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瑾从皇宫里出来,径直来到了西什库大街。一直走到一座衙门前,他才阴沉了脸走了进去。
这是一个归属刘瑾统属的新衙门,太子朱厚照特别准许他建立的。若是林平之在此,定会发现这里来回行走的太监一个个都是身怀武艺,而且武艺不差。刘瑾走到大堂里坐下,气愤愤的坐下,一言不发。
他伸手端起桌上的一杯茶,喝了半口,忽然将茶杯狠狠的掼在地上,喝骂道:“林平之,欺我太甚!”
一个面上有些桀骜的人走了进来,不过在刘瑾的面前,他脸上的桀骜几乎消失不见,小心道:“公公何事如此恼怒?”
刘怒恨恨道:“林平之欺我!我必杀之!”
那人俯身捡起了地上的碎片,恭敬的说道:“公公,林大人深得皇上和太子的信任,若想谋他,难。”
刘瑾也冷静了下来,沉声道:“我们这内行厂,其实也是太子殿下按此人的意思建起来的。日后一旦北疆有变,你我立功的时候就到了。”说着又气愤起来,不甘道:“宣府如此功勋,居然便宜了这个竖子。”
那人试探道:“我听说这位林大人武功高强,就连公公的武艺,也是得自他手,不知可是真的?”
刘瑾哼了一声,嘿然道:“咱家若是真拿着他那破烂秘籍练武,只怕一辈子也到不了今天这境地。还好公公我留了一个心思,竟然在皇家的藏书中找到了全本的武艺,现在,”刘瑾不屑道:“林平之可不是公公我的对手。”
那人谄笑道:“公公英明。”
刘瑾嘿嘿怪笑道:“英明倒谈不上,但他一个镖局子的少爷,如何能有咱们这身有残缺的人练的功夫?我料想这武艺和宫人定有极大的渊源,这才留了些心思。也算苍天不弃我刘瑾,竟然被咱家给找到了!”
那人谄笑如初:“公公也是好福气!”
刘瑾的眼珠一吊:“周东,你就是来跟公公说这些的?那你赶紧滚吧,”他又想起了在皇宫被太子呵斥的情景,脸上蒙上一股阴影,冷森森的道:“公公还有事情,没工夫听你啰嗦!”
周东笑道:“不知公公想如何对付那林平之,奴才愿效一臂之力。”
刘瑾眉头微皱,“你刚才不是说了么?林平之深受皇上的重视,公公现在还办不了他。”
周东道:“公公若想让太子除去此人,当真是难上加难。可若如公公所说,林平之现在已经不在您眼中,公公何不自己动手除去一患?”
刘瑾看了看周东,问道:“此事若是泄露,只怕太子不会和咱家善了。就算能保得一命,估计也会落个充军发配。”
周东道:“我见公公施展过武艺,当真是行动迅捷之极,只要小心一些,谁能发现?再说,”他伸手指了指院中,“公公还有如此助力,还愁何事不成?”
刘瑾很是意动,不过还是犹豫道:“此事若是让太子知晓……”
周东看了看左右,上前几步来到刘瑾的身前道:“公公可以只带心腹,奴才也随公公走一遭。若有人发现,奴才就把发现的人——”他伸手做了个割喉的动作。
刘瑾低着眼睛看自己的只见,问道:“你的人可靠么?”
周东做了个下狠心的样子,轻声道:“公公放心,今晚的事情,除了我,不会有人看见。”
刘瑾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若是这些人出了意外,一定要好好安抚他们的家人呐!”
周东为弦歌而知雅意,又在他桀骜的面孔上露出极为违和的谄笑:“公公如此体恤下属,做下属的自然要为公公效死。”
刘瑾嘿嘿一笑。周东凑趣道:“公公只要除了此人,日后再无人能挡公公的前途。到那时候,内行厂厂公的名号,才算名副其实啊!”
刘瑾哈哈大笑,声音就如被掐住脖子的公鸡,难听之极。周东却恍若不闻,那张有些桀骜的脸上,谄笑如常。
林平之回到了自家宅院,心中还在琢磨弘治皇帝的病情。自己前生今世都没有做医生的经历,上次给皇帝治病,用的也是武林中人治疗内伤的方法。
他有心头痛的拍了拍脑袋,现在皇帝体内的经脉已经有了枯萎之相,若是胡乱渡入真气,搞不好会出人命的。
林平之叹口气道:“唉……好好的皇帝,竟然要累死了。”不由得骂了一声:“这他妈可真不是人干的活!”
自己一路紧赶慢赶,不想什么都做不了,让林平之颇有些意兴阑珊,早早就睡下了。
深夜。
十来个身穿夜行衣的人在正阳门大街的房顶上飞檐走壁的疾行。行到了林府,几人眼神交流了一下,纷纷落在院子当中,看起来轻盈之极。
一人当先而出,走到一间屋子之前,轻轻推开门走进去。屋中一个十四五岁的小丫鬟正睡得香甜。那人走上前,一把拍醒了小丫鬟。
小丫头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见屋里的人,正要大叫,那人却直出一指,正好点在小丫头哑穴上。
看着她惊骇的表情,这人喋喋怪笑道:“你们家林少爷,住在哪个屋子啊?”
小丫头吃他这一问,眼神中的惊骇渐渐消失,竟然坚定了起来。他克制住心中的恐惧,朝那人坚定的摇了摇头。
“哟?”那人显得很惊讶,“看不出这小子倒很会收买人心嘛!”手指轻轻一晃,指尖多了一枚银针,“小妮子最好乖乖听话,不然好叫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小丫鬟眼中的眼泪扑簌簌的落了下来,嘴巴一动,却又被那人掐住:“想咬舌寻死?怎么不问问公公同意了没有?”
小丫鬟眼中露出了绝望的神情,呆呆的不知如何是好。
那人将手中的银针来来回回的在她的身边比量了一阵,阴笑道:“喊,你是喊不出;死,你也死不得。对你那主人,你也算尽了心了。现在带公公过去吧,事成之后,公公亏待不了你。”
小丫鬟的眼珠转了一转,忽然又点了点头。
那人晃晃手中的银针威胁道:“小妮子最好不要做鬼,否则公公饶不了你!”
小丫鬟摇摇头,带着几人往后院走去。进了后院,那黑衣人拦住小丫鬟道:“行了,告诉公公是哪一间就好。不过公公若是没有见到人,你可会很很惨的。”
小丫鬟怯生生的指着一间小屋。
黑衣人道:“小妮子,你可不要欺骗公公!”
小妮子忽然露出一个十分莫名的表情,他古怪的看了几人一眼,似乎在奇怪什么。犹豫了一下,把手指换个方向,指向一个演武场旁边的一间屋子。
那人以为她已经被吓住,无声的笑了起来。几人放松下来,轻轻走到那间屋子前面。为首的那个将门急速的一推,紧接着几人鬼魅一般的冲了进去。
从这间屋子的陈设来看,应当是林平之所住无疑。不过令几人比较奇怪的是,林平之的床上并没有人!
“那小妮子有鬼!”黑衣人情知事泄,开口说道。
几人又出了屋子,只见那小丫头依旧怯生生的站在原地。
那人大怒,伸手一甩,一枚银针带着尖锐的风声朝小丫鬟飞去。不过这小丫头似乎一点都不紧张,就在那里笑眯眯的站着。
“哧”的一声轻响,已经飞到了小丫头眼前的银针被击落在地。虽然看起来千钧一发,但小丫头似乎充满了信心,眼睛都没有眨一眨。
一个清朗的声音从屋顶传来:“刘公公既然来了,怎么也不提前告诉一声?这个时候来,我可没有酒菜招待你。”
刘瑾一把扯下面罩,看着屋顶上洒然而笑的林平之,怒道:“你知道公公会来?难不成谁走漏了消息?”说着锐利的眼神看向他带来的那些人。
林平之笑容不减,“刘公公虽然武功大进,但好像内功还是差一些。你们还没进院子,我就察觉到了。只不过不知你们是不是来找我的,看来我还是挺荣幸的。”
刘瑾哼了一声,“林大人当我刘瑾是傻的不成,你武功再强,能在院外察觉到我们?哼哼,定是这个小妮子用什么方法给你报了信。”
林平之又是遥遥一指,一股指力正打在小丫鬟的身上。她浑身一震,开口叫道:“少爷,你没事吧?”
刘瑾等人俱是一凛,隔空一指就能解了穴道,这是什么功夫?
林平之温和道:“听茗,下次遇到这类事情,直接带到少爷跟前就行。就他们这点功夫,能害的了少爷么?倒是你刚才要咬舌,少爷若是救你不及,不是枉送了性命么?”
小丫头听茗嘻嘻一笑,丝毫不以为意。
林平之叱道:“不要拿本少爷的话当做耳旁风!刚才你若是把他们指到了柴房去,这些阉货一定会害了你的。”
听茗吐吐舌头,说道:“少爷一定能救我的,他们的功夫有什么了不起的?连少爷和我说话都听不到。”
刘瑾有些莫名,喝道:“林平之,你不要装神弄鬼了!J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林平之坐在屋顶上,连下来的意思都没有:“你们虽然功夫凑合,但江湖上的事情还是知道的太少。”他摇摇头,很遗憾的说道:“比如,有一种法门叫做——”
“束音成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