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化汉族风俗史(第四卷):明代·清代前期汉族风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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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明代汉族风俗(13)

明代王公贵戚的车舆之制,据《明史》记载,皇太子有金辂,账房形制颇为豪华壮观;东宫妃可乘坐凤轿、小轿,制同皇妃;亲王可乘坐象辂,形制较金辂略小,帐房用绿色螭头;亲王妃例定要乘坐凤轿、小轿,仪制、装猸、行障、坐障制同东宫妃,但也不同之处;公主乘坐车轿,车沿用宋代的厌翟车,后定制可乘坐凤轿;皇孙可乘坐象辂;郡王无辂,只有帐房,制同亲王;郡王妃及郡主俱乘坐翟轿,制与皇妃凤轿同,唯改易凤为翟。

明代对百官的车轿,也有严格的规定。明初,百官皆可乘车,但乘轿须遵等级规定,文臣自三品以上方准乘轿,武官则严禁乘轿。如洪武元年,明政府便规定,凡官员乘坐的车驾不得雕饰龙凤纹。职官品第在一品至三品者,其车驾准许用间金装猸、银螭、绣带、青幔;四品至五品准用素狮头、绣带、青幔;六品至九品准用素云头、素带青幔。洪武六年(1373年)又重申,凡百官车轿禁用丹漆,但准杂色漆饰。景泰四年(1453年),明朝廷又再次明文规定,在京文官三品以上准许乘轿,其余各级官吏不许违制乘轿;在外各卫官员也必须遵守这一限定。弘治七年(1494年),明政府又申明,北京、南京及在外文武官员,奉特旨及文武例应乘轿者,只能乘坐四人扛抬大轿,不能随间增加轿夫(图30)。其它像两京五府管事并内外镇守、守备以及公、侯、伯、都督等官员,不分老少,皆不许乘轿,违例轿及擅用八抬大轿者,均将受到严厉惩处。因此,沈德符《万历野获编》载曰:“故事,在京三品大臣始得坐轿”,“武官贵至上公,无得乘轿”,违者必予追究。《明史·韩雍传》载:“宁王以前憾劾其擅乘肩舆诸事,下狱夺官。”同时,朝廷也常以轿舆赏赐重臣,以示荣宠。《明史·陈遇传》载:“赐肩舆一乘,卫士十人护出入,以示荣宠”;《罗复仁传》载:“以老特赐乘小车出入”;《万象春传》载:“时诏许后父永年伯王伟乘肩舆,象春言:勋戚不乘舆,祖制也,乞寝前命。”因此,四品以下官吏,大都只能乘驴代步,褚人获《坚瓠集》引《真珠船》曰:“兵部尚书锦州金献民,成化末为御史,常骑驴朝参,同列皆然。”《草木子》曰:“李公纪宇仲修,洪武中以荐为应天府治中,作诗云:五品京官亦美哉,腰间银带象牙牌,有时街上骑驴过,人道游春去不回。”顾起元《客座赘语》曰:“《四友斋丛说》中记前辈服官乘驴者,在正嘉以前乃常事,不为异也。”

正德、嘉靖以后,其制稍弛,各品文官皆可乘轿,甚至武官也有乘轿者。但朝庭对车轿的纹饰、仪仗、轿夫人数等仍有明确的规定与限制,各有第等,不可违制僭越。万历三年(1575年)朝廷又一次申明:武职衙门及勋戚等官,均不许僭用四人帷轿、肩舆和擅用交床上马,违者听任科道官员及巡视衙门参奏重惩。但万历以后,车舆违制已形成社会风气,决非朝廷的几个禁令所能阻止。沈德符《万历野获编》曰:“万历以后,四品皆乘围轿,其下则两人小舆”;《客座赘语》曰:“今则新科甲舆从舄奕长安中,苜蓿冷宫非鞍笼、肩舆、腰扇,固不出矣,即幕属小官,绝无乘骑者,有之,必且为道傍所揶揄。”至明末,即使倡优、家奴,也公然乘八人青幔肩舆,导以伞盖,招摇过市。轿舆已走向民间,成为庶民之常用交通工具。怪不得有人叹曰:“至优伶之贱,竟有乘轩赴演者”,真是“僭滥之极!”顾起炎:《客座赘语》。

2.庶民行旅南舟北马

明代汉族民间在行旅方面所用的交通工具及行旅生活中的行止习尚,全国各个地区,因经济发展的不平衡、交通地理条件的限制、历史传统习俗的不同等诸多因素的影响,而表现出巨大的差异性,如南方鱼米水乡,民间行旅的主要工具是船只、轿子;在中原地区,民间行旅多乘驴马、轿子或骡车;西南地区受高山峻岭的阻隔,交通不发达,民间交通则以徒步为主。正如《天工开物》所曰:图31明代河船“南资舟,北资车。”明代汉族交通习俗的基本风貌是水有舟楫、陆走车马,外加乘舆策驴和徒步。

舟楫交通,主要盛于南方,据《天工开物》所记,常见的有:江汉课船,“身甚狡小而长,上列十余仓,每仓止容一人卧息,首尾共浆六把,小桅篷一座”;三吴浪船,“即少者必造窗户堂屋”,“行人贵贱来往,以代马车扉履”;东浙西安船,“箬篷如卷瓮为上盖,缝布为帆,高可二丈许,绵索张带”,行于钱塘江;福建梢篷船,“制大差可坐卧,富贵家属用之,每帮五只方行,经一险滩则四舟之人皆从尾后曳缆,以缓其势”;四川八橹船,逆川江而上,前有挽行者,“舟中鸣鼓若竞渡,挽人从山石间闻鼓声而威力”;广东黑旗船,“为官贵所乘,两旁可以行走,风帆编蒲为之,逆流凭借风力”。山川溪流横渡,则有扯船。杨一清《过河州诗》有句云:“缆横河岸桴为度,磨引溪流水自推。”

北方也有乘舟策船者,主要有黄河逢梢和黄河秦船,前者与江汉船相仿,后者“首尾方阔均等,急流顺下,巨橹两旁夹推,来往不凭风力,归舟挽纤者多至二十余人”。

车马交通主要盛于北方。车有马车、骡车、驴车和牛车等。马车有四轮、双轮之别。四轮大车,“骡马多者或十二挂或十挂,少亦八挂”,“车行时遇前途行人应避者,则掌御者急以色呼”;牛车,“独盛中州,两旁双轮,中穿一轴,其分寸平如水,横架短衡,列轿其上,人可安坐”。北方的车根据其用途又可分乘人与载物两类,乘人的在民间又称“轿车”。轿车一般都设有棚,形状类同轿子,故名。轿车都是木制的,普通人坐的用柳木、榆木、槐木、桦木等制作。轿车由辕、身、梢、篷、轴、轮几大部件组成。车辕为两根圆头方身的长木,后连车身、车梢,构成整个车的“龙骨”。车厢坐人处一般用木板铺垫,讲究的在木板中心用极密的细藤绷扎,类似现在的棕绷床。其上置车垫子。在车辕前架有一短脚长凳,名“车蹬子”,平时架在辕前,乘者上下车时,便取下做垫脚用。另外,车辕前还横置一根方形木棍,停车时用以支撑车辕,以便减轻骡马所负的重量。车厢上的棚架,上有卷篷,有的车棚形似轿身,呈竖长方体,上有穹窿顶篷。篷顶多用竹篾编制,外面裱糊一层布,布上再涂一层桐油,可防雨淋。车梢尾部较宽,可用来放置行李箱笼,无行李时,尚可侧坐一人。车轴木制,位于车厢中部的重心上。车辋是用硬质木破成扇形木板、开榫拼接而成,中心以硬木为毂,最后用16根木辐连接毂与辋而制成木轮,轮的拼接处用大铁钩钉牢。车框和辋的触地滚动部分都密钉大型蘑菇头铁钉。一般来讲,车棚是由木格组成,并不能遮风挡雨,因此往往还要包上一层布围,以避风雨。这种布围称为车围子。俗以车围子的用料、缝制工艺和颜色等的不同,来区别轿车的等级差异。如洪武元年,明太祖曾谕令,凡庶民百姓乘坐的车与轿,并用黑油,齐头平顶,皂幔,禁止用云头装饰。

此外,北方地区还有驴车,多为单轮,“人推其后,驴曳其前,行人不耐骑坐者则雇觅之”;南方则有“独轮推车”,“一人之力是视”,一般用以载物。

明代汉族民间所使用的轿子有“显轿”与“暖轿”之分。显轿又称“凉轿”、“山轿”。其制即为一把大靠椅,两条扎有竹杠,椅下设有踏脚板,不施帏幔,多与华盖罗伞相配用,明朝规制,庶民百姓只许使用油纸伞,而不得使用罗绢凉伞。暖轿则和宋代的檐子形制相差无几,只是盔帽式顶盖由圆穹窿形变为略呈四面坡形,四角不上翘,顶尖饰有宝瓶。明代轿子除了用来作为代步的工具外,平民百姓迎亲嫁娶时,也乘坐轿子。这类轿子俗称“彩轿”、“喜轿”、“花轿”或“彩亭”。这种彩轿明初时比较简朴,只用蓝色绸布作轿帏,四角架悬挑红彩球。

策马原为北方游牧民族之习俗,但在明时,中原地区汉族也有骑马代步的,但比之于肩舆,其范围与规模都十分有限。明朝统治者对庶民骑马时使用的鞍辔之制有严格的规定,如洪武六年(1373年)规定不得使用描金;洪武二十五年(1392年)又重申,官民人等的马颔下缨并辔都必须用黑色,不能使用红缨、描金、天青、朱红等色彩。至明末,则其制渐废。

明代汉族民间出行,必要选择吉日,并对出行方向、时间等都极有讲究。民间乘坐的轿车,一般忌用白色。并有许多的语言忌讳,如吴中地区行船途中忌说“住”、“翻”等。

3.民间旅具和旅宿习俗

明代汉族民间行旅的辅助用具,常见的有褡裢、雨衣、雨帽,北方则有眼罩等。褡裢,呈长方形,中间开口,两端各有一袋,可装钱物,布,质地较厚,小的束于腰间,大的可搭在肩上或驴背上,明代汉族男子出门时多用之。《金瓶梅词话》第四十九回曰:“那胡僧直竖起身来,向床头取过他的铁柱杖来拄着,背上他的皮褡裢,褡裢内盛着两个药葫芦,下的禅堂,就往外走。”明代男女若雨天出行,则要用雨衣、雨帽,豪富人家的雨衣雨帽多为布或绢绸缝制,外涂桐油以防雨,刘若愚《酌中志》曰:“雨衣、雨帽,用五色深蓝官绿杭绸,或好绢绸为之,先年也有蚕茧纸为之,今亡矣。”民间庶人所用的雨衣、雨帽则多为蓑衣、竹笠,明代有关典律规定,农夫可以戴斗笠、蒲笠出入市井。

明代汉族民间士庶出行,旅途若要居宿,则有客店。普通客店,俗称下处,《水浒传》第三回曰:“鲁提辖回到下处,急急卷了些衣服盘缠,细软银两,奔出南门,急急走了。”晚明时候,较豪华的客店则有歌舞声伎伴娱。张岱《陶庵梦忆》记山东泰安州客店曰:“未至店里许,见驴马槽房二三十间;再近有戏子寓二十余处;再近则密户曲房,皆妓女妖治其中。投店者,先至一厅事,上簿挂号,人纳店例银三钱入分,又人纳税山银一钱八分。店房三等。下客夜素、早亦素,午在山上用素酒果核劳之,谓之接顶。夜至店,设席贺。谓烧香後,求官得官,求子得子,求利得利,故曰贺也。贺亦三等:上者专席,糖饼、五果、十肴、果核、演戏;次者二人一席,亦糖饼,亦肴核,亦演戏;下者三四人一席,亦糖饼、肴核,不演戏,用弹唱。计其店中,演戏者二十余处,弹唱者不胜计。庖厨炊亦二十余所,奔走服役者一二百人。下山后,荤酒狎妓惟所欲,此皆一日事也。若上山落山,客日日至,而新旧客房不相袭,荤素庖厨不相混,迎送斯役不相兼,是则不可测试之矣。泰安一州与此店比者五六所。”

六、娱乐风俗

明初,朝廷鉴于“元时人多恒舞酣歌,不事生产”,故禁止民间娱乐,洪武年间,明太祖在南京“于街中立高楼,令卒侦望其上,闻有弦管饮博者,即缚至,倒悬楼上,饮水三日而死”。洪武二十二年三月,太祖诏令,“在京但有军官军人学唱的割了舌头,下棋打双陆的断手,蹴圆的卸脚,做买卖的发边远充军。”府军卫千户虞让男虞端,故违,吹萧唱曲,将上唇连鼻尖割了;龙江卫指挥伏颙与本卫小旗姚晏保蹴圆,卸了右脚,全家发赴云南。由于受此等严刑峻法之压制,明初民间娱乐除年节时朝廷开禁外,基本处于委顿状态。

成化以后,此禁渐开,朝廷为粉饰太平,曾召民间百戏、歌舞、杂技等进宫表演,着名的《宪宗行乐图》就绘有蹬竿、爬竿、蹬人、蹬圆盘、盘上立人、飞跃钻圈等杂耍表演场面,及大头和尚、骑竹马、跳钟馗等乐舞献演片断。正德时,朝廷曾下令各省,“选乐工有精通艺业者,送京供应”,于是,“筋斗百戏日盛于禁掖”。当时的河间等府,奉诏送乐户至京,除给与口粮外,工部还择地为他们建造居室。为集中艺人教习各种“百戏”节目,朝廷仍沿元制,设教坊司,选取精于诸伎者集中教坊练习。每逢盛大的宴会、庆典,诸伎就演出“百戏”,表演“队舞”、“筋斗”,“走解”及“骑射”等。由于统治者的倡导,与民间娱乐生活紧密相关的杂技百戏,很快得以发展,成为明代汉族城乡人们社会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

嘉靖以后,随着商品经济的发展,百戏杂耍日盛,娱乐品目渐趋丰富,声色犬马,无奇不有。江苏仪真,“歌舞燕游,每与岁时相逐”;山东博平,“酒庐茶肆,异调新声,充溢于乡曲”;浙江湖州,“钲鼓鸣笳为常乐”。无怪有人叹曰:“诲淫导欲”之俚曲,为“里衖童孺妇媪之所喜闻”,“亦非盛世之所宜有也。”

1.戏曲娱乐流行上下

戏剧娱乐是明代汉族官民最受欢迎的文体娱乐活动。

明代上流社会凡节令、喜庆、丧葬迎送及各种应酬,往往要举行宴会,而宴会又少不了演戏。祁彪佳《役南琐记》记述他于崇祯六年受命巡抚苏、松前,在北京的一段生活:“癸酉正月八日,公请张留儒公祖,观《红佛记》。初九日,赴冯仲华席,观《花筵赚》。十一日,公请黎公祖,观《西楼记》。十二日,就小楼饮,观《灌园记》;以郑觐于促赴其招,与吴磊斋、李生拱观《唾红记》。十六日,赴吴俭育席,观《弄珠楼记》。十七日,邀冯起衡、弓闾、昆仲饮,邺仙向以傀儡甚,乃设傀儡观之。十八日,午后出,于真定会馆邀吴俭育等,观《花筵赚》,记为范香令作,巧趣迭出,座客解颐。十九日,于倪鸿宝寓,公请吉州诸绅,止李缉敬、黄水濂至,观《葛衣记》。二十一日,赴傅在渤、程我旋诸年伯席,观《彩楼记》。二十二日,请潘朗书等,观《西楼记》。二十四日,赴吴金堂席,观《红拂记》。二十六日,在陶书仓寓,观《梦磊记》。二十七日,赴倪鸿宝席,与吴俭育、李玉完等观《石榴花记》。”祁彪佳:《祁忠敏公日记》。整个正月,几乎天天举宴,天天观剧,京城中这种应酬已成惯例。至于王公贵戚之家,更不可一日无戏。计六奇《明季南略》载,永历帝朱由榔的小朝廷在流亡途中,国舅王维恭居然不忘重新组织一个昆曲班子,在桂林导声色之乐。“文武臣工无夕不会,无会不戏,卜昼卜夜。”

此外,明代的风流文士们也常常聚集于山水佳胜处,召集优伶演戏,陶醉欣赏。张岱的《陶庵梦忆》记崇祯七年闰中秋,会各友于绍兴蕺山亭观看戏曲之雅事曰:“崇祯七年闰中秋,仿虎邱故事,会各友于绍兴蕺山亭。每友携斗酒、五簋、十蔬果,红毯一床,席地鳞次坐……命小傒竹、楚烟于山亭演剧十余出,妙入情理,拥观着千人,无蚊虻声,四鼓方散。”

至于面向广大群众的演出,另是一番景象。百谷登场、岁晚农闲之时,各地城乡往往有市会,同时也就有演戏;每逢“神诞”,也多有戏曲演出;四季岁事节令,往往也常有演戏活动。这种演出活动多称为社戏、庙会戏或草台戏等。张岱的《陶庵梦忆》曾记江南绍兴搭草台演出“目莲戏”之盛况曰:绍兴一带每有祈禳,则于场院“搭一大台,选徽州旌阳戏子,剽轻精悍,能相扑跌打者三四十人,搬演目莲,凡三日三夜。四围始百十座。戏子献技台上,如度索舞、翻桌翻梯、斤斗蜻蜓、蹬坛蹬臼、跳索跳圈、窜火窜剑之类,大非情理。凡无神地、牛头马面、鬼母表门、夜叉罗刹、锯磨鼎、刀山寒冰、剑树森罗、铁城血,一似吴道子《地狱变相》,为之费纸扎者万钱,人心惴惴,灯下面皆鬼色。戏中套数,如《招五方恶鬼》、《刘氏逃棚》等剧,万余人齐声呐喊,熊太守谓是海寇卒至,惊起,差衙官侦问”。

明代所流行的剧种,明初尚杂剧、院本,明中叶后则为南戏。江南地区,“万历以前,公候与缙绅及富家,凡有燕会,小集多用散乐,或三四人,或多人,唱大套北曲……若大席,则用教坊院本,乃北曲大四套者”;“后乃变而尽用南唱……大会则用南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