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空中噩梦
从空中客车在首都机场滑行开始,刘忻就专心致志地观察着舷窗外面,力图放下心里所有的事情,进入空泛无边的世界里。随着飞机的不断滑行,他紧闭双眼开始叫心漂浮起来,然后尽快变得茫然而空洞。但是,飞机在滑行了二十多分钟后停了下来,原来是到达了起降的跑道附近等待,飞机的停止移动令他的没有放出去的那颗心又收了回来,他闭上眼睛不知咋的就想到了在出事的飞机中大约有80%都是在起降时刻,心里非但没有放松却紧张起来,只好又把眼睛睁开。这样静静地等待着,无聊中去看舷窗外面,见到一架架等待起飞的飞机在跑道附近排着长队,国航的、东航的、南航的、海航的,还有不少巨型客机上涂写上不同的外文,一架、两架、三架……刘忻发现几乎在不到半分钟的时间里,便有一架飞机从跑道上腾空而起,这样大概又看了七八分钟,他们乘坐的飞机终于滑到起飞的跑道上。在巨大的轰鸣声中,飞机快速滑行“腾”地平稳离开了地面,半空中他连忙向下看去,跑道上还是排列着一长串等待起飞的飞机。他的心里踏实了许多,然后连忙闭上双眼,张开大嘴做着深呼吸,不住地默念放松、放松、再放松,果然心情越来越好,真像妻子所说的那样逐级地放飞到了万米高空之上。眼睛里是十分干净的蓝天白云,一个轻松、空旷、宁静又尘埃荡涤、四大皆空的世界,这种状态很好,如果能在这个世界里保持这样的心态时间越长,就能在官场中的定力越大、道行也就越深!他索性从座椅后面拉过一条毯子,在飞机发动机持续的轰鸣中继续爬高,真的呼呼大睡起来。
在这架喷涂着红色火凤凰标志、由香港港龙航空公司执行的北京飞往
香港的班机上的满满当当的客人里,有七位乘客属于省畜牧发展研究会组织的澳新考察团成员。
这天上午,按照省里电传上的要求,来自山梁县的他们三人在首都机场候机厅门口等待集中。大家凑齐后,雷明智发现另外三人来自毗邻的另一个市的畜牧系统,而带队的老庞是省畜牧发展研究会的副秘书长。老庞把大家召集齐,相互寒暄握手、介绍认识后,率领一干人来到候机大楼二楼东边的快餐店门口,说请大家等在这里和大部队会合。刘忻先是猜测所谓的“大部队”可能是国家农牧渔业部麾下的其他人员,要不就是各省畜牧协会的专业人员。谁知等了一小会儿便见有一个举着“中国国际旅行社”蓝色小旗的黄毛丫头带着一群服饰各异、年龄性别和职业不一的人过来,显然属于一群零散无序的人员,肯定和畜牧行业不沾边。两队人马也不搭理,依次办理安检手续,等在候机大厅里坐定后,雷明智知道了这些人的身份。他悄悄告诉两位刘县长,黄毛丫头是国旅的导游,带的这些人大部分是西北某省人寿公司里保险业务业绩突出的人员,公司把澳新旅游作为给他们的奖励,而另两个挺着肚子的是西南某市的房地产老板。刘忻一听这样的团队结构感到很不舒服,心想这个畜牧发展研究会做得有些过分,收了下面单位这么多钱,竟和旅行社组织的乱七八糟的散客去拼团,不用说,这样的杂牌拼盘团,旅行活动肯定安排得短斤少两、不会有好的内容,说不定连起码的食宿都得不到保证。这样想着,鼻子里哼哼两声表示知道了,刚要心情不好起来,突然想起妻子的嘱咐心里便宽慰起自己,出国是为了给自己放飞心情的,这还没出去呢就给自己添堵,又是何苦呢!
绿油油的田野上,开满了红的、黄的、蓝色的花朵,伴随着悠长的唢呐声,花朵在随风摇曳着。呼吸着清新的空气,自己迈着轻柔的步履在悠闲地散步。怎么了?刚才还无比绚丽的天空,此时却是乌云翻滚,黑沉沉的天空仿佛要塌下来一般,怒号的风声里唢呐的曲子充满了鬼魅的色彩。突然,那些艳丽的花朵飞扬着不停地舞蹈,白色的花朵情不自禁地聚集在一起,组成硕大的引魂白幡,在狂风怒号的旷野里花朵呼啦啦地响着,欢快剧烈地在无序的节奏中跳跃。眼花缭乱的自己看着这一切,在手足无措的孤独中显得很无助,胸腔更是憋闷得非常难受。他简直要喊叫起来。
“先生,您要咖啡?果汁?茶?”面前是身着鲜红靓丽服装的空姐荡
着春光的笑脸。刘忻捂住胸口,随便点了茶,心里却说真要感谢这位及时到来的空姐,如果继续梦下去的话,保不住会出现什么更可怕的事情。他呷了口茶,思忖这般噩梦肯定是和连续发生的两起安全事故有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