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山梦水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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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葡萄熟了

一棵大槐树,高高地矗立在我家门前,粗壮的树身,我们三个孩子拉起手儿也围不拢。树上缠满了葡萄藤儿,老远望去,象一把绿色的大伞·那紫绿色的葡萄仿佛彩色的玻璃球,又仿佛是猫的眼睛。这葡萄串儿和许多小弹簧似的藤蔓儿,逗引来一群一群叽叽喳喳的鸦雀。随着大红太阳的几起几落,眼看着这些团结得很紧密的葡萄渐渐地稀拉了,我心疼极了为了保护葡萄,我开始与鸦雀战斗·起初,我胳膊一抡,口里喊着噢叱一,它们就都被吓走了。可是后来鸦雀胆子大了,越来越多,越来越刁,我便拾一些碎瓦片来打这些空中强盗。可我毕竟不如成人力气大,瓦片只能掷到槐树的半腰就掉了下来。所以鸦雀根本不理睬我的驱赶,气得我口里直骂:不要脸的东西,好吃,好吃,这是我家的葡萄,不要脸的……不停地重复这些话。可鸦雀仍不走,反而更得意了,边吃,边唱;还要边转着圈儿,翅膀卟啦卟啦地舞动着。我的胳膊因投石次数太多,已有点肿痛,但我还要顽强地与鸦雀斗舌。爷爷见我整天为葡萄的事不得安宁,便想了一个办法。

我家有一个煤油桶子(长方形),爷爷把桶底钻了一个大洞,用一根井绳吊在树腰上,在井绳的一端系一个大疙瘩预防桶下滑,在桶子里面的绳子上再系一块石头,一拉绳子,石头与煤油桶子相击,便发出震耳的声音来。新式武器安装好以唐,我就手拉着长长的井绳,坐在槐树下的碓窝上,一见鸦雀飞来;不等它歇稳,就让油桶发出哐啷哐啷火炮般的巨响,鸦雀吓得赶紧逃走了。伙伴们被这儿戏般的斗争方式所吸引,常常前来取乐。可爷爷叮咛道:不见鸦雀,不拉绳。不然的话,鸦雀习惯。了这声音也就不怕了。我也学着爷爷的腔调叮咛着,伙伴们,不要随意拉绳。癸潮“在我们的保护下,葡萄不受干扰,生长得快了,”它们的颜色,由翠绿变粉绿,由粉绿又变灰紫,后来,太自然在它们的身上包上一层白的粉末。待到葡萄熟了,我馋得直咽口水,问姐姐,姐姐也说是熟了,让我督促爷爷来摘收。我高兴地连蹦带跳地跑到爷爷跟前,搂着爷爷的脖子低声细语:“爷爷,您猜我现在要与您说啥话?”

“鬼丫头,我咋猜得准呢,你没看见爷爷的胡子都长这么长了,还不糊涂吗?”可是我的眼睛所盯的方向,自己不觉地将心意暴露出来了。

“哈哈哈,鬼丫头,爷爷猜到了,你是想吃葡萄?”

“不对,不对。”我摆着手,摇着头,假装不想吃葡萄的样子,免得他刮我的脸蛋。

嘿嘿嘿……不是,是啥?看你的嘴角!“啊”,我顿时觉得口角外冰凉,用手一摸,是涎水,羞得我一头扎进爷爷的怀里,“咯咯咯”不停地笑着。

爷爷心疼我,几乎是有求必应,立即就答应午饭后动手。

事先爷爷做好了准备,将家里的筛予、簸篮、箩筐都腾了出来,又把一根长长的竹竿儿用柴刀划开削尖,留一个口子,用它来夹葡萄。可是,有些葡萄蔓儿缠绕在高大的槐树架子上,单靠长竹竿不行,非得上树再拿上竹竿才能将葡萄一串不留地摘尽。爷爷为姐姐扶住梯子,姐姐在树上往下夹,我飞跑着接运。我们的战斗刚刚开始,就招来三五成群的伙伴们,不知是来凑热闹,还是也馋得很。这个说:玲玲姐,我来帮你拾。那个说:玲玲,我上树给你姐姐帮忙。“我也能上树,”“我也能。”……人多口杂,有些根本没听清说些啥,不过大意是都愿为我家帮忙。我同意了,因他(她)们是我的好伙伴,常约我去山上捡蘑菇,到竹林外去给猪拔草;在一起编草帽辫子,搓龙须草绳,又常在一块儿唱歌跳舞、做游戏,最近,又常来给我助威驱赶鸦雀。人多真好,树上树下忙个不停。爷爷见这些断奶没几年的孙孙们忙活的样子,乐得口里直赞:嘿,根根真麻利,象个小猴儿,三两下就扒到树顶上,嘿嘿嘿,墩墩儿兄弟俩活象小蜈蚣……。爷爷插不上手闲下来了,就坐在碓窝沿上直笑……

我们爷孙仨不歇气也得干到天黑,可现在,太阳公公还红着脸,爬在西边的山头上朝那些凡能看得见的地方继续涂抹金辉的时候,我们就结束了这场摘葡萄战斗。这时,院坝中放着三簸箕五箩筐的葡萄被我们团团围住,一张张圆圆的绯红的脸蛋上露出了欢欣的笑容,可谁也不愿带头拿一颗来尝尝,而我却能听出来,也能看出来,他(她)们在说笑间发出的声音里带有吱吱口水感觉,我正想准备动手给大家一人赏一串做为酬谢,爷爷开口了:孙孙们,还讲啥客气,快取吃吧,但要注意只能光吃肉,甭吃核儿,要不然,肚子里就会长出葡萄树来。

话音刚落,小伙伴中叽叽喳喳开了。“我咋没听说过?”

呃,有次我妈妈上街给我买过葡萄,连肉带核儿一起吃了,一年过去了,咋没见肚子璺长出树来?

“我也吃过。”我也吃过。我不信,我不信……

哎呀老爷爷,刚才接传葡萄时,有一夥掉在地上,我捡起就浑咽了……

我回过头来,见这个比我小一点的伙伴已是一副哭丧的脸了,随即联想到我那次吃葡萄的事:前年,葡萄还未完全成熟,我就闹着要吃,爷爷无奈,便为我摘了一串子,我喜得蹦了起来,张开口连肉带核一起往肚里咽,狠不能将这一大串子一口并吞下去。爷爷怕我在葡萄未熟前常闹着要吃,太酸,担心我口里的奶牙受不了,便吓唬我说:

“坏了,玲玲把核儿都吃了,肚子里恐怕要长葡萄树,从喉咙管伸出来,能长得象咱家这颗葡萄树一样大,不让你出气,也就叫不成爷爷了。”起初,我半信半疑,后来越想越害怕,最后还。是哭了,硬要爷爷从我嘴里往出掏。

你已咽进肚里去了,咋掏得出来?除非把肚子划开爷爷继续吓唬我。

这多可怕呀,我越哭越厉害,爷爷见我真的相信了,又边笑着边哄我,说是有意闹着玩的,随即一连混吞下去好几颗葡萄,还把我背到村的商店里为我买了许多豆豆糖,把我前襟的两个小口袋装得满满的。我才不哭了。笑了。

可是奇怪,当晚我做了一场恶梦:

我与姐姐三两下就爬到了树顶,把树压得直喘气,眼看着树身慢慢地弯下腰来,我觉得周身轻飘飘的,不敢松手。只见姐姐象猕猴一样,一会儿跳到那边,一会儿蹦到这边,一串一串的葡萄,直往她兜里跑,不知昨回事,她的那两个兜儿,越来越大了,比我家那面粉口袋还要大得多,我心想,姐姐能带得了吗?随即又看到她不但能支持得了,而且能从那树顶上一下子飞到我跟前来,站在一片只有大人巴掌大的葡萄叶子上,掏出一串又一串的葡萄往我嘴里送,我想吐核儿都来不及,也就一大串一大串地直往肚里咽。咽着咽着,眼看着一棵胳膊粗的葡萄树慢慢地从喉咙伸出来了,而且越来越粗,堵得我出不成气,急得我两手直抓,两脚直蹬……这时,睡在身旁的爷爷被蹬醒了,他起身把我抱坐在他的怀里,问我咋了?我说%我肚子里长出葡萄树了,我出不了气。爷爷见我还在说梦话,就搔痒我。直到我完全醒来,才知道是枕头太高,把脖子杵得出不了气。很长时间,脖子疼得动弹不得现在,爷爷尽管没提到:可别象玲玲那次……我的脸已红了,但我心里却在说:我已不是两年前的玲玲了。

我见身旁这位小伙伴几乎哭出声来了,赶忙来安慰她,学着爷爷哄我时一样,摘一颗葡萄丢进嘴里咽下去来做解释,这时她才又恢复了常态,同伴们一起你一串我一胄地吃开了。我们的馋样子,把爷爷逗得捧腹大笑。只有两个还不刭四岁的小弟妹却歪斜地站在原地不动,噙着手指头扯歪了嘴,一串串的涎水便从下弯的口角里悄悄地往外淌。我发现后,心里想,是不是正想要我或爷爷、姐姐亲手给他(她)取?呃,不会,他(她)比我要小兰、四岁呢,不会有这么多的心眼儿。噢,也许是因他(她)认为自己人小劳动时没能搭上手而不好意思去取着吃,我见他(她)那种想吃却不敢伸手拿的样子,便给他(她)们一人挑了一大串。他(她)把葡萄一接到手便飞一样地各自跑回家去了。我的伙伴们一直吃得牙吝得不能再沾酸味时,才停往嘴。

夜里,太阳公公因劳累了一天便躲到后山休息去了,霉月亮婆婆来结伴我们。她慢慢地从东方向我们顶移动,把她那仅有的微黄的光辉洒在大挚上,照在我们身上。周围的一切,清晰可见,我与伙伴们合计了一下,准备自己动手栽种葡萄树,吝家回去,每人从家里带来了铁锹和锄头,先在我家一、爹爷很乐意作我扣的指导,他说,今天我们先要这块地,秋月天,我们再来把大葡萄树根苄面多小节,来埋在这块土地上。只要我竺科兰护理、繁殖,不等你们变成大小伙、大姑娘,我们这里就能变成葡萄村了,那时……不等磊竺说完:我便接着话茬幻想起来袋袋葡萄干,一吨吨葡萄蜜将伴着奔驰的列专至往全国各地,运往全世界……那时我们该有多。大颗大颗的汗珠从额头——脸颊——下巴,随兰臀:锄的舞动,滴在蓬松的土地上,几个小未襟至尊孽雪在拼命地追赶我们,这时不知是谁气喘莓!地譬起歌来,接着二重四合大家都唱起来享。麦兰苎!堂的,歌声在村子里回荡。渴了,我们就再取葡萄来吃。葡萄是纯洁的,心更纯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