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来这一阵喧闹的正是仪琳小尼姑,此时正哭得伤心已极,却连句囫囵话都说不清楚。林平之见她呜呜咽咽的只是哭,有心逗她开心,于是调笑道:“仪琳师妹,你是不是来谴责令狐冲这个负心郎的?来来来,林师哥给你做主……呃、”令狐冲赶过来,闻言毫不犹豫的给了他一下。
仪琳见到令狐冲,宛如见到救星一般一把抓住他的衣襟,哭诉道:“令狐大哥,你、你快去救救我师父吧!”
众人这才吃了一惊,林平之和令狐冲相视一眼,便要去请岳不群出来。便在此时,被这一阵喧嚣打扰的老岳已经从房中出来了。看到仪琳的模样,脸上忽然闪过一丝难以名状的表情。
“仪琳师侄,你这是怎么了?”岳不群问道。
林平之捕捉到老岳眼中隐约一闪的精光,心中没得打了个突——这家伙又要算计人了吧?自己刚刚见他这幅样子,是他请陈愈清进屋之前。结果不出十分钟,陈愈清的老底子就被他三言两语给套了出来,连风清扬的事情都给刨出来了。
“岳师伯,你快去救救我师父吧!”仪琳见到老岳,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切的道。
“令师怎么了?”岳不群不为所动,继续问道,似乎在印证什么想法。
仪琳缓了口气道:“岳师伯,我们遇到了贼子的围攻,伤亡惨重。现下恒山已是危在旦夕,还请岳师伯不吝援手!”
岳不群露出一个了然的神情,他看了看仪琳,见她形容狼狈,周身血迹,又口称恒山“危在旦夕”,想来事情已经极为紧迫。他起身道:“平儿、大有,你们速速随仪琳师侄前去,为师随后便到。”说着看了一眼令狐冲。
令狐冲想也不想:“师父……岳掌门,弟子也愿一同前往,助恒山的师太们一臂之力。”
老岳露出一个很欣慰的表情,朝令狐冲点了点头,把个令狐大侠给激动够呛。
林平之怪异的想,难道老岳在算计令狐冲?没道理啊,别说暗示了,就是老岳明明白白的叫他去送死,令狐冲都不会皱一下眉头的。难道此行还有些未知的危险?林平之咂咂嘴,心中嘀咕起来。
仪琳倒是没有这许多心思,一见岳不群不仅派出了得意弟子,还出言亲往,感动道:“多谢岳师伯仗义援手,恒山上下,感激不尽!”
林平之又看了一眼仪琳,难道是在算计恒山?可恒山老小尼姑一堆,武功不高却又迂腐的紧,值得老岳下这么大功夫么?
虽然林平之的脑筋转了半天,奈何他和老岳的心机相比不啻碧霄,琢磨了许久,也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只好狐疑的看看这个瞅瞅那个,上后院牵马去了。
还没走出前院,逗比老道陈愈清就从屋子里钻了出来,他大喇喇的走到众人身前,旁若无人的问陆大有道:“听着你们这是要去救人?”
林平之在一旁咧咧嘴,倒不是他看不惯陈愈清的德行,而是他又看到了老岳脸上那种很微妙的表情。看来结果很明显,老岳要算计的人在这里。
陆大有还没有答话,陈愈清又逼视着岳不群道:“知道你这小子心机深沉,我问你:围攻恒山派的人和伏击两个小狗子的人是不是一路?”
老岳不为所动,平静道:“据我猜测,应该是。”
陈愈清有些焦急道:“你这小子恁的糊涂!你知不知道对方武功如何,人数多少?”
岳不群摇摇头,淡淡道:“不知道。不过我们五岳剑派向来同气连枝,如今恒山有难,我华山自然不能坐视。”
令狐冲、陆大有和一众华山弟子大点其头,小仪琳更是感动的泪光盈然。只有一旁看戏的林平之露出一个很牙疼的表情——这老东西要上钩了。
果然,陈愈清跳脚道:“糊涂!笨鸡!你自己徒弟有多少斤两你这个当师父的不知道?陆大有这小狗子现在对上那些人,必死无疑!”
老岳没说什么,陆大有抢白道:“陈前辈,小子知道您的好意。但身为武林正道,同道有难,我等自当不避艰险。”
陈愈清恼怒的给了他一巴掌道:“放屁!你要是死了,老子和风清扬的赌斗怎么办?罢了!老子亲自跟你们走一遭,便是救不得人,也不能让你们有什么闪失。”
岳不群一拱手道:“若有陈前辈随行,他们几人定能安然无恙。”
陈愈清见岳不群神色恭谨,满意道:“行了行了,这还用说?就是中原武林高手齐至,道爷也能把你这几个废柴徒弟带回来!”
老岳微笑道:“道长的本领,不群自然是极为放心的,道长,还请借一步说话。”
两人走到一边,小声的说着什么。林平之离得远,虽然内功了得,但也没有听清,但见陈愈清眉开眼笑的德行,想必老岳把他忽悠得很是开心。又说了几句,陈愈清的脸上简直像盛开了一朵雏菊——那褶子,让人不忍直视。
因为事态紧急,所以两人并没有多说。陈愈清临了很高兴的拍拍岳不群的肩膀,一脸勉励的表情。岳不群淡淡一笑,既不谄媚也不失礼,笑得真是恰到好处,把一边的林平之看得惊若天人。
陈愈清志得意满的走到陆大有和令狐冲的身前,发号施令道:“赶紧去救人,回来老子、咳咳,老道我还有大事情要办。”说罢一指林平之,“你小子不快去把你那匹快马牵来,还赖在这搞什么鬼?”
林平之三人相顾愕然,都有点搞不清楚状况。不过眼下的境况也容不得三人搞清楚这里面的猫腻,于是只好带着疑惑跟着仪琳驰援恒山派。
路上,陈愈清既不像平常一般没有正形,也不像平常一般碎嘴子。他表情肃穆的端坐在马上,把前辈高人、高人一等的扮相扮了个十足十。几人互相聊着什么,他也不插口,目不斜视,气不长出。
林平之和陆大有知道这老家伙什么德行,一见他如此,都有些好奇。两人相视一眼,林平之会意,出言试探道:“道长,今天我们师兄弟三人,可要仰仗你了。”
陈愈清咳了一下,淡淡道:“不妨事。你们几个晚辈的事情,就是老子、咳咳、就是老夫的事情。”
三人更加奇怪,这老道的做派倒是越来越像那么回事了。
林平之想了想,又道:“前辈武艺非凡,有您随行,我们自然是极为安心了。”
陈愈清只是“嗯”了一声,便又在马上挺尸。
奇了怪了,老岳到底说了什么,不仅给大伙找来一个安全系数极高的保镖,还能让逗比转性子?这本事当真是了不得。
林平之十分不甘心,不要脸皮的恭维道:“道长的武艺,我们师兄弟极为佩服。不知道长的飞云剑法,可是得自高人的传授?”
陈愈清依然那一副死人相,淡淡道:“非也。这剑法乃是机缘巧合之下,老夫自己悟得的。”
耶?林平之气着了。看来这老道今天扮高人上了瘾,他可不打算在试探了。这么个鬼样子,跟他说话得气个好歹。等下次小爷准备点速效,再来和你周旋。
他不再理会陈愈清,转身和令狐冲陆大有小声的安慰起仪琳来。
这下可苦了装逼的陈愈清,本来还等着林平之往下问呢,结果人家不问了。现在他想说话的欲望就好像一只馋虫,在肚子翻来覆去的勾引他。又过了一会,见几人还没有回头和他说话的意思,他终于忍耐不住,假模假势的咳了一声。
这一咳嗽,终于把几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不过几人正哄着仪琳,并没有多想,还以为他真的只是嗓子不舒服。看了他一眼,又转回头去。
陈老道表情尴尬了,脸上发烧了,心中郁闷了——他待了半天,见几人依然没有回头看他一眼的意思,想来想去,居然又咳了一声。
几人终于发现他的不对,疑惑的看着他。
陈愈清很不自然的在马上扭动了一下屁股,指着林平之道:“小狗子,你是不是知道风清扬那老儿在哪?”
提起这事,林平之就一肚子火,他没好气的道:“你不说我还忘了。我不是说了么,风太师叔不让我们泄露他老人家的事情。您是太师叔旧识,知道此事也就罢了,怎么能告诉我们师父岳掌门?”
陈愈清不以为意的道:“不妨事,有我在那老儿不会找你们的麻烦。等回了华山,你带我去见见那老儿,我去看看他。”
林平之想也不想的回道:“少来,我要是带你去,老爷子会打死我的。”忽然,他猛醒一般的回过头,惊愕道:“等会,你说什么?——‘等回了华山?’我们回华山,关你什么事?”
陈愈清大笑,装逼道:“怎么没老子的事,华山的太上长老,难道回不得华山?”
三人差点惊掉了下巴,齐声道:“你?太上长老?”
陈愈清一时乐不可支,道:“刚才出门的时候,你们师父亲口求老子、咳、求道爷我的!”
令狐冲依旧是满脸的不可置信:“华山什么时候有了太上长老了?”
陈愈清笑得不可自抑:“你师父是掌门,他说有那自然是算数的。道爷不妨告诉你们,据你们掌门说,这太上长老,到现在为止华山只有两个,道爷我就是其中之一!”
陆大有想象了一下这老道穿上华山校服,满华山装逼的样子,寒了一个道:“另一个是谁?”
陈愈清愈发显得志得意满,而且语不惊人死不休:“风清扬。”
林平之一声哀叹:这个猪一样的队友,终于把风老爷子也给坑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