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嚓!”重达半吨的贝加尔公马以每秒十四米的速度,踩在了小野游亀不到一米五的单薄身板上,威力大得出人预料。鬼子第四中队的中队长小野游亀立刻像只泄了气的癞蛤蟆般瘪了下去,五腑六脏的碎片顺着嘴巴喷涌而出!(注1)
骑兵营长邵雍也因为这一下撞击而失去了平衡,身体在马鞍上不停地摇摇晃晃。贝尔加马失去控制,飞身跳过第二辆橡胶轱辘大车,又接连撞翻三名躲避不及的鬼子兵后,嘶鸣着停住了脚步。骑兵营长邵雍被闪了个措手不及,一个前扑从马背上掉了下来。好在他平时训练中颇为卖力,很多应急动作已经成为了身体的本能。在跌落的瞬间,左臂于战马脖子处划拉了一下,卸掉了大部分冲力,这才在最后关头救了自己一命,没有直接摔得筋断骨折。
饶是如此,他依旧在惯性的作用下继续向前冲了三、四米远,最后才靠军旗的支撑站稳身体。木制的旗杆也瞬间变形,“嘣”地一声断成了两截。
“杀了他!杀了他!”几名负隅顽抗鬼子兵见到便宜,举着上了刺刀的步枪一起逼了上来。骑兵营长邵雍拎着半截旗杆左格,右挡,被逼得手忙脚乱。眼看着就要命丧于刺刀之下,忽然间,耳畔传来“乒乒乓乓”一串爆豆子般的枪响,几名鬼子兵齐齐丢下武器,用手捂住各自身上的弹孔,仰面朝天栽倒。
“手枪,你的手枪是摆设啊?!”张松龄拎着两支盒子炮,骑在东洋大白马上左右开弓。看到哪里出现紧急情况,就迅速扑向哪里。骑兵营长邵雍被他骂得面红耳赤,从腰间拔出一支托卡列夫,双手握着寻找目标。他看到一名鬼子兵从不远处的马车下窜出来,腰间青烟直冒。当即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将对方的脑袋直接打出了一个巨大透明窟窿。
“轰!”小鬼子一头栽倒于地,然后被腰间的自杀手雷炸成了碎片。骑兵营长邵雍伸手在自己脸上抹了一把,顶着满脑袋的人血继续去寻找下一个攻击目标。然而身体周围已经看不到站着的敌人,在骑兵们的猛烈打击下,小鬼子利用马车和汽车匆忙构建的阵地迅速土崩瓦解。一些辎重兵丢下武器,没头苍蝇般四散奔逃。一些战斗兵则被游击队的骑兵分割成了数块,各自为战,彼此之间没有任何呼应。
近距离找不到可射杀对象,邵雍不得不把目光看向更远的地方。他看见赵天龙带领一队八路军骑兵,沿着车阵的外围高速斜切,将途中遇到的日寇一个不落全部砍翻在地。他看到张松龄骑着大白马,带着几名游击队员缓缓在车阵中穿行,每个人手中的盒子炮都不断在喷吐火蛇,给自己周围的中国军人提供近距离火力支援。他看到郑小宝高举着镰刀斧头旗,引领着另外一队八路军骑兵继续向车阵中央穿插,将里边的火力点儿挨个砍成哑巴。他看见数以十计的弟兄跟自己一样,从骑兵变了回了步兵。或举着马刀追着小鬼子乱砍,或者捡了步枪趴在车辕上寻找目标挨个射杀。
变回步兵的,十个里边有九个都是他手下骑兵营的战士。其中一半儿为他拿着团长老祁给的“尚方宝剑”,从其他几个步兵营里抽调的老兵。另外一半儿,则是最近一段时间,主动前来的投军的热血男儿。在近乎不考虑成本的资源倾斜下,这支骑兵新锐迅速形成了战斗力。平素训练中表现已经和黑石游击队的骑兵没什么差别,但是在实战当中,还是瞬间被打回了原型。
“竖旗,赶紧把旗子竖起来。你是营长,不是士兵!”赵天龙带领骑兵从他身侧风驰电掣般跑过,扭过头冲着他大声提醒。闻听此言,邵雍的脸色更红,仿佛刚刚被血染过般,表面上还散发着腾腾热气。迅速将手枪插回腰间皮套,他快跑几步,从地面上重新捡起战旗。单手举着,去与自己的战马汇合。附近正跟在游击队员身后捡漏的骑兵营弟兄们看到自家军旗重新竖起,也纷纷拨转马头,第一时间向他靠拢了过来。
“呯!”一声冷枪在汽车底下响起,邵雍晃了晃,右侧肩头冒出一串血花。三名鬼子从距离他只有五、六米远的汽车底下钻出来,哭喊着向他发起“玉碎”攻击。
战旗是骑兵主心骨,高速奔驰中,骑兵们完全靠战旗指引方向。战旗所指,便是他们下一步攻击目标。战旗不倒,这支军队便永远不会溃散。所以先前躲在汽车下寻找机会的鬼子兵们一看到骑兵营战旗,立刻就发了疯。不顾一切扑将过来,试图将青天白日满地红再度放翻。
邵雍疼得整个右臂都麻木了,根本无法拔出手枪。只好用左手举着只剩半截旗杆的战旗,大步后退。同时不停地将双脚能碰到的物品踢起来,砸向鬼子兵们的脑袋。三名鬼子兵自打从汽车底下钻出来那一刻,心中已经存了玉石俱焚的念头。因此根本不在乎迎面飞来的石头和人体残肢,用非人类的声调大叫着,张牙舞爪继续向他靠近。眼看着就要被三名鬼子包围,骑兵营长邵雍大喝一声,用尽全身力气将战旗在身前横扫。冲得最快的那名鬼子被旗杆直接抽晕,第二名冲过来的鬼子被旗面裹住了脑袋,踉踉跄跄。第三名鬼子丢下打光了子弹的王八盒子,跳上前,双手抱住邵雍的脖子,用力猛勒。
肩膀上一阵阵剧痛传来,邵雍眼前顿时金星直冒。肺子里氧气却越来越少,憋得他面孔发紫,握着旗杆的手臂徒劳地乱挥。
“八嘎!”抱住他脖子的鬼子军曹咬牙切齿,双臂继续收紧,两条腿却被邵雍带到半空中,上上下下乱蹬。双方的身材差别有点儿大,所以他的脚够不到地面,无法集中全身力气将小胖子邵雍勒死。而小胖子邵雍也无法迅速将他摆脱,只能徒劳地奋力挣扎。先前被旗面包裹住脑袋鬼子兵胡乱划拉了几下,露出了两只眼睛。他迅速发现机会,一只手握住旗杆前端,另外一只手从腰间拔出刺刀。身体前探,“杀!”
“杀!”匹练般的刀光闪过,将小鬼子的握着刺刀的手齐腕砍断。张松龄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兜了回来,手中的盒子炮也换成了马刀。被砍掉了右手的鬼子兵疼得惨嚎一声,当场昏了过去。正勒着邵雍脖颈做狗熊上树状的鬼子军曹见势不妙,跳下地,撒腿就跑。
两条小短腿怎么可能跑得过战马的四蹄,张松龄微微抖了抖缰绳,就从身后追上了他。手中钢刀借着马速横拖,血光飞溅,鬼子军曹后背上被拖开了一条两尺多长的口子,喝醉了酒般原地打了几个圈儿,软软跪了下去!
注1:贝加尔马,产于贝加尔湖一带的俄罗斯良种,十月革命后由俄罗斯流亡者带入中国。成年雄马的肩高能达到一米五五以上,体重高达五百余公斤。冲刺速度稍逊于阿拉伯马,但对环境的适应性却远强于后者。与蒙古马的良种杂交后,成为三河马的前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