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房内,热气腾腾,偌大的澡盆被氤氲的雾气笼罩,跃动的烛火令绮丽场景如梦如幻。水花和花瓣围住男女,滑稽的场面令人捧腹。一个蒙古驸马,一个罗斯公主,原本势不两立,眼下却坦诚相对。一不为情,二不为爱,三也不为一世相守。公主试图生擒驸马,结果被活活憋晕,受害的驸马却要救活公主,只因担不起那名声。
死马权当活马医,视眼前的春光如无物,摇身一变为神医,无可奈何的小将背对腿侧蹲下。弯下腰,稳稳抓牢一对嫩滑脚腕,发力抬起,人随之转向。将双腿轻轻架上双肩,一点点发力上拽,生恐扭伤背后的裸美人。
一直拽到拽不动为止,头颈也牢牢顶住不设防的关键部位,以防一会颠簸时可怜的公主不慎滑脱,万一造成出血,那可更说不清楚。
紧紧盯住脚下,谨防滑倒,一面发力颠动,年轻小将一面绕圈慢跑。一脸苦主模样,小声念叨,隐含哭音,“公主,快醒来,千万别吓人。真若这般死去,你可害惨了我周文龙,求求你了,醒来吧……”
也感觉不到背后有何动静,越来越着急,雾气始终萦绕左右,朦胧的光亮下,同样可怜的驸马爷几乎哭出声,“死不得呀,我的糊涂公主,你若就这样不明不白死去,谁来为加里兹王国复国?凭你那窝囊父王,只怕连下下辈子也没机会,呜呜……”
热汗横流,人神神叨叨,浑似梦游一般,“你这一死,倒也洒脱,赤条条来,赤条条去,无牵无挂,也无人玷污你的清白。可我的清白全被你毁了,凌辱堂堂公主,还狠心溺毙,这种人神共愤的罪名谁能承受?赶快醒来,只要不死,我……我做你的俘虏好了,付出如此巨大代价,想必为确保你父王的绝对安全,拿我要挟,勇士们自会放人……”
无止无休的颠簸下,随着腹内积水不断涌出口鼻,生生闭气的罗斯公主终于苏醒。“咳……咳咳……咳咳咳……”有气无力咳嗽,连连呕吐,“呃……哇……”呕出一大口热水,人恢复少许清醒,“咳……咳咳……头……头晕……怎么天旋地转……我……我死了吧……咳咳……”
谢天谢地谢菩萨,龌龊罪名得以解脱,大喜过望,小将依然不敢做出大动作。继续缓行,也不管对方根本听不懂,一个人自顾自发誓,“公主,你也别怕,我周文龙向来不对女人发难。即便做出这般敌对举动,我也能理解你的苦衷。救父心切,甚至为之不惜一切代价,此番举动足以感天动地。这样,等你恢复后,我放走你父王好了。只不过,以你父王的能力,即便逃往北罗斯,也照样被人瞧不起,复国绝无可能……”
颠簸过眼,喃语入耳,渐渐清醒的卡娃拼命挣扎,“放开我,你这个野蛮的鞑靼人,居然……居然如此……呃……”一口气没顺上,人活活气晕。
背后动静全无,一颗落地的心又高高悬起。抖弄几许,折腾一番,却始终不见裸女有何反应,热汗奔涌,脚下溜滑,一不留神,心急如焚的苦主差点摔倒。负重不轻,叉开脚,方勉强稳住身形。
背公主出门,小心翼翼放下,人也累出一身臭汗。俯下身,贴耳哭诉,“别这样行不?我知道错了,一惊一乍的,可别吓人?”伸手反复试探鼻息,眼看气息微弱,可怜的驸马爷手足无措。蹲在一旁,作痴呆状,低头冥思苦想。
瞎打误撞,好不容易救醒公主,如今却功亏一篑,让人如何甘心?情急生智,摆正身体,小将被迫再次扮演神医,至于患者死活全凭天意。大拇指狠掐人中穴,辅以推拿手法,交错的手掌沿咽喉向下缓缓抚摩胸部,以促使可怜的罗斯公主尽快恢复清醒。
压根没学过医,手法自然不专业,时轻时重,时缓时急,人生生憋出一身臭汗。恼恨于两大坨傲人凶器妨碍了救人,本能加重手劲,对其施以薄惩。专注于救人一命,小将对灿烂春光熟视无睹,随着抚摩周而复始,一对大杀器在重力挤压下被折磨得惨不忍睹。
忽上忽下,忽大忽小,左冲右突,势若疯虎。欲效仿嫦娥飞天而去,无奈心系后羿,凶悍尤物只能变幻出万千诱人模样,以博取悍将同情。根本不为所动,手法愈发娴熟,焦虑的小将顾不上擦汗,一面施以重手,一面观察反应。
“呃……”吐出一大口憋住的闷气,可怜的公主悠悠醒转人世。睫毛扑闪,碧瞳微睁,傻傻的目光看着近在咫尺的裸男,人呆若木鸡。没多留神,小将继续忙碌,汗水滚滚,沿额头、鼻梁、下巴、凸起的胸肌一路滑下,点点滴滴坠落。
胸部生疼生疼,微微低头,等看清上下滑动的魔爪,惨兮兮的公主彻底醒神。先前边关失守,而今城堡被霸占,还惨遭荼毒,人气得浑身直哆嗦。拼尽全力,冲毫无防备的小将狠狠一耳光,积蓄的力量也随着羞愤恼恨自责懊悔而消失无踪。
气力全无,一会看看滴汗的硕大胸肌,一会瞅瞅晃动的傲人尤物,怒目相向,毫无抵抗能力的罗斯公主变成一个凌然不可侵犯的裸美人。耳门嗡嗡作响,脸颊火辣辣一片,被打蒙的周文龙本能住手,拼命眨巴眼睛,试图弄清为何又遭受袭击。
受本能驱使,双掌缓缓下滑,一手罩住一个凶器,人一动不动。呆呆的目光默默盯视喷火的碧眼,察觉到手下败将正欲挣脱禁锢,小将立马醒悟。火烧般松手,霍然站起,结结巴巴解释,“公……公主千万……千万别误会……我不是……不在……不为……侵犯你……我……我只是想……想救你……救你一命……”
大口喘气,羞愤交加的罗斯公主差点再次气晕。努力控制哆嗦的双手,人泣不成声,“呜呜……毁我清白……我卡娃至死也不会饶过你这个人面兽心的野蛮侵略者……哇……”
反正也听不懂,看看躺在冰冷地面上的裸女,心有不忍的周文龙尴尬一笑,“冷夜袭人,小心受凉,你能……能站起来吗?”
悔恨无用,气急败坏的公主奋力一搏,拼命翻身,不料身贴硬墙。“嘭——”一声闷响,人又被成功撞晕。眼前场景太过于滑稽,一惊一乍的小将半晌都没回过神,痴痴的目光投向仰面朝天的裸女,半天都没敢靠近。
“谁——”察觉身后有人,小将火速转身。下意识拔刀,结果一无所获,抡开双掌,摆出徒手迎战姿态。
扑通一声跪下,吓坏的侍女磕磕巴巴解释,“大人……大人别……别误会……奴婢……奴婢听出浴房内发出巨响……故而……前来查看……”指指走廊东侧露出的暗门,“奴婢……早已从那……从那出来……但……但不敢惊动大人,以防延误施救……”
松口气,看一眼身材玲珑的娇弱少女,小将哭笑不得。主子人高马大,侍女却娇小玲珑,简直一对绝配。指指一动不动的苦人儿,“背公主回房,快——”
看懂手势,战战兢兢起身,娇小侍女小跑奔向主人。左搬右拉,任凭使尽全力,却始终无招。反复尝试,终不得其法,束手无策,蹲在一旁嘤嘤哭泣。主子赤身露体,自己却帮不上任何忙,连背回房也做不到。眼泪流成河,人羞愧不已。
叹口气,大步上前,闭上眼睛,双手摸索着插入裸女身下,小将暗暗发力站起。微微睁眼,目不斜视,健步如飞奔向闺房。把湿漉漉的公主抱上床,掀开被褥,小心盖好无边春光。回望一眼跪下的侍女,摆摆手,“快去熬汤——”不再回望,如法炮制猛掐人中穴,不忘拍打白皙嫩脸,“嗨,醒醒……快醒醒……”
听不懂命令,手足无措的侍女幽幽啜泣,看着忙碌的裸男,暗暗回思。早隐身门侧,看清所发生的一切,自出浴房始,眼前猛男的所作所为并无不妥。掐人中,按压主子胸部,只为救人,并非孟浪。何况,王国已沦陷,即便鞑靼男对不设防的公主为所欲为,谁又敢吭声?
看着碧眼睁开,擦去满头满脸的汗水,勉强松口气,小将咧嘴一笑,“好好休养,本将没玷污你的清白……”下意识摸摸惨白嫩脸,转身离去。过走廊,一头闯入浴室,飞速穿好衣物铠甲。正欲转身,猛然记起行刺所用的宝刀,埋头四处寻找。
连带刀鞘也一并找出,当然包括下衣,沉思片刻,小将果断出刀。剥出刀鞘,暗暗欣赏一会,收刀回鞘,扭头直奔闺房。房内哭声一片,主仆正哀哀哭泣,见恢复悍将本色的猛男去而复返,同时止住哭声。
也不废话,扬扬刀鞘,小将得意一笑,“此刀不错,本将收下了,当然不会白拿……”伸手入怀,在夹衣内掏出珍藏已久的沙雅宝刀,“送给你,走了,以后别做这种蠢事,你……”晃晃指头,“压根不具备这个实力,哈哈……”
放下刀具,飞步出府门,也不理会诧异的悍将,辨认一会方向,小将默默奔向御书房。长发带水随风飘扬,脚步轻盈,人暗暗傻乐。快步跟上,也不敢开口相询,完颜止满脑子疑问。看湿发分明洗浴过,难道已宠幸罗斯公主?又为何匆匆离去?
返回御书房,也不解释,小将暗自得意。
闺房内,恢复清醒的罗斯公主面色铁青,静静倾听侍女诉说,低头一言不发。按时间推算,蒙古小将并不曾玷污自己的清白,似乎一直在救自己。也不顾额头撞出的凸包,轻轻揉摸胀痛的尤物,脸一红,悄然钻入被窝。反复检查,确认清白无损,叹口气,人呆呆犯傻。
一夜无话,天亮时分,酣睡的小将被禀报吵醒。大步出房,让值守一夜的完颜止赶紧进食并歇息,看看笑容满面的儒者,人故作糊涂,“仙师,为何如此高兴?莫非捡到金条?”
“驸马爷,您可真逗,那名公主再次求见……”压低嗓音,儒者挤挤眼,“想必昨晚一定舒坦,小民实在不该啰嗦……”
“嘿嘿,舒坦?没被生擒活捉算本将走运……”冲门外羞红脸的彪悍女招招手,小将大笑,“不知公主今天又想出何招?且说来听听……”
毕恭毕敬跪下,聆听翻译,头也不敢抬的卡娃恨不得挖个地洞钻下去,“奴婢实在该死,居然妄图擒获将军大人,以后再也不敢了……不敢了……”
“求见只为这个?不会吧,难道没有别的?”抬抬手,小将淡笑,“公主请起,本将昨晚曾发过誓,只要公主生还,今天一定放你们父女离开……”一步站起,高声下令,“来人,请国王到御书房,另外准备四匹快马和足够的干粮。哦,还有他们父女的兵刃,快——”
熟知主将秉性,也不阻止,儒者快言快语翻译。听明白所言,罗斯公主惶恐叩头,“驸马爷对我父女开恩,卡娃感激不尽,但……但卡娃暂时还不……不想离开……”
“你不急于救出你父王吗?为何拒绝此番好意?”微微吃惊,小将苦笑,“说说理由!”
“卡娃……卡娃……”咬咬牙,罗斯公主索性豁出去,“卡娃的所有秘密已被将军看得一清二楚,而且……也……也已经那个。即便离去,也不过寄人篱下,看他人脸色……还不如……”
“那个?什么那个?哦,本将可在救人,并非刻意轻薄……”哭笑不得,周文龙急赤白脸规劝,“这样,机会难得,等我大军一到,你们想走也走不了。一会跟你父王好好商量一下,给个最终答复。当然,本将一言九鼎,绝无虚言,放走你们父女根本不会让他人知晓,对外宣称昨晚发生脱逃事件即可。一会由本将亲自带你们出城,尽可安心离去。”
“卡娃代父王谢过驸马爷……”眼一红,罗斯公主黯然落泪,“胜王败寇,一名败军之将又能去哪里?父王平日倨傲不羁,与北罗斯诸国王公们素有过节,即便投靠,也……也只不过沦为奴仆之辈……”
“唉,公主呀,你想过没有?在我大军的雷霆打击下,北罗斯诸国又有几分胜算?既已击败联军,我义父绝不会放过如此绝佳机会……”叹口气,小将不住摇头,“北罗斯也撑不了多久,我劝你们另觅他处。至于能否东山再起,我的判断是,估计你父王这辈子也没有机会了……”
看看沮丧的公主,小将继续分析,“即便我大军暂时撤离,这片疆域也会有人入主,长皇子殿下离此并不远,他一定欣然接管。十万对不到三万,照样被全歼,北罗斯又如何?也不妨告诉你实话,我们仅凭两万骑兵一路西征,行程万里,未逢敌手。转战三年余,破城四十余座,降服大大小小的王国十多个,歼敌二十余万,所向披靡。你们又能去哪安身?即使请来援兵,也不过羊入虎口,弄不好被再次生擒。若非本将心慈手软,你父女早已人头落地,何来复国之说?”
埋下头静听翻译,也不言语,素有大志的罗斯公主反复甄别。所述基本符合传言,但没料到蒙古人居然只有区区两万余众。越听越吃惊,越想越悲凉,苦人儿掩面啜泣。兵家只认王者,蒙古人所向无敌,复国只怕永无希望?
从指缝偷窥推心置腹的悍将,暗暗收泪,一丝红晕涌上俏脸,卡娃默想心事。素闻鞑靼人野蛮无比,但眼前的俊雅小将大不一样。谦谦有礼,也不趁人之危,且豁达大气,对自己悍然发难毫不在乎,还执意放人,显见值得托付终身。
乖乖入房,看一眼跪下的女儿,惊慌失措的密赤思老大公还以为自己即将辞别人世。面如死灰,惶惶紧贴女儿跪倒,垂下头静待屠刀落下。冲小将再次叩头,卡娃低声相商,“父王,将军大人……如此……儿臣也……”
父女嘀嘀咕咕一番,大喜过望的王公本能挺直腰板,大大方方抛出最终答复。人不走,相反奉上宝贝女儿充作侍妾,且献出秘藏的巨额财宝,以示诚意。一旁的卡娃粉面通红,天性使然,火辣辣的碧眼直视悍将,期盼的目光中透出少许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