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冉红出去,夏嬷嬷就急匆匆的进了院子,见璞玉屋里的灯火通明,还以为璞玉今儿起的早了,加紧了步子往屋里进,见到璞玉也没注意这会的神色,还有那有些青黑的眼圈,急声道:“姑娘,老夫人和老爷让姑娘过去一趟。”
璞玉心咯噔了一下,深呼了一口气,所谓大家闺秀,从小学的就是处乱不惊,临危不惧,心理给自己打好了气,点了点头,回身从床上的枕边拿起了那块蟠龙玉佩,也没让冉红和冉霜跟着,看着夏嬷嬷道:“奶娘,这几样东西你帮我拿着,有给老爷的,有给夫人的,还有给我三哥的,一会大概都能用得上。”
然后回身又嘱咐着冉红和冉霜道:“你们也累了一宿了,先去歇会吧,回头有什么事再让小丫头叫你们。”
冉霜有些不赞同的道:“姑娘,奴婢跟着过去吧,这些东西还是奴婢拿着妥当。”
夏嬷嬷一听刚才璞玉的话,再一瞧璞玉的神色,才知道姑娘熬了一宿,有些心疼,可是也能体会出姑娘的敏感,想了想道:“姑娘,还是让冉霜跟着吧,跑个腿拿个东西的,这丫头最得姑娘的心。”
璞玉一听,也不再拒,点了点头,率先往外走去。
璞玉觉得自己住了多年的府邸,在这一刻竟觉得这般的亲切,十五年的时光,似乎这个家的所有东西都成了必然,而她还没有来得及好好的打量一番,这会有些贪婪的看着沐浴在晨光中的丞相府,树木葱郁,假山流水,亭台楼阁,狠狠的吸了一下鼻子,忍下心理的酸涩,强撑着笑脸在来往的下人中走过。
很快到了上房,除了洛相夫妇,还有洛家的三爷洛良骥正一脸心疼的看着最小的妹妹。
夏嬷嬷把跟着的人都留在了外头,屋里现在除了三们主子,留下的下人只有一个是洛夫人的心腹,夏嬷嬷从冉霜手里接过东西,进了屋回手就关上了门。
璞玉直接就跪到了洛相夫妻跟前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一时间泪如雨下,强忍着心中的哽咽,道:“爹,娘,女儿以后无法在爹和娘身边尽孝了,女儿在此以三叩首谢谢爹娘十五年的养育之恩,以后还请爹娘在没有女儿在身前的日子保重身体,女儿也会在佛祖面前祈祷爹娘康健,家业兴旺。”
洛夫人早已靠在马六家的身上泣不成声,听了璞玉的话更是从椅子上起来直接就把璞玉搂在了怀里,压抑着哭泣道:“璞玉,娘的女儿,娘真是舍不得你啊!”
事到临头,璞玉反而没了之前的紧张,忍住了眼中的泪,强带着笑意看着洛夫人道:“娘,你要多保重,女儿会好好的,无论天涯海角,女儿都会了为了爹娘照顾好自己,不让自己受委屈。”
洛夫人哪里会真的放心,搂着璞玉仰头看着洛相求道:“老爷,真的没办法了吗?”
洛相悲伤的摇了摇头,道:“事到如今,说多无益,璞玉是我从小看到大的,我相信她说的话一定能做到。”
说到这,洛相望着女儿殷殷的目光,叹道:“璞玉,要怪,你就怪爹没有本事吧,爹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你三哥护着你离开,以后,造化如何,全在你自己的命了,不过你要记得,爹娘虽然不在你身边,可是日夜都惦记着你,过了两年,风头淡了,爹娘会想办法把你接回来的。”
璞玉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轻笑道:“爹,女儿谁也不怪,天意弄人,女儿没能为爹娘尽孝,反而让爹娘为女儿操心了,担惊了,这是女儿的不是,女儿此去,也不想着再回来,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爹也不必太过强求。”
洛良骥狠狠的握紧了自己的拳头,砰的一声砸在了茶几上,气道:“爹,璞玉本就无辜,这样的事,咱们干吗要忍了,难道就因为是皇家,就因为人家的一句话,璞玉就要这般流落乡野吗?”
洛相看着洛良骥一瞪眼,道:“你都多大了,璞玉都能明白的事,你难道就不明白,胳膊拧不过大腿,你是想看着活生生的妹子,还是想逢年过节给你妹子点炷香,你自己想吧?”
洛良骥一噎,璞玉回身冲着洛良骥笑道:“三哥,别为我担心,你的妹子从来也不是任人摆布的,相信我,就算没有爹娘护着,璞玉也不会让爹娘哥哥们失望的。”
说到这,璞玉又回头看了一眼夏嬷嬷,夏嬷嬷忙捧着手里的东西上前。璞玉先从夏嬷嬷手里拿过那双锦绣双色的芙蓉鞋子递给洛夫人道:“娘,这还是我选了图样,想着绣出来给你过年穿的呢,如今赶的急,针脚就粗了些,你别嫌弃,平时在屋里当替脚的穿吧。”
洛夫人一见又心疼的拉着璞玉的手道:“是不是昨天赶了一夜,你这孩子,手是不是都扎坏了。”一边说着一边就去翻看璞玉的手。
璞玉笑着从洛夫人手里挣了出来,摇了摇头,然后又在夏嬷嬷手上拿过那件大红底绣着寿星翁牵梅花鹿图样的荷包,膝行几步到了洛相的身前,笑道:“爹爹的寿辰快到了,原本璞玉还想着给爹爹绣一幅缩微版的贺寿图呢,如今只能拿着这个荷包来应付了,希望爹爹别介意。”
洛相心理一抽,点了点头,拍了拍璞玉的肩头,道:“好孩子,以后爹爹会常把这件荷包挂在身上,就像我们璞玉还陪在爹爹身边一样。”
璞玉一听,眼睛又是一酸,强笑道:“大嫂和二嫂都快临盆了,爹爹以后若是得闲就在家里教育几个侄子,我见家里的几个侄子都是聪慧的,有了爹爹的亲自教导,将来的造化自然会大些。”
洛相闭了闭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就见一片清明,起身扶起璞玉,把她交到洛良骥的手里,道:“按照我给你说的,这一路你妹子就由你安排了,到了地方,你一定要慎重,千万为你妹子选个好人,若是你妹子下半辈子得不到幸福,你就打一辈子的光棍吧。”
洛良骥年近十八,生性随意,喜欢四处浪荡,因为是家里的小儿子,洛相两口子也就随他,洛家男子皆是十七岁成亲,可到了洛良骥这,非要闹着什么姻缘自己寻,找不到合适的就一辈子不娶,洛夫人为这骂了他好一通。
洛良骥知道妹子这一走,以后就得全靠自己了,就算是洛家想帮衬,至少也不会在是这两年、三年以内,到了那,妹妹的身份还得隐着些,就是寻了夫家也不能让人知道妹妹以前的身份,这样,妹妹在那就等于无家世,无背景,无父母,无亲人,若是那夫家品性不好,只怕妹妹这一去,就要多受几番磨难了。
这样一想洛良骥深觉自己肩上的提子深重,看着洛相认真的保证道:“爹,你放心,你儿子虽然平时胡闹些,可是璞玉的事,我绝不会胡闹,若是不能为璞玉寻一门好亲事,你老就别怪我没给咱们家添个子孙了。”
洛相点了点头,把目光看向了璞玉,开口道:“城门那边都打点好了,趁早走,一路上有什么不明白的问你三哥。”
璞玉点了点头,知道这是分别的时刻了,留恋的看了一眼老父、老母,还不及转身,就听身后扑腾一声,夏嬷嬷已是泪流满面道:“老爷,夫人,姑娘从打生下来,就是喝着我的奶水长大的,老奴不敢邀功,也不敢问姑娘去往何处,可是姑娘从小身娇肉贵,没吃过一点的苦,这一去,总不能身边不带人,老奴自认还算对姑娘尽心,求老爷和夫人允许,让老奴随着姑娘一处去,天涯海角,姑娘总有个能说得上话的人。”
璞玉一听忙摇头道:“不行,嬷嬷年岁大了,家里还有儿孙,无论如何也不能与我同去。”
洛夫人倒是有些赞同,夏嬷嬷对璞玉如何,只怕不比她这亲娘差多少,有的时候她当娘的想不到的,夏嬷嬷都能想到,有的时候连她都有些吃味,可是一想这是实心实意的对璞玉好的,也就认可了。
洛夫人看着洛相道:“老爷?”
洛相也赞同璞玉的话,这一去就是妻离子散,他也不能看着人家男人没媳妇,人家儿子没了娘,摇了摇头道:“我见你带着冉霜一块过来的,就让冉霜跟着吧,冉红那丫头也快到了年岁,这些年对璞玉也是尽心,留到府里配人吧。也算是全了她们主仆一场的情意。”
璞玉摇了摇头,道:“爹,我没打算带人,她们都是府里的家生子,根都在府里,不过一个伺候人的差事,何苦陪着我天涯海角的奔波,等到了地方,我再买两个下人也是一样的。”
冉红从打璞玉出去始终眼皮子就在跳,心理怎么也不踏实,给璞玉收拾房间的时候,连着打番了两回茶碗,终于忍不住去了老爷和夫人的院子,府里的规矩严,她也不敢硬闯,见冉霜站在院子里,便上前问道:“你怎么没跟着姑娘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