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唧!唧!唧!”小麻雀有些不安地说,“妈妈去哪了,怎么这个热闹场面都没看见她?”他们哪里知道她们的妈妈被啄死了,里面还有他们的“功劳”。“该不会她为了轻松把我们丢下不管了吧,如果真是这样,那可太糟了,我们除了这间抢来的房子什么都没有,即使这时够用,等我们长大后,都成了家,这间房子归谁,妈妈为什么不说就走掉了呢。”小麻雀们较有远见地说着这一切。
“可不是吗?等我娶了妻子你们就不能住这里了,因为我最小,你们得照顾我。”最小的麻雀很有道理地说。
“谁先娶妻生小孩这还说不定,你最小,很可能你最晚,哪有你留下的份。”稍大的麻雀反驳道。
“他说得有理,我是这里的老大,我先成家立业,房子显然得归我。”又一只麻雀接着说。
他们越说越多,越说越乱,终于吵了起来,每只麻雀都气势汹汹地拍动着翅膀,用嘴啄着对方,打作一团,这么小的地方,怎能经得起这样的折腾。嘭!嘭!嘭!一个个都从窝里掉了下来,重重的摔在地上,一个个被摔得脸色铁青,他们到是兄弟,掉在地上头都偏向一个方向。同时,眨着白眼,表示他们谁都不服气。
呆了一会,他们爬起来,想重新飞回家,哪有那本领,如果有,也不会摔在地上了,接着,他们又练习了一阵飞翔,但效果不大,最后,他们约定,为了以后见面认得出对方,用“唧!唧!”打招呼,同时为了保险别认错人,在地上用右脚刨两下,商定好这些,他们散去了。而没掉下来的那只小麻雀,现在可得意坏了,它可不用动唇舌,便能名正言顺地做起屋子的主人。
但是,它并没有在这里当很长时间的主人。——在一天夜里,大火袭向了他好不容易得来的屋子,火焰是从下面的窗口窜出来了,烧向了屋檐,烧着了屋顶上的茅草。小麻雀屋子被熊熊燃起的火焰包围着,整个屋子连同这只“幸运”的小麻雀被无情的火舌吞掉了,整个农舍都着了火。幸运的是,那对年轻的夫妇逃脱了这场恶难。
当太阳再次照耀这个小院时,一切又变得清新起来,像是雨后的春笋,带着活力,带着幼稚向世界展示着自己的力量,整个小院除了几根烧焦的房梁乱七八糟地插在废墟里,什么也没剩下,一缕淡淡的清烟在废墟里升起,说明火刚熄不久。那些玫瑰仍然在墙边开着,在火根本没伤到这些可爱的玫瑰花,大概是也怜惜它的美以及它的清晰,它的多姿,它的茂盛,它们还是那样的亭亭玉立地站在那里,它们的影子不断映在平静的水面上。
“这些花太好看了,充满朝气,充满活力!”一位过路人看到这些玫瑰说,“多么诱人的画面,我要把它藏进我的画册里,让所有的人们都能看到这怡人的景色。”
这个过路人是个画家,他拿出经常带着的铅笔和画本。坐在花的对面,动手画了起来。他画着冒着清烟的废墟和废墟里乱七八糟已被烧焦的房梁,此时,烟囱因没了根基也倾了下来,几乎也要倒进废墟,这是画家画的大背景,画的主角是墙边的那一大堆生机勃勃的火玫瑰,它的清新,它的艳丽,它的芳香,它的美。正因为它们,画家在这里驻足,在这里记下这些美。
清晨刚过,两只这里的常客又经过这里,被眼前的一切吓坏了“这是怎么了,怎么变成这个样子,昨天还好好的,怎么就变成废墟一片了,我们的同胞兄弟们哪去了——唉,被火烧掉了,他们还说这是‘幸运之巢’,我看倒是‘恶运之巢’,也难怪,这是他们争巢的报应。不过那些玫瑰花倒是蛮幸运的,一点事没有,反而显得更艳丽了,更亮泽了,丝毫没有为死去的生灵和倒掉的房屋悲伤的样子。”
“他们就是这样的无情无义,我讨厌这帮不懂感情的东西。”其中一只说。“这里乱死了,一点都让人不舒服,我们还在这鬼地方呆什么?”那个人也同意这个看法,飞得远远的从此再也没到这来过。
又到了收获的金秋,天气变得凉爽起来,天空也变得高了起来。秋高气爽说得真对,但是,阳光还是很和煦,很充足,照在一个大院子里,一排又长又宽的石阶上,一群鸽子正在那里聚会,虽然色彩并不鲜艳,但黑的、白的、灰的颜色也不少,在阳光下走动着,也是一种景致。这时,在前面的一只老鸽子——这群鸽子的首领提高声音对走来走去的鸽子说:“大家安静下来,几只几只地站好,显得精神点。对,昂起你们的头,,挺起你们的胸脯,只有这样看上去我们才是有秩序、有活力的鸽子家族。”
突然,一只年轻的小鸽子好奇地说:“那些窜来窜去,没点规矩的灰色东西是什么?”他问站在他身边的花鸽子,“看,就那些灰色的小东西,在偷吃我们东西的小东西,我说的就是他们。”小鸽子指着眼前的麻雀对老鸽子说,“那是麻雀,一些对于我们来说微不足道的东西,我们都是以善良慷慨著称于世的,我们不计较他们偷吃的那些粮食、谷物。他们只是吃点东西从不打搅我们,而且他们的行为看起来并不算嚣张,蛮客气的,不必理他们。”老鸽子解释道。
的确,他们很小心地在地上刨着、找着、吃着,每吃一口,便唧唧地叫上两声,就这两声叫声,它们想起了那难过的过去,那争窝后的惨状和争执后的约定,他们认出了对方,它们就是出生在农舍——现在已被火烧掉的那所房子里的三只小麻雀。
“嗨,你们还好吗?”他们互相打过招呼,接着说:“……这真是个好地方,有这么多好吃的!”
鸽子们一群群的,昂着头,傲慢地在石阶上走来走去,互相谈着自己知道的一切显示着自己的学识。
“你们看到站在最前面、头抬得最高的那只老鸽子吗?他是他们这些鸽子的头,”麻雀说,“你再看那边那只母鸽子,就是那只肚子很大的那只,看她那贪婪的样子,去捡大的吃,你看看她那副样子,光秃秃的没有冠子,还不停地咕咕叫,看上去真让人恶心,你们再看那边那只看上去可爱至极温柔有余的,实际上它粗暴得很,你们别去招惹他。”麻雀们议论着。
鸽子们听到这些小灰东西的议论后,肺都快气炸了,但他们只是气愤而已,谁也没有付出行动,包括那只麻雀谈到的那只粗暴的鸽子,他们只是反复说,“站好,抬起头挺起胸。”谁也不付出行动,包括那个不停地咕咕叫着,他们不厌其烦的重复着,大概一直重复到离开这个世界。
麻雀们吃得肚子饱饱的,同时了听不少鸽子的故事。甚至学习鸽子们有序的站法,但他们没能成功,当他们吃得一点都吃不下时,便打消了排队的念头,蹦蹦跳跳地来到花园的栅栏下,他们看见花园的大门没有关,其中一只便鼓足勇气跳到了门坎上,因为他认为吃饱了就可以战胜一切了。
“我敢进去,你们谁还敢!”一只麻雀自信地说。
“我也敢,唧!唧!那有什么大不了的,我还能超过你,你信吗?”说着,一下便蹦到了那只麻雀前面,蹦到了屋子里。
屋子里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站在外面那只麻雀看到没什么危险,也飞了进去,而且为了表示自己也很勇敢,飞到屋子更显眼的地方停下了,并炫耀着说:“要不就不要进来,进来就往里来,多么令人发笑的窝啊,原来人住的窝不过如此,瞧瞧,你们瞧瞧上面是什么?”它们指的是主人挂的一串链子。
麻雀的面前正是那株玫瑰花,还没有凋落,红润得让人喜爱。依然倒映在池塘的水面上,水面上还有歪歪斜斜的烟囱和艳丽的玫瑰花,但是,三只麻雀谁也没飞过去,他们的头都撞到了看似逼真的墙上,这原来是一幅巨大的水彩画,一幅美丽逼真的水彩画,它就是那个画家画的。
麻雀们都摔到了地上“唧!唧!”这些灰东西说。“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看上去像真的,实际上它没生命,也不会动。”“唧!唧!”这就是人们说的漂亮、美丽,什么玩意,这里所有的一切,我一点也看不到美的痕迹,人们可太愚笨了。”这些麻雀有些嘲弄地说。
一个人进了院子,像是来找什么东西,麻雀们收起唠叨飞走了。
就这样,时光如梭一年一年地过去了,鸽子们在那条石阶上不知重复了多少遍他们的话语,也不知在咕咕声中送走了多少寒暑。而那些自以为是的麻雀们在这些年中也经历颇多,冬天里挨过饿,夏天里挨过渴。在人群中让人讥笑,在麻雀中讥笑别人,它们有的成了丈夫,有的成了父亲。不管怎样,他们的孩子在他们的眼里是最美的、最聪慧、最机灵、最讨人爱的小家伙,而且在这些年里,他们依然“唧!唧!”地叫个不停,并把这种“可贵”的东西传给了他们的后人。他们的后人还从他们那里继承了右脚在地上刨两下的本领,用来辨认自己的兄弟姐妹,他们三只中还有一个一直没找到配偶的老麻雀,即没有丈夫,更没有孩子,连自己的窝都没有,但她并不放弃,说这里太小,准备到大城市——哥本哈根去碰碰运气。
她还真来到了哥本哈根,在这里看到了一幢幢色彩斑斓的大房子,其中一座建在皇帝的宫殿和大运河边上的那座更能吸引她。因为这里很热闹,来来往往运送食品和工具的大船。这里又很特别,比起其它的建筑,每扇窗户都成梯形,下面比上面宽,麻雀站在窗台上向里看去,一朵朵盛开的郁金香,颜色多样,形状多样千奇百怪。在郁金香的旁边,有一些白色的雕塑,大理石是雕出来的,石膏是塑出来的,但这只老麻雀看来,它们没有多大区别又是白的,屋子的上面有一辆包括她的兄弟从没看过的铜车,由几匹铜马在前面拉着,车的上面还坐着一个铜铸的人像,她就是胜利女神。当麻雀看完这一切,她也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我想大家应该猜得到这里就是雕塑家曹瓦尔森博物馆。原来是博物馆,怪不得有这么多千奇百怪的东西呢。
“它看上去真是明亮极了,的确明亮极了!”麻雀说,“这才是所谓的‘美’呀,但它看上去要比庄园里的孔雀大多了。”“唧!唧!”还没忘了自己的口头语。
当她看到这些时,她又想起了在自己小的时候,妈妈给她们讲的美的东西,因为她的妈妈只知道孔雀是美的东西。但是今天她见了大世面!知道了孔雀以外美的东西,她又飞到了院子里,像当年飞到农舍里一样,她想看看里面究竟是什么,里面看上去更气魄,更宏伟,对面的墙上画着巨大的棕榈树,看起来和真的一样。在院子的正中间放着一大盆玫瑰花,它比农家小院的玫瑰开得还要鲜艳,长得还要茂盛,那满是花朵的枝子已经伸到了一座坟的墓碑上,这时,她看到了她的同伴,因为也有些麻雀在花丛中飞来飞去。她也飞了进去,落在了她们中间,用“唧!唧!”的叫两声,同时右脚在土上刨了两下,这种打招呼的方式自从那年争窝时确定下来,一直沿用至今,她已经习惯用这种方式同别人打招呼,但在这里,谁也不知道她在干什么,因为只有她的兄弟和她的侄子侄女们懂这些是在打招呼,别人怎么能知道她的用意。这时,有两只老麻雀和一只年纪很小的麻雀,看到她的行为后也“唧!唧!”的叫了起来。也像她一样,右脚在地上刨两下。
“大家好,我的兄弟们!”当老麻雀看到这些时,有些激动地说,“你们怎么也到这里来了,真没想到,我会在这里见到你们,这里真是个不错的地方,惟一的缺点就是不像农村有那么多吃的东西,但比农村要美得多!”她兴奋地向她的兄弟和侄子们说这一切。
来来往往的人在老麻雀刚才看到的那间屋里走进走出,很多人走向玫瑰花旁的坟墓来,这个坟墓就是雕塑了那些宏伟气魄的雕像大师的坟墓。全部的人都带着崇敬的心情站在曹瓦尔森大师的墓前,怀念这位伟大的雕塑家。有的还捡起飘落在墓前的花瓣放在夹子里,保存起来当作纪念,作为一种哀悼。
这些人来自世界的不同国家:强大的英国、典雅的瑞典,还有法国、德国、俄国、埃及还有中国,其中有位温柔典雅的夫人摘下了一朵玫瑰,默默地挂在自己胸前,更增添了这位夫人的美。
可这些无知的麻雀认为,玫瑰放在院子中央,玫瑰就是这里的主人,这所大房子是为它们建造的,人们在这里是为了欣赏玫瑰而不是别的。这种现象,麻雀怎么能接受得了,他们认为这已经过分到极点了,但是他们想,既然玫瑰能有这样的待遇,他们也应该有,便“唧!
唧!”的叫了起来。为了引起人们的注意,他们还配上了动作,用尾巴在地上扫着,并盯着这些人是否注意他们,他们朝那边看去正好看见了那株玫瑰花。他们感到那些玫瑰花是那样熟悉,哦,原来是他们的老邻居,长在花墙边的那些。的确是他们。原来他们被画家发现后,把他移到城里,后来又把它们送给了市长大人。因为这玫瑰太美了,把它种在曹瓦尔森墓前,算是对死者的一种敬重,也让这火玫瑰的芳香和美貌带给每一个参观者以美的享受。
“你在这里找到了工作?”麻雀问,“你是怎么找到的?”
所有的玫瑰花都很有礼貌地点了点头,因为它们也认出了这些麻雀是它们的老邻居,在这么大的城市能碰到这么多老邻居,真是件难事。
“这真令人高兴,在这茫茫城市中,能每天见到久别的老朋友,真是太令人开心了,真想不到,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了,我们因见到你们而感到幸福。”玫瑰们兴奋地说。
“没错,就是我们的邻居,农院里的邻居,没想到同是水塘边生活的东西,为什么命运却如此不同,唧!唧!没想到,他们也能高贵起来,真是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哦,我们真不明白,只是红得刺眼的一些花朵,竟有如此的命运。他们不也得凋零和死去吗?为什么这么不同,这真是太不公平了。”麻雀们相互抱怨道。
他们嫉妒玫瑰的发迹,在玫瑰的枯叶上狠狠啄了一下,那片枯叶掉在了地上。这到好了玫瑰,玫瑰反而长得更清新、更茂盛了,玫瑰在曹瓦尔森的墓地上,在阳光下茂盛地生长着。散发着浓郁而悠远的芬芳,它们的美丽和曹瓦尔森的不朽紧紧连在一起,直到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