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谈“骗”
雷君曜说骗龙有嗜可豢之,物先腐虫生之。凡受骗者,皆有隙可乘,故入其玄中而不觉也。然东坡云:“回视人间,了无一事。”真诚哉是言。无论阛阓中百货杂伪,试问医者充市,畴为张长沙、刘河间耶?星者盈街,畴为李虚中、袁天罡耶?当今入幕之宾,名为习申、韩者不知申、韩是一是二,是何代人,何尝读不害非子之书耶?或者谓九流杂技,固不足道。甚至科甲遍宇内,何者为班、马、屈、宋之词华?何者为周、程、张、朱之理学?叩之茫然者居多,不过以八股时文骗功名耳。嗟乎!
纷纷一大世界,人骗己己骗人,有时己亦骗己,何怪乎骗子之充斥耶!
骗卦
骗:贞、亨。初吉终凶。利见小人,不利见君子。彖曰:
贞,正也;亨,通也。通于正,言骗,或庶几也。终凶,骗不由处也。利见小人,犹同类也。不利于君子,入于邪也。象曰:弄口掉舌骗,君子以求名于禄。初九,骗于同朋,无咎。
象曰:同朋于骗,又谁咎也。九二,略施于民,吉祥。曰,九二之吉,以新众听也。六三,来其骗,酒食用享。象曰:来其骗,民取则也。享其饮食,以崇功也。九四,饰言如簧,以娱彼心,乃获南金。象曰:娱人获金,不足道也。九五,君子终日尚骗,王用征,安车以迎。终岁弗宁,后有凶。象曰:以骗受征,不羞也。终岁弗宁,只足烦劳也。后有凶,不副实也。
上六,若骗不已,四方欲杀之。象曰:骗,众怒杀之,何过也。
题行骗图
呜呼!天地一骗场也,古今一骗局也,世事一骗机也。以骗术行骗机于骗场之中,而骗局成矣。是故我虞尔诈,谓之人骗人;掩恶著善,谓之自骗自。有时我骗人,而人不知;有时人骗我,而我不觉;有时人骗我,而我即骗人;有时我骗人,而人即骗我。骗术愈多则骗机愈变,骗机愈变则骗局愈新,而骗场几不可居矣。然而流光荏苒,百年皆易尽之期;前路微茫,一觉转难回之梦。堆金积玉,孽障情深,卖履分香,痴情谁信?夫乃叹向之所谓人骗人者,皆自骗自也。呜呼!吾亦日处于骗局之中。观此图题此语,吾将为骗子之行骗机于骗场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