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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黎里

安然入睡寻日迟

沐浴在黎里五月的阳光里,闭着眼睛,听桨声噜噜,闻水草飘香,不知不觉中你就会睡着了。似醒非醒中,隐约传来脚步、犬吠、鸭鸣;光影里的门窗、街巷都变得迷离,亦幻亦真。就这样睡去吧,不要醒来……

初夏时节去黎里正是时候。列车在无垠的田野里隆隆前行,电线杆向后退去,村庄和河流时隐时现,五月的麦田有泥土的气息和麦穗的清香。蓝色的天空,白色的云彩,金色的麦浪,银色的小河,还有低矮的青山和高大的树木。这可不是电影中的画面,这是苏南农村最普通的田园景色。

黎里,多么美丽自然的名字,黎明里的小镇,又如同小女儿熟睡时的脸。午间的黎里出奇地安静,一踏进这方土地,心灵不由得变得清澈明净起来。一路上的劳顿,在刹那间得到了荡涤,浮躁的心也安静了下来。沿着青石板铺就的小路,带着几分懒散,几分情趣,慢悠悠地走,仿佛太急了就会吵醒古镇的香梦。

黎里的布局跟大多数江南小镇没有多大区别:一条流贯东西的太浦河穿镇而过,窄长的老街分列在南北两岸。岸上廊檐下停着的几辆破旧的自行车,零散地,安静地睡着了,尽管河上的小船往来不断,热闹非凡。

阳光明媚,一个个晃动的脑袋从街巷两边错落的屋檐的缝隙间穿梭进出,把层层叠叠的洒落在石板路上空的光线搅作游离的一团。有那么一瞬间,好像所有的行人不约而同地停下了,顿时,光幕变得平整无暇,房屋、游人、长街,一切好像一幅泛黄的古老字画,宁静而悠远。瞬间过后,安静的古画开始行动了,恍恍惚惚,身体仿佛飘浮在时空的间隙,似梦似醒,让人辨不清楚。沉在古巷里,就像做了一个梦,拖住了你,挣脱不了。

午后,静静地在小巷子里游荡。狭长的空间里飘荡着熟悉的气味和声音。复古的小茶馆里,客人已散去,温婉的阳光下,掌柜的坐在一条板凳上,翘着脚,歪着头,品着自家的美茶,是非恩怨,抛却脑后。不远处的门板后扑闪着一双怯怯的眼睛,胆小的黑狗被陌生人的脚步惊醒了,发出几声吠叫。午休中被吵醒的主人,迷糊地呵叱一声,它立刻就安静了,无辜地趴在地上,依旧眨巴着怯怯的眼睛。太阳偏西时,小河两岸的人多了起来。游人们被夕阳拉得长长的影子,映在河水中,闪烁摇摆;投在高低不平的石板路上,支离破碎。

沿着河岸直行,会寻到柳亚子先生的故居。古朴典雅的大宅子,保护得很好。也许有人会喜欢楼上的大书房,很大,采光很好。楼上的一个房间里,还隐藏着一间夹墙暗室,不细看很难发现。当年,柳亚子先生因支持共产党,遭到军警的搜捕,在这暗室中逃过了一劫。不由得羡慕起柳先生来,生平能在这样美好的地方拥有一方土地,就连逃难也变得浪漫了。出了故居,继续前行,感觉累了,就坐在河岸上数数黎里的拴船石,俯首看看自己异乡的身影。

不知不觉中,太阳下去月亮出来了。河岸人家的灯也亮了起来,小镇开始热闹起来了。不知是哪家窗口传出来乐器声,像是二胡,想必这主人也是心有幽情吧。灯光透过门窗,倒映在河中,窄长的河道变得生动起来,有点夜泊秦淮的味道。黎里的星空特别明净,仰望星空,有种莫名的感动。这些闪烁的星啊,你们是不是也留恋这天堂般的美妙,所以迟迟不肯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