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26日，中午，数学教研室。
尽管今天苻生想往常一样准时来到学校，可他的心思完全没有在刷题上。他一上午都在用手机检索各种信息，思考，走来走去。他对这些怪谈有了更多的了解，然而真相还在云后。
如果真相真的是在我无法触及的地方，那我确实一点办法都没有了。现在只能相信对方的疏漏多到可以被我抓住尾巴了。
吃过午饭后，苻生接到了中立者的电话。
“我这边又有了新的发现。”他说，“使者被抓走，似乎不是独立的事件，而是连续的事件。我向许多使者询问，根据他们的回忆，对应你们的时间的近几十年，在这个区域内，时有发生使者发出求救信号后很快就失去联络的事情。这些事情大多被当成使者被噩梦之魔击溃的事情处理，但我考察后发现，这些事件与阿叶芙经历的被抓走更为相似。”
然而中立者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向我清楚地描述了阿叶芙被抓走的情况。看来，这完全是因为他在阿叶芙身上使用了特别的能力了。苻生想，使者的管理制度这么差，神也真是不给力啊。
“谢谢，很有用的情报。另外，我还有一个问题，那种‘紧张感’，是只有我会体验的吗？如果之前还有别的使者被抓走，那些人？”
“那些和你一样的载体也会体验到这样的紧张感。”中立者回答说，“看来你已经有线索了，静候佳音。”
正好下午5点之后就因为家长会早放学了，苻生挂断电话，可以在大学中转一转，我觉得我已经接近真相了。
12月26日，下午5点30，老校区。
“都请你吃晚饭了，就不要一脸不高兴了。”苻生说。
“但你突然说要看‘七大不可思议’什么的，偏偏选在这种天快黑的时候。听了那种故事，没有人会专门来看吧，这不正常啦，超级不正常。总之先带你去那个闹鬼的教学楼吧，再晚说不定就关门啦。”龙泠抱怨着，一边快步向前走去。
苻生赶上她，拉住了她的右手：“这样就不会害怕了。都带着手套，所以没关系吧。”
“真是的，我怎么会害怕嘛！”
“我会。”苻生笑着说，“请龙勇士保护我，可以么？”
就这样，两个人去看过了建在烈士墓上的教学楼，主楼的两侧的小道与考古学院，一路笑着说“完全没有什么可怕的嘛”打发时间，夕阳给世界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体温在握紧的双手间流动，竟然产生了现在不是严冬的错觉。龙泠有时会指着某处说自己小时候这里的样子，或者曾经是防空洞的入口之类的话。
“说起来，防空洞很晚才填上吗？”
“是呢，我小时候还经常能见到。幼儿园后面就有一处，老师一直在提醒我们小心。接下来就该去生物实验室了，天也快黑了呢？”
“说起来，那个生物实验室的故事，能更详细地说说吗？”
“欸，苻生对这个感兴趣呀，明明刚才什么都没有问的。”龙泠说，“刚好这也是我最了解的故事。
“一开始知道这个事情，是我小学低年级的时候，去堂哥家里玩。堂哥那个时候是高年级的学生，现在已经上大学了吧。他就把我和其他小孩子叫到黑屋子讲鬼故事。挺多的，记不清了。总之，讲到这个时候，我已经吓得发抖了。
“那时候，堂哥讲，他有一天晚上做了噩梦，第二天经过那个实验室的时候，就突然莫名的害怕，腿发软，走不动路。还听到了奇怪的猫叫声。他说那一定是那些实验动物来报复了。
“他当时模仿了那种声音，我怕得要死。另外一个孩子，他的父母和堂哥父母是同事，都是在医学院工作。那个孩子也说自己听到了，不过他听到的更像是狗的呜咽声。我吓得大哭起来“后来放暑假的时候，我和我的朋友在校园里玩。说起来也挺巧合的，她的父母好像也在医学院工作。当时我们路过实验室，她的脸突然变红了，大哭了起来。
“‘救救我，怪物要来吃掉我了。’她一直哭着说。我当时觉得一定是那些动物也来找她了，就也抱着她哭了起来。后来门卫看见我们，就把我们带离了那个地方。因为太相信这个故事，我后来还经常拔很多野花放到那里，要那些可怜的小动物放过我的朋友。有一次，拔野花的时候蚂蚁爬到了手上，我很怕虫子，后来也没有这么做过了。”
“······”一切的细节都符合，苻生想。他和龙泠转过一个弯，眼前是一座铁栅栏包围的建筑。心跳加速，脸上发烧，紧张感如期而至，手上的表发出了“滴滴”的声音。
“看够了吧，我们快去那些老房子吧。”龙泠说，“你的表···”
“闹钟而已。”苻生努力用平静的声音说，“走吧。能在书包里帮我拿一下手机吗？”
走到老校区西北的老房子时，天已经完全黑了。正如龙泠所说，那些房子里没有透出一点灯光，花园也杂草丛生，显然已经废弃很久了。
“据说这里就要被拆掉了呢······”龙泠突然说，“不过谢谢啦，送我回家？”
“什么？你家？”苻生惊讶地说。
“那个。”龙泠指着不远处的一座小洋楼。虽然是夜晚，但苻生也能看出，那座的外墙似乎被粉刷过，花园里还有灯光。
“龙泠啊，莫非你家······”
“这种事情就不要聊啦。快点回去吧，我说了一路的话，快要渴死了。”龙泠笑着说，拉着苻生向那个方向跑去，“你也到我家来坐一会吧。”
“啊，不用了，我······”
“没办法啦，那就只能坐在花园了。”龙泠硬是把苻生拉近花园，按在吊椅上，风一样地跑进屋子，拿了两瓶饮料出来。
“凑合一下呗。”她把其中的一瓶塞进苻生的手中，“看，今晚的天空多棒啊！”
寥寥数点晨星伴着蛾眉月，嵌在墨蓝色的夜空中。看着那无尽的黑暗，自己就好像要被吸入，向着极远处飞去。绝对零度的真空，失去重力，不知道会飘向哪里，但是，只要还和身边的人五指相扣，就一定能被对方的体温温暖。苻生觉得不可思议，为什么这样的夜空，被建筑物割地支离破碎的夜空，竟然能引起自己这样的遐想？她又在想什么，是在和自己想一样的事情吗？他转过脸去，却看见泪水如同星星一样在龙泠的眼角闪烁。
“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突然有点害怕。是不是也被实验动物附身了呢？”龙泠笑着说，泪水却沿着脸颊滑落。苻生握紧了她的手。
“没事的。”
“好像知道了什么，又好像很迷茫；好像在追赶着什么，又好像要逃开。”许久的沉默，龙泠忽然说，“你最近变了呢。就好像被什么遥远的，我不知道的东西吸引着。
“好羡慕你。我一直都是一个胆小鬼，只能在自己熟悉的地方转来转去，做着一些可笑的事情，就像笨蛋小丑一样。但是你不一样，你是那种虽然勉勉强强，心里不愿意，但是该往前走的时候就往前走的人。”
“你真是······在犯什么傻。”苻生说，“我才不会去什么遥远的地方，既然这里还有重要的东西在。”
龙泠似乎没有听见他的话，只是无言的望着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