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门在苻生的面前滑开，路灯荡去黑暗，开出一条明亮的路。早上中午的要冷清许多，走在街上的匆匆赶路的，只有寥寥几个学生与为生活所迫的上班族。不仅没有闲逛的人，就连敢于从衣领后面伸出脖子，摆出一副悠闲的姿态的人都没有。当然，坐在马扎上拉二胡的老头，抱着孩子行乞的中年妇女······这些人也都几乎被这苦寒与烈风逼退。
但也是有例外的。
“这是什么鬼！”苻生烦躁地从脸上揭下一张纸，甩了甩头。刚才好好地走着路，这张纸突然就糊到了自己的脸上。“真是的，谁这么没素质，乱仍传单。”正这么想着，苻生又看见两张纸从自己的脚边掠过地面。他顺便抬起脚压住其中的一张，连着手中的一张揉成一团，顺手扔进垃圾桶。
转过身，他看见罪魁祸首从对面走来。那人发着传单，路人大多不愿伸出手去接这不值一钱的东西，纸张因此撒了一路。虽然觉得这人赚钱不容易，但这样随地乱扔也实在是太没有素质。在擦肩而过的时候，苻生谴责式地瞪了他一眼，却看到了一张高鼻深目的欧洲人面孔；那人的目光扫过苻生，他微微一笑，拿起一张传单，随手往苻生怀里一塞。
这人怎么回事······苻生只好勉勉强强地伸手接过，扫到标题“寻人启事”四个大字。原来是这种事情，大概去找了警察也没有用，才会这么心急吧。苻生想着，觉得这人乱扔传单似乎也没有那么可憎了。再往下看，传单上彩印着一个金发蓝眼的外国小女孩，严肃脸，大概只有十岁左右。
还真是舍得花钱······不对，这个女孩，怎么这么眼熟！一种异样的感觉令他毛骨耸然，虽然自己一直有些脸盲，外国人的长相更是傻傻分不清，可很久都没有看美剧之类的，应该不会是和电视上的人弄混了。我一定见过她，苻生想，再往下看，却发现这张纸上没有更多的信息了。
这外国人写寻人启事怎么连详细信息都不写的······苻生回过身，向那个人的方向走去，被善心，更是被一种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的焦灼感驱使着。自己两点一线的生活应该不可能和什么外国游客有交集，问路？因为很可爱所以擦肩而过的时候多看了两眼？怎么可能，自己又不是萝莉控。
发传单人的背影越来越近。苻生快步走了上去。
“喂！···Hi！Excuseme。I···”
“······驱逐······的噩梦之魔。”这是？一个冰冷的，机械般的声音突然在脑海中响起，苻生楞在原地。
“·····威胁不大······消灭掉比较好。”难道说？不可能，苻生呆呆地看着寻人启事上的照片。这不可能！
“这是···不好，必须在那之前把这东西解决掉。”······女孩飞向了怪物，然后······金色的人被从自己的眉心中抽出。
阿叶芙？001？这不可能！那是梦里的人，怎么可能出现在现实的照片中！
“尊敬的先生，我可以以我的荣誉向您担保，您现在没有在做梦，绝对是清醒的，一点也不迷糊。”一个带着些外国口音的温和声音说道。
发传单的人转过身来，他看起来十分年轻，留着黑色长卷发，神情温和。路灯的灯光在他的脸上打出浓重的阴影。接连的诡异事件冲击下，苻生觉得自己都有些疑神疑鬼的。眼前的人似乎都不像是真的，而像是伦勃朗画中的人物。
“抱歉，我认错人了。”苻生僵硬地想把传单塞回那人手中。
那人微笑着收回了传单：“请留步。我很确定你就是我要找的人。”
“抱歉，但我也很确定我不仅没见过你，也没见过她。”苻生指了指传单，“我上学要迟到了，祝你能找到你想找的人。”
“还可以确定，她最后一个见到的人是你。”
“······都告诉你你认错人了！”
“她今天早上六点四十五的时候还没有回来，我就知道她发生了意外。委托朋友根据她最后留下的气息找出可能的区域，再通过气息的移动状况找出可能的携带者。我在发这个东西”男人指了指手中的传单，“的时候观察每个人的反应。没想到你的反应那么大。”男人摇了摇头，昨天晚上的事情大概对你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吧。”
“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你知道。”男人突然将两指伸向了苻生的眉心，苻生想挣扎，却发现自己一动不能动。男人从苻生的眉心缓缓抽出某物，举到他的面前，那东西在灯光下闪烁了一下，就化为灰烬消失了。但苻生看清了，那是——
一根金色的丝线。
“不可能······”
“昨晚你做了一个噩梦，一个金发黑裙的叫阿叶芙的女孩来到你的面前，帮你解决你的噩梦。可是，你突然醒了。这种情况也不少见，不会对阿叶芙造成什么影响。可是，有什么利用了这种不稳定的情况，在你醒来的同时，把她从这里”男人点了一下苻生的眉心，“抓走了。”
“我昨晚没有醒！”
“那是承认阿叶芙到过你这里了么？”
“······对，我承认。但那只是梦而已。”苻生咬牙切齿地说，“那只是梦而已，没有一点实在的东西。我不知道你怎么会变这些戏法，但我知道你只是一个骗子，不过是个技术高超的骗子而已。”
“是么······”男人带着难以捉摸的表情说，“不过······”
他右手手指在苻生脖子上一点。苻生觉得脖子上一阵异样，一摸，一个项圈凭空套在了脖子上。
“喂！可恶，你把这个东西······”苻生低下头拼命想解下项圈，但那个东西浑然一体，根本找不到接口。
抬起头，面前一个人都没有。再回过身，原本撒了一地的传单一张也看不见了，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嗨，真是巧遇啦，苻生。”一个现在绝对不想听到的声音传来，同时一手刀劈在了苻生头上，虽然并不痛。
“噌！”苻生连忙把拉链拉到最高挡住项圈，“啊啊，早上好啊龙泠。我要快点先走了，这样下去会迟到吧······”
“不会的哦~以我的速度，刚好踩着点到班上。”侧扎单马尾的女孩龙泠，轻快地转到苻生的面前，笑嘻嘻地竖起一根手指说，“所谓规矩啊，刚刚好地遵守就好了。太守规矩和太不守规矩都会变成木偶哦~”
“是是是，好好好，哲学家你说得太对了。”苻生尽量做出想平时一样的敷衍表情，千万不能让她发现我脖子上被带了项圈啊，要让她知道了这梗能玩到毕业啊。
“好赞，苻生夸我了耶~~”龙泠继续嬉笑着说，“不过，总觉得你今天有一些不太对劲啊。”
“给，吃糖。”苻生把苻华塞给自己的糖塞了两颗到龙泠的手上让她闭嘴。两人一路说笑着，很快就走到了教学楼的楼梯上。
“喂，前面的女生，给我站住。”尖厉的中年妇女的声音从后面传来，高跟鞋刺耳的嗒嗒声追了上来。龙泠和苻生交换了一下眼神，她停下，转过身去。
喊住她的是一个带着眼镜，烫着棕色卷发，容貌刻薄的中年妇女。这女人脸上带着习惯作威作福者的傲慢表情。
“你的校服是怎么回事？”她揪着龙泠的衣服，扯着嗓子，盛气凌人地说，“不允许在校服上乱涂乱画，不知道吗？！”
苻生这才注意到，龙泠在校服背后画了一朵“花”，黑色的密集丝线环绕着一个眼球，在纯白色的校服上十分扎眼。
“高几的？几班的？班主任是谁？”龙泠没有回答连珠炮式的发问，只是紧紧地抿住嘴，皱着眉，回瞪着她。这样的反应似乎激怒了这位教导主任，“说话啊！你给我说话啊！是不是哑了！”她有些歇斯底里地喊，伸出手指去戳龙泠的额头，“我真没见过你这木头一样的学生！”
“抱歉，老师，我们能不能先走一步呢，早自习已经迟到了。”苻生突然说，没等教导主任反应过来，他拉起龙泠的手，转身就跑。
学校的教学楼完全内嵌在一栋居民楼中，由于空间有限，走廊被规划地七拐八拐，有如迷宫。苻生和龙泠一路狂奔，很快甩开了教导主任，跑到了教室门口。
“刚才你的声音在发抖耶~”把手放****把的一瞬间，龙泠挑衅式地说说。
“你有资格说我么。”苻生回击，“脸上挺镇定的，手指都绞在一起了。”
两人瞪着对方，不约而同地轻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