这座宫殿的妖兽?他的原则只有一个——杀!

眼见小妖兽就要命毙于楚墨殇的掌下,凤芷楼急切的声音从冰气中传了出来。

“别杀它!”声音不大,却听得真切。楚墨殇的手在小妖兽头顶不到一寸的地方停住了。

“别杀它,让它走吧。”

凤芷楼微微喘息着。刚才,她看得一清二楚。这个小妖兽跑进来,只是上蹿下跳,耍了一两次小聪明,却没有伤人的意思。她怎能忍心让这样一个拼命求生的小家伙,被楚墨殇一掌打死。

小妖兽一听凤芷楼为它求情,忍不住哭泣了起来,一双耳朵一颤一颤地抖着,“别杀我!别杀混宝!混宝不伤人。”

“闭上你的眼睛,滚出去!”楚墨殇用自己的身体遮挡住凤芷楼,然后大手用力一甩,小妖兽便重重摔在了地上,半天才翻身爬了起来。

混宝摸了一下屁股,双手胆怯地拽住了耳朵,用力向下拉着,遮住了两只眼睛,走向宫殿的入口处。许是因为眼睛看不见,它竟然撞在了一块冰上,直接摔成了一个球儿,滚了出去。

楚墨殇这才安心地端坐在寒床边儿,一动也不动了。

宫殿里再次安静了下来。

凤芷楼平躺在寒床上,冷意还在不断地往身体里渗透着,有无数股力量在体内流动,加速旋转。

凤芷楼恍惚觉得自己睡着了,却又好像醒着。目光所及,是一个犹如冰雕的男人。

宫殿门口,混宝并没有离开。它蹲在冰块后面,偶尔眨动一下眼睛,可怜兮兮地抬头朝宫殿里面望着。

凤芷楼在不知不觉中沉睡了很久,待她再次睁开眼睛时,数股真气从身体里迸射了出来。冰气震动,瞬间溃散了。她动了一下手臂,竟然毫无束缚。正如楚墨殇说的那样,冰气已经封不住她了。

如果现在飞跃起来,她可以轻松地离开这个冰冷的寒潭,可是她不能。不仅因为她没有衣服可穿,更有一丝忧虑存在她的心间——她要将龙珠还给楚墨殇。不然在这样严寒的环境中,他会送命的。

寒床上,楚墨殇紧闭双目,一动不动。他的双手自然地放在膝盖上,一层层冰霜凝结在他周身。

然而,当数股真气变为一股强光由凤芷楼的身体射出,将宫殿照得雪亮时,楚墨殇已再次睁开了眼睛。只是,他的动作明显迟缓了许多,寒冷削弱了他的战斗力。他高大的身躯站起来时,身上发出嘎嘣嘎嘣的关节脆响。

他伸展开双臂,将冰霜震掉,然后慢慢转过身,看向了凤芷楼。

“你可以起来了。”说完,他将长衫扔给了凤芷楼。然后转过身,背对着她,表现得仍旧像个谦谦君子。

凤芷楼将长衫罩在身上,轻轻系好腰带。躺在寒床上的十二个时辰,让她看起来更加冰清玉洁。宽松锦袍以及宽大的腰带,将她纤细的腰肢衬托得淋漓尽致。一头秀发,随意披在肩上,如瀑布般,柔顺光滑,散发着淡淡的光泽。

“我穿好了。”凤芷楼的语气中带着一点点羞涩。

楚墨殇转过身,看向凤芷楼。这一刻,他的目光竟然有些迷离,站在那里,如同泥塑般失去了反应。

“接下来做什么?”凤芷楼垂下眼眸,更加不好意思了。他这样的反应,是迷恋吗?还是觉得自己穿着男人的衣裳,实在难看?

就在凤芷楼狐疑时,楚墨殇好像突然梦醒了般,手掌盈满紫气,携带着一股惊天气势,如同惊涛骇浪般,朝凤芷楼的面门袭来。

“你干什么?”凤芷楼想躲避已经来不及了,只能聚集真气在手臂上,抬臂迎去。

手掌与手臂相触,真气互相击撞了片刻,只听砰的一声,楚墨殇的身体突然下沉。寒床无法承受千钧重力,竟然塌陷下去,他的双脚陷入了冰层中。

“啊!”凤芷楼吃惊不已,赶紧收手。

此时,楚墨殇虽仍站在那里,脸色却异常难看。寒气已经侵入他的体内,他的抵御能力越来越差。

“怎么可能?”楚墨殇从塌陷的冰层中走出来,疑惑地看着凤芷楼。

凤芷楼被楚墨殇问得呆住了,良久才反应过来,忙上前一步,“我是不是伤到你了?”

凤芷楼说出这样的话后,自己都愣了一下,她怎么能伤到他?

“十二个时辰,你竟然多了三十五条慧根,七十股真气。这根本就不可能,除非你是……”

他的眸光突然变得凌厉,手掌再次翻起,想继续试探凤芷楼体内的虚实。可是他的身体侵入了太多寒气,微晃了一下,无法再发力了。

多了三十五条慧根,也就是说,现在的凤家七小姐体内一共有四十四条慧根,八十八股真气。难怪她刚才躺在寒床上,身体好像要被真气撕扯开一般。

凤芷楼粉嫩的小脸上,一双美丽的眼眸圆睁着,里面满是不解。

楚墨殇微微喘息着,嘴里一阵阵喷出白霜来。

凤芷楼想要质问的话语,在看到这样的情景时忍住了。她赶紧上前一步,焦虑地问:“你怎么了?”

“你的真气引发了这里的寒髓,越来越冷了。”说话的工夫,他的唇瓣已变了颜色。

此时,宫殿里已经达到了寒冷的极限,墙壁被冻裂了,形成了一道长长的裂痕。

“龙珠!我必须把龙珠还给你,不然你会被冻死的。”凤芷楼轻轻地揉搓着他的手,他的手臂,可是自己体内的热量根本无法传递到他的身上。

楚墨殇抬眸看着凤芷楼紧张的样子,眉宇间现出一丝安慰的神情来。他确实没有力气了,寒气已经入侵到了他的心肺。

失去龙珠,他便失去了一半以上的战斗力,哪里能抵御这种将宫殿都冻裂的寒气?

默默地,他点了一下头。

楚墨殇同意了,凤芷楼却犯难了。龙珠在自己的身体里,她要怎样才能还给他啊?

“我怎么把龙珠还给你?”凤芷楼垂眸问。

“你知道的。”楚墨殇仍站在那里,目光深邃迷蒙,投在了她的唇上。她如何得到的龙珠,就要如何归还龙珠。

楚墨殇的话让凤芷楼再次垂下了眼眸。可是目光触及他露在衣袖外的手臂时,那抹惨白让她心惊,脚不自觉地迈出一步,站在了他的身前。她轻轻踮起脚尖,仰起脖子,冲着他的唇,吻了上去。

他的唇好凉,可是在接触的那一瞬间,她仍能感到一丝丝暖意。这暖意不是他的,而是来自凤芷楼的心头。

高大僵硬的身体微微一震,他几乎忘记了吸取龙珠的目的。

“龙珠!”她提醒着他。

楚墨殇这才恢复镇定,双手握住凤芷楼的肩膀,头俯了下来,用力地吻住了她的唇。

金光四射的珠子慢慢从凤芷楼的口中飞出,没入了楚墨殇的唇中。很快,龙珠起了作用,他的脸色渐渐恢复,可是手并没有放开。两个人保持着双唇相接的姿势,互相凝视着。

“我们该走了。”片刻后,楚墨殇突然放开了凤芷楼的肩膀,避开了目光,呼吸已不那么顺畅了。

凤芷楼恍然回神,笑了一下。那笑很淡,却让人莫名心疼。

是该回去了。她回到楚府,他回到离洛公主身边。

“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楚墨殇握住了凤芷楼的手,迅速向宫殿外走去。

“等等。”虽然周围很冷,身体在渐渐变得僵硬,可是凤芷楼仍努力坚持着。她知道离开了这里,他和她将会分道扬镳。想要再见到他,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楚墨殇看着凤芷楼柳眉上渐渐浮现的白色冰霜,愈发心急地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我必须带你立刻离开寒潭。”

“可是我有话要问你,就算冻死在这里也心甘。”凤芷楼抿着嘴,抑制着心里的委屈。他对她就一点感情都没有吗?她为他献上的,不仅是处女之身,还有凤七小姐的一颗心。

“我们来日方长,芷楼……”

楚墨殇叹息了一声。寒潭之下,至冷酷寒,说话间便会冻结唇舌。她就算有话要问,也要等到日后了。

楚墨殇突然抬起手指,又猛然垂落,他无奈地点了凤芷楼的睡穴。只有沉睡,才能让他将她顺利带离寒潭。

凤芷楼很想问楚墨殇一句话,他真的那么爱离洛公主吗?如果让他分出一点点心给她,是不是真的那么难?可是她没有机会将这句话问出来,穴道被点,很快便失去了知觉,整个人倒在了楚墨殇的怀中。

楚墨殇将她牢牢搂住,飞跃而起,向宫殿外奔去。

浩瀚的寒潭水中,一条金色的蛟龙缠绕着一个女子直冲而上,搅动了一潭澄澈。

宫殿门口的冰堆里,混宝仍乖乖地用手拽着耳朵,不敢抬头。直到从宫殿内突然掠出一道光亮,它的耳朵迅速竖立起来。它张大了嘴巴,表情可怜兮兮地朝上看着,突然喊了出来。

“等等我!等等……”它紧跑了几步,却不小心被冰块绊倒了。爬起来后,它抬头又朝上看了一眼。突然,它一甩自己的长耳朵,身体飞蹿起来,向寒潭上方紧追而去。

浑浑噩噩,忽冷忽热,这样的状态不知持续了多久,凤芷楼睁开眼睛的时候,首先看到的是精致的丝绒床幔,垂着一排排流苏。身下很松软,一点都不冷,是锦缎的褥子。

她猛然坐了起来,看着周围。这是楚府的雅林,她竟然又回到了这里。

凤芷楼凝神运气,微微抬起手臂,明显感觉到身体里有很多股真气在高速旋转着。之前所发生的一切不是梦,是真的。楚墨殇真的来过了,将她带到了一个不为人知的寒潭里,然后给了她龙珠。她在寒床上躺了十二个时辰,又打通了三十五条慧根,多了七十股真气。然后……

“楚墨殇。”凤芷楼轻声呼唤着,目光飞速地环视着房间,他在哪里?

房间里摆设依旧,除了她,别无旁人——他早就走了。

轻叹了一声,凤芷楼收回目光,心里一片失落。

她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衣服,竟然是一套淡黄色的罗衫。里里外外穿得整齐,腰带上还系了一个蝴蝶扣儿。她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发丝也梳理整齐了。

这些都是楚墨殇做的?难以想象他的那双大手,可以做这样细致的活儿。

可以想象到当时的情景。他脱下她身上的银白锦袍,然后帮她将内衣和罗裙一件件穿上,从里到外,整整齐齐。然后轻轻梳理着她浓密的发丝,一根根青丝穿过他的指缝儿……

纷乱的思绪,被床下突然传来的砰的一声轻响打断。紧接着又是一声,比第一声还要响,同时传来了哎呦的叫声。

凤芷楼一惊,忙俯身,一把拉开了床下的帷幔。

昏暗中,一双大大的眼睛可怜兮兮地圆睁着。竟然真的有人藏在下面。不知道是哪个登徒子,竟然敢偷窥凤七小姐睡觉。

“恶贼,你真大胆!”凤芷楼立刻反掌,凝结真气,作势就要拍下去。

床下却传来了低低的求饶声,“是我!别打,别打!是混宝。”

“混宝?”凤芷楼马上收手。这个名字听起来怎么这么耳熟?

床底下,瘦巴巴的小妖兽拉扯着两只大耳朵走了出来。它从耳朵的缝隙中,眼神怯怯地看着凤芷楼,浑身都在发抖。

“怎么是你?你不是应该在……”

凤芷楼指着门外。这个小妖兽应该在寒潭下的宫殿里,怎么会出现在楚府之中?

“我是跟着你们来的。”混宝的眼眸都不敢抬一下,耷拉着脑袋,等着被凤芷楼一脚踹出去。

凤芷楼张合了一下嘴巴,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来,“你跟着我来这里?做什么?”

“我、我想找个主人。”混宝抽了一下鼻子,好像要哭出来了。

“找主人?”凤芷楼以为自己听错了,一个要寻找主人的妖兽?

混宝又抽了两下鼻子,竟然哭了起来。它的泪水还真丰富,一会儿,地毯就湿漉漉一大片了。

“你别哭,别哭。这地毯很昂贵的。”凤芷楼赶紧掏出手帕扔给了混宝。

都说妖兽很残忍,怎么这个小妖兽动不动就哭鼻子?

混宝接过凤芷楼的手帕,狠狠地擦了一下鼻子。

凤芷楼立刻皱起眉头,晓得这块手帕不能要了。

“我被遗弃了。”混宝低声说。

“你被谁遗弃了?”凤芷楼奇怪地问。

混宝又擦了一下鼻子,睁大眼睛,想了好久,却好像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时间太长了,我不记得了。”

只知道自己被遗弃,却连被谁遗弃了都不知道,它还真是糊涂。可是不管它是被谁遗弃的,现在都必须离开这里。万一被楚府的人发现,还不被它现在的样子吓死?

“混宝,我很同情你,也不想杀你。可是,你必须离开这里,别给我惹麻烦。”

“我想跟着你,主人。”混宝的声音又可怜兮兮起来。

跟着她?还叫她主人?凤芷楼瞪圆了眼睛。

“你跟着我?怎么可以?你长的这个样子,会吓到人的。”妖兽就是妖兽,无论大小,都是妖兽。凤芷楼难以想象,它终日跟在自己身后引来的恐慌。估计走出去,一路都是尖叫声。

混宝眨巴了一下眼睛,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其实我很帅的。”

“你很帅?”凤芷楼真想对着它的脑袋狠狠敲一下,让它清醒清醒。

看看它的皮肤,灰色的,还长了一层厚厚的硬皮。它的手干瘪得好像一双老人的手。还有它的脚,像两个大蒲扇,却偏偏又生了一双细细的麻秆儿腿。唯独那颗脑袋不小,却生了两只驴一样的耳朵,拽下来能到肩膀。说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实在让人难以看出它哪里帅来。

混宝拽着耳朵,不好意思地说:“我以前很帅的,现在难看了一点。”

“我不管你帅还是不帅,现在马上出去,回你的寒潭去。”就在凤芷楼想要下床将混宝扔出去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糟了,有人来了。

混宝完全看不出眼色,一副殷勤讨好的样子,“主人,开门招待客人这种事情,让我来做。”说完,它迈开步子,朝房门走去。

“我不用你!”凤芷楼一把掐住了混宝的脖子,直接将它提了起来。

她紧张地四下看着,实在没有什么好地方可以藏它,只好又将它扔回了床底下,然后冷声警告着,“你敢发出声音,我就一掌打死你。”

“不发声,一声不吭。”混宝缩在床下,真的不出声了。

这时,门开了,一个丫头捧着一件衣裳走了进来。她进门后,看到床边站着的凤芷楼时,惊得手一抖,衣裳掉在了地上。接着,她大声叫嚷了起来,“七小姐、七小姐回来了。老爷,七小姐回来了……”

丫头一边喊,一边提着裙子朝房外跑去,好像发生了什么大事一样。

很快,来了一群人,为首的正是楚云鹤。

他一进门,就呼喊了出来,“哎呀,凤七小姐,你可回来了。一天两夜,我派人到处寻找你,还以为……”

她竟然消失了一天两夜?难怪小丫头一见到她转身就跑,楚云鹤还这般紧张了。

“我想问言玉和鱼儿你去哪里了,结果他们到现在还睡着,就是醒不过来。”楚云鹤抱怨着。

这倒给凤芷楼提了一个醒儿。她马上一笑,解释着自己消失这一天两夜的原因。

“我和楚公子、小鱼一起喝了九丹金液,他们先醉了,我以为自己没什么大碍。却不想,回来后,夜里我在雅林后面闲逛,竟然睡在花园里的假山后了。这不,才醒过来。让楚老先生着急了。”

“难怪,难怪,原来你们喝了那烈酒。真是胡闹!怎么可以贪杯?不醉倒才怪!估计一会儿言玉和鱼儿也能醒过来。既然没事,那我就放心了。”

楚云鹤松了口气,看来他担心了凤芷楼很久。

“都是芷楼不好,不该和楚公子、鱼儿喝酒的。”

“这倒没什么,只要不耽误事情就好。一会儿,我还得去见守护大人,看看他有没有办法可以私下里帮帮凤家庄。既然他们来暗的,我们也不能太光明正大了。”

“冷侯家找的是皇城一品大员,我们这样要求守护大人暗中帮忙,会让守护大人损失巨大,也会得罪了朝廷中人。我已经决定了,自家的事情,还是自家努力解决。明日一早,我就去皇城,参加英雄大会,让武京人重新认识一下我们凤家庄。”

凤芷楼消失了一天两夜,算起来,明儿一早就是皇城的英雄大会了。她在寒潭下又打通了三十五条慧根,多了七十股真气,也许在明天的英雄大会上会有胜算。

楚云鹤听了凤芷楼的话,脸上现出一丝惊讶来。怎么才一天两夜不见,凤七小姐说话就这么有底气了?

“七小姐,如果你执意要去,我也不能阻拦。但是如果遇到劲敌,一定要及时退出,无论如何不能丢了性命。”

“楚老先生放心,芷楼不会鲁莽硬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