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往这个时候,洛特的晦黯大地就会呈半圆形架设起来,巨形蚯蚓的大嘴十次里头,有十次都啃在晦黯大地上,接着被可悲的反向包覆。死亡吐息遂直接从巨形蚯蚓的嘴巴里灌进去,连同牠藏在土里的身子,通通腐蚀殆尽。
类似的对招拆招,一重复就是几十回。
不提在此制造的杀业,光是沿途七个岛屿一关关的阵眼破解,死掉的生命也已经突破上百。然而,以旁观者身分注视一切发展的穆亚偏偏依旧无法看透,生命的陨落,令他俊秀的面庞不断浮现不忍的神色。
幸亏他还算明白自己的立场,没有提出诸如「手下留情」一类叫洛特为难,实际上后者也绝对不会照办的要求。没准一个弄不好,他们的临时组合就要先因为理念不合闹内鬨,来个损己利人了。
偏偏这个世上,那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纵然穆亚小心翼翼、努力克制自己悲天悯人的性情,心中反覆提醒自己「这是幻境,幻境里的事物皆是虚幻」……以求相安无事,他却忽略了自己能够控制住自己的另一个关键──被屠戮的对象既不是人类,也没有人类的外形。
如果,换一个对象呢?
「不要杀我……求求你们,不要杀我……」幻形后与人类有九分相似,而且双目尽盲,模样又还是个五、六岁大孩童的变异巨形蚯蚓苦苦哀求、悲泣,大颗大颗眼泪从他无神的双眸中不停淌下,撩拨得穆亚心神大乱。
他越是强迫自己不要听,身体越是违背意志的凝神细听,差一点,他就会把自己搞得精神错乱。这时,变异蚯蚓无预警一声惊叫,反倒成为穆亚恍惚中的救命符,堪堪拉回他险些走火入魔的心神。
然后,他就瞧见心脏差点跳出嗓子眼的一幕──洛特的兵器不知何时出了鞘,已经砍下变异蚯蚓一臂。剑不沾血,又漆黑深沉不折射光线,在土质奇特、总带着少许光芒的地下世界里,自然更突显出它的诡异莫测。
穆亚当下想的却是:「断去一臂,那种巨痛五、六岁的孩子能够忍受多久?何况,洛特先生要的不是手臂,是他的性命!」
思考一下子停止了,他本能地呼喊:「洛特先生,请手下留情!」
洛特千担心万担心,担心的不就是同行人类少年的优柔寡断?不过洛特本身决断力十足,干脆就装成剑势过猛、难以收回,照旧一剑往变异蚯蚓的首级处削去,视线一瞬不瞬地攫住装可怜的变异蚯蚓。
最初那一场接触,他就了解到巨型蚯蚓是种力大无穷、生命力又格外强大的物种,本身分泌的酸液攻击亦是又狠又毒,如果被腐蚀到,洛特的第一选择铁定是将腐蚀的部份割掉,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既然守外围的都有那种水准,深入内部没道理守卫者反而变弱──何况还是只会化形的蚯蚓?他就不信小命被逼到危急关头,变异蚯蚓还能装下去?当然要装下去也成,他就不客气收割变异蚯蚓小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