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平之看到眼前的人,脸上的疑惑之色更浓。
“马叔叔,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是让你先在家准备准备么?”原来这人正是林平之昨天找过的马镖头。
马镖头将旗子放下,说道:“有什么好准备的?今天将没事做的老伙计都叫来了,大伙都愿意随着少镖头,再把咱们福威镖局的旗子扬起来!”
后院中呼啦啦的冲出很多熟面孔,都是以前镖局的镖师和趟子手。林平之粗看一眼,大概能有二十来人。他心中涌出一股暖意,有些干涩的说道:“没想到大家都愿意回来,我们这次可不是在福州开镖局了,让你们远离故土,我心何安?”
林平之这可不是在客气。当年林平之劝说过父母多次,让他们搬到京城去住,可二老依然不想离开福州。最后父亲遇害,林夫人才随林平之去了京城。
一位镖头高声道:“少镖头去哪,我们就去哪!跟着总镖头干了一辈子了,福威镖局才是家那!”
众人哈哈大笑,林平之眼中发酸,不知说什么好。
大家看着林平之的样子,心中都很是感动,一时间气氛有些冷场。一个机灵的趟子手上前问道:“少镖头这是上哪去了?”
林平之揉了揉眼睛,回答道:“和师哥出去练剑了。”
那趟子手道:“少镖头武功这么高,露几手给我们开开眼吧!”众人轰然叫好。
林平之也不推辞,“好。”说着手握剑柄将鞘中的长剑抽了出来。随着“叮叮”几声脆响,林平之的宝剑碎了一地,手中只剩一个光秃秃的剑柄!
众人几乎惊掉了眼珠。半晌之后马镖头才道:“少镖头,你这是去哪练剑了?”
林平之也失神了好久,听到马镖头的话,这才苦笑道:“没什么,看来今天是不能给大伙练几招了。”
马镖头笑道:“这有什么打紧?等少镖头有了时间,少不得好好的教他们几招!”说着将大旗收拢好,对着后面的人道:“别在这傻着了,去把咱的大旗挂上。”
众人齐齐应了声,一起去挂镖局的两面雄狮蝙蝠的旗子。
陆大有等人都出门,指着一地的断剑道:“小师弟,你在海里练什么了?又练你那无形剑气了么?”
林平之摇了摇头,“没有。”
陆大有道:“那你怎么会把剑搞成这个样子?”
林平之看着手上的剑柄,说道:“我在海中,一直没有将剑从剑鞘中抽出来。海水一来,我就那么连鞘带剑的一同刺出。现在想来,我在海水中时时鼓荡内力,早将内力注入剑中。再加上海潮的力量,这把剑其实早已受之不住了,只不过我一直将内力附于其上,这才一直没有碎。”
陆大有看看地下长剑的碎片,咋舌道:“你到底用了多大的内力,才能将长剑震成这么多片?”
林平之道:“这也不光是我内力的关系,还有海潮的力量呢!”
等马镖头带着众人挂好了大旗,回到院中见林平之师兄弟二人还在低声探讨什么。马镖头走过来道:“少镖头,你的宝剑断了,要不要再铸一把?我认识不少铁匠呢。”
林平之脑中隐隐闪过一个念头,但是不怎么清晰,只是觉得应该和马镖头说的事情有很大关系。于是他答应道:“好吧,明天烦劳马叔叔带我去再打一把剑。”
马镖头点头答应下来,林平之又和众人聊了好一会,直到深夜才回房休息。
既然已经打定了主意,第二天一早,林平之就和马镖头去找人打造新的佩剑。
两人一路行来,又来到了马镖头所住的那个小巷附近。二人这次却没有进到小巷里面,而是转向去了冶山山脚的丛林中。
这林中灌木茂盛,草木幽幽。树林深处,隐隐传来叮叮当当的敲打之声。林平之有些奇怪的问道:“马叔叔,这声音……”
马镖头呵呵笑道:“少镖头听出是什么声音了么?”
林平之仔细的听了一下,摇头道:“听着像是打造铁器的声音,不过不大敢确定。”他左右环视了一圈,补充道:“我实在想不出谁要在这么清幽的地方打铁,感觉有些煞风景啊。”
马镖头哈哈大笑:“这声音还真就是打铁的。”看着林平之有些疑惑,又道:“少镖头可知这贡院里的那半截池子?”
林平之道:“就是淤塞的很厉害的那个?”
马镖头点了点头,笑道:“正是,少镖头可知道那个池子的名目?”
林平之老老实实的摇了摇头,他是个穿越众,平日练功很是刻苦,幼年的时候并没有像一般的小孩一样到处去玩耍。后来又常年呆在京城,虽然对福州还算熟悉,但了解却并不细致。
马镖头道:“这个池子的名目叫做欧冶池,相传是大师欧冶子铸剑的池子。”
林平之小小的吃了一惊:“真的假的?”
马镖头笑道:“那就不知道了,反正我老马是没见过欧冶子。”
林平之也笑着摇了摇头,这种事情多半就是典故,谁能知道真假。
马镖头道:“虽然不知这欧冶池是不是欧冶子的铸剑池,不过因为这个传说,这里总会有些技艺高超的大匠在此隐居。而且据说这地方灵气丰沛方便成坯,水质清冽又利于淬火,对铸剑大有助益。林中这人,就是当世有名的铸剑大匠。”
林平之点点头,问道:“既然是隐居,马叔叔怎么知道的?难不成认识这位隐居的高人?”
马镖头摆手道:“老马可没有这等福分,不过坊间的铁匠倒是有见过的。那老小子和我相熟,一回来就跟我吹嘘。说林中的老人乃是世上少有的高人,还说是天上的星宿下凡哩!”
林平之轻叹一声道:“这等高人,怕不是那么好见的。”
马镖头也道:“是啊。据我那兄弟说,这位高人脾气怪异,不太愿意见外人。我带少镖头来,也是来碰碰运气。如果不成,说不得就得老马亲自动手了。”
林平之笑道:“我觉得若是马叔叔亲手所铸,没准我还使着顺手些。”
马镖头也笑道:“少镖头要是不嫌弃,老马回头就给你打几把用着。”
两人循着那敲打的声音,边走边聊,不多时来到一个竹篱扎成的小院之前,小院中几间茅屋,错落有致。其中一间茅屋的烟囱还冒着缕缕青烟,叮叮当当的敲打声就是从这里传出。院落旁边一条小溪,水流的声音叮咚悦耳。走到近处,两人见小院中还散养着几只鸡鸭,见到生人,咕咕咯咯的叫。
林平之轻扣柴扉,恭敬道:“华山弟子林平之,特来拜见前辈。”
敲打声顿了一顿,一个浑厚的声音回道:“残年朽木,不见外客。还请贵客移步吧!”接着敲打的声音复又响起。
林平之朝马镖头耸耸肩,看来这趟白来了。
马镖头也有些遗憾,不过林平之在他心中地位很高,他有些愤愤道:“有什么了不起,老马回去给少镖头打一把好剑,不见得就比这不敢见人的老货来的差了。”
打铁的声音猛然一停,接着茅屋中走出一个须发皆白的高大老人。他指着马镖头骂道:“不知天高地厚的憨货,你们手中那些玩意,也想和爷爷打出来的宝贝比么?!”说完了之后,依然觉得怒气难解,顺手抄起门边的一把犁头,丢在马镖头脚边道:“不用别的,你打的钢刀能比得上我这把犁头,爷爷拜你为师!”
马镖头捡起那把犁头,仔细的看了几遍,终于颓然道:“前辈技艺精深,我是没有这等本事的。休说是一把犁头,便是刀剑,我也打不成这么锋利。”
那老头颜色少解,哼道:“算你小子有些见识。我手中出来的,哪一件不是宝贝?”
林平之看这老头盛气凌人,心中有气。他拉了一把马镖头道:“马叔叔,我们走。单是锋利又有甚么用处?马叔叔尽管安心,回去只消给我打一把大铁棒,管他什么利器,平之运足了力气一棍下去,管教他器折人亡。”
老头气得吹胡子瞪眼睛,进屋居然抄出一把菜刀,哇呀呀的朝着林平之冲过来。口中还大叫个不休:“我倒要看你怎么让我刀断人亡!”
林平之刚才见这老头脚步沉稳,气息凝实,还以为他是个练家子。不想一接上手才发现,他只是力气比常人大了些而已。至于脚步和气息,可能是常年打铁锻炼所致。
哭笑不得的躲了几招,林平之闪身躲开老头的菜刀,手指疾出,快如闪电的在他手腕上点了一指。老头拿捏不住,菜刀掉到了地上。林平之捡起菜刀塞到老头的手上,心里暗暗道:这老头不愧是打铁的,火气恁的大。
老头气哼哼的道:“你不是要让老头剑断人亡么?”
林平之看着老头火气这么大,生怕他犯了心脏病,只好赔笑道:“小子出言无状,老前辈不要和我一般见识。”
老头其实知道这个年轻后生已经留了手,此时见他服了软,自己倒也不好太过逼迫。他转过身,喃喃道:“你若是真能拿得起几十斤的大铁棒,老头这些利器可能真会让你砸断的。”
林平之脑中闪过一道闪电,他终于抓住了昨天一闪而逝的念头——
玄铁重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