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佳人如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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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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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俭大人,您总算来了。”芷兰如见救星般,迎进了门外那个人。

“你……你……不是应该……”

看到她这样语不成句的可爱模样,笑意渐渐染上黑眸,“很失望吧,竟然没摆脱我。”

“婚礼呢?你不是应该在举行婚礼吗?”他怎么可能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呢?是不是太过思念,所以出现幻觉了?

“我怎么放心得下?”他笑着走近她,“你这个公主,顽皮得很,稍不看牢,就会跟人跑了。特别是那些山野村夫,最是居心叵测。”

她忍不住笑出声来。肖逸学富五车,满腹经纶,哪里像他说得这么不堪了。

黑眸因她的笑而溢有暖意,低沉的声音似乎松了口气,“你总算笑了。”

“俭言……”她敛了笑,想到更重要的事,“你该回去了。”

“回哪里?”他反问。

“回你该回的地方。”咬着唇低头道,“能知道你还惦记着我、还担心着我,我已经很满足了。”

“是吗?”他幽幽地望着她。

“嗯,放心吧,我不会再做傻事了。这颗爱着你的心,不会让它轻易就停歇了。”

“我的书锦真傻。”抬起她低垂的螓首,忍不住深深印上一吻。

那样纠缠的吻,直吻到她的灵魂,整个人也不自主地轻颤着。

“书锦,你真的要我回去?”他拥着她,柔声问。

她沉默着,给不出答案。

“啊呀,别再你侬我侬了。”芷兰突然插话,惊得书锦慌忙欲脱离俭言的怀抱。

“芷兰,麻烦你的事都差不多了吗?”俭言大大方方地拥着书锦问。

“好了,行李在这儿了。”芷兰指了指手上的包裹,又从袖中掏出两块铜牌来,“还有这个。”

“多谢你了。”接过行李和铜牌。回给芷兰一个感激的笑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一头雾水的人茫然注视着眼前两人。

“公主,你就路上慢慢问俭大人吧。你们要赶快了。”芷兰边说着,边为芷兰披上氅衣。

“是了,书锦,我们要抓紧才是。”俭言一把握住她的右手,对芷兰的话表示赞同。

“可至少要告诉我,我们到底要赶着干什么呢?”她真的是彻底糊涂了。

“当然是私奔。”俭言冲着书锦露齿一笑,那样笃定而从容。

“私奔?”一惯的清冷镇静今天是彻底被打破。一双美目瞪得堪比芷兰的杏眼,樱唇更是张大到了足以吞下一只熟鸡蛋。

“否则怎么样?难道还真乖乖按着你那糊涂父皇的旨意嫁娶不成?”

“抗旨逃婚?”这未免也太大胆了吧?更何况他扔了的还是父皇最宝贝的九皇妹。这可是捋龙须的大罪啊。

他颔首,“不用怕,我定能保你周全。”

“可是你呢?你卧薪尝胆好不容易得了这二品的官衔,这样一走,就等于白辛苦一场了。不仅仅是褫夺一切,更是回到逃亡身涯。”好不容易为父昭雪、荣宗耀祖。自己怎么能害他这样轻易就舍弃这一切。

“没了你,空有这些官衔、荣耀,有什么用。”他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她,专注而热烈地问,“更何况,我要拐走的可是一位公主。”

“公主,你可愿为了我而舍弃这尊贵的头衔,从此远渡他乡,只做柴米夫妻?”他用那样深情的语调诱惑着她,她又如何能抗拒得了。

“我愿意。天涯海角,只要有你,我都不怕。哪怕出门就会被抓回,我也心甘情愿。”

“我不会让你涉险的。即使自己送了性命,也不会让你有丝毫危险。”这是他给她的承诺。早在随她一起跳崖时,就已经下定的决心。

“我们都不会有事。”她笑着仰望他。怎么可能会有事呢?彼此的命运早就纠缠在了一起,一个人出了事,另一个又如何能独活。

“公主,俭大人,你们保重了。芷兰一定会天天为你们念阿弥陀佛,求菩萨保佑你们的。”

在芷兰的目送下,两人偕手微笑着奔向了苍茫无边的夜。

这一路顺畅得有些出乎书锦的意料之外。一连夜地马不停蹄,清晨时,京城已被远远抛在了脑后。

而俭言更是大大方方将自己带入了附近的食肆,更嘱咐小二帮忙喂马。

“不是在逃亡吗?怎么可以这样悠闲?”她不解,轻轻俯在他耳边问。

“还缺一个人。等他到了,才算是真正的逃亡。”他体贴地为她夹了块酥糕,“多吃一点吧。以后的日子,大概只能靠啃干粮度日了。”

“嗯。”她乖巧地应着。只是心中纳闷,两个人的逃亡为什么会加出一个人来?这人会是谁呢?

“父皇,你要为雅儿做主!这让雅儿以后还有什么脸去见人!”欢天喜地地嫁到统领府,原本以为会从此和俭言朝朝暮暮。谁想交杯酒才咽下,人便渐渐失去了意志。待她醒来,已是日上三竿。而陪在自己身边的,除了皱成一团的新郎红袍,便什么也没了。

她忍着满腔愤怒到处打听俭言的行踪,谁想却如消失了一般,如何也寻他不着。她堂堂雅公主的夫君竟然逃婚了!

“放心吧,父皇一定帮你把他找回来。”皇上连忙宠劝着又是哭又是闹的心肝宝贝。

“他最好有合理的解释。否则……否则……呜,孩儿没脸见人了。”

正在哭闹间,陈公公忽然来报,“圣上,肖侍郎有要事禀报。”

“没看到朕正忙着吗?不见!不见!”皇上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宝贝女儿已经够他烦的了,哪还有空去管这侍郎不侍郎的。

“遵旨。”陈公公悻悻然地退了下来。

“陈公公,圣上可愿见我?”肖逸一见陈公公,立刻急迎上去。

“皇上正忙着安抚雅公主呢。肖侍郎,我可帮不上忙了。”虽然收了他不少银子,可圣上的龙须他可没胆去捋。

“雅公主也在?”肖逸双眉紧蹙,似是找到了什么头绪。

“你叫我做什么?”正好走出御书房的人不悦地瞪了眼肖逸。

“臣肖逸参见公主。”

“肖逸?”雅公主睨了他一眼,此人不正是父皇指给书锦的夫婿吗?

“恭贺公主大婚之喜。”他捺下眼底的算计,恭敬道。

被说到痛处之人勃然大怒,“谁要你来讨好!”

正要负气而去,却被身后那个悠缓的声音给拦住了去路,“雅公主应该还不知道吧?锦公主失踪了。”

“什么?书锦也失踪了?”

由她回首时无意吐露的消息,肖逸已经确定了心中的推测。

这根本就是一场策划好了的私奔。俭言带着书锦,私逃出宫了。呵,真是胆大包天,竟然如此公然抗旨毁婚?

俭言真是可笑。眼见着面前是锦绣前程,竟然这样鲁莽就放弃了;而书锦更是让自己失望至极。亏自己以为她沉着冷静心计颇深,会是自己不错的贤内助,却没料到也是个如此轻率而不计后果的蠢材。

“他们……他们竟然……太过分了!”雅公主跺着脚,羞愤到了极点。一个不慎,脚被重重地崴到。

“公主小心!”在失重时,被人及时拦腰扶起。

那人温润的气息这样肆无忌惮地喷在自己脸上,手臂坚强有力地挽着自己,身体也与自己贴得那样紧。从未这样被男人抱紧过的人,不禁面染红晕。

“肖逸唐突了,望公主恕罪。”慌忙松开手,眼中却未见丝毫散乱。

“你……你也是救我心切,何罪之有?”雅公主红着脸,结结巴巴道。

“臣能体会公主的心急焦虑,臣又何尝不是羞愤难当。可臣还是要恳请公主,为了圣上、更是为了自己,千万别为那些不值的人而伤了玉体。”他现在可是与这尊贵无比的公主同病相怜。远到不可触及的星子却借由这场混乱,近在咫尺。

“肖侍郎。”她微微动容。在俭言弃自己而去的时候,竟然有这么个人如此温柔地安慰自己,关心自己。

“公主敬请放心。臣这就去奏明圣上,一定会将俭言安然无恙地带回到公主身边。”

“你不是文官吗?”她对他略知一二,却了解不深。

“为了公主,赴汤蹈火,又算得了什么。”他语气那样地诚恳而坚定。眼中已因为现下的契机而燃起新的希翼来。

肖逸背手凝视着墙上的画像。女子秀美绝伦,男子俊雅不凡。

唇边逸出一个笑来,他俩还当真是般配得很。可是这样显眼的两个人,走在路上如何能不露马脚呢?

皇上已将兵符暂交到他手上。九大关,每个关口都布了重兵防守。整个大明已如一张展开的大网,如今等那双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情圣能乖乖入网了。

回首遥望那横卧戈壁的广阔关城,巍峨朱色昂然欲飞、背后的祁连山如玉似雪、美不胜收。

“这儿,应该就是你们最后的一站了吧。”

抄家时,官兵自俭言房内找到一幅来自西域的精美织毯。想来,他应该与域外之人有联系才是。

要前往西域,这嘉裕关无疑该是他们最后的一站。

“只要出了这里,大明便再也拦他们不住了。”肖逸垂首默吟。

晨曦渐渐染红整个关城,欲过关的商队、旅人也陆续多了起来,那骆铃浑厚悠扬的声音仿佛天边仙乐,让人忘记了城镇村庄,心中只剩下大片大片广袤的黄土蓝天。

渐近正午时分,正值守关的士兵轮替换岗。一对中年夫妇吸引了肖逸的视线。

那男子驼着背、脸上有一道骇人的长疤,自左额直到右颊,鲜红的疤痕似是不断提醒着旁人那段触目惊心的往昔。男子左手牵着一匹骆驼,右手搀着一位姿色平平的妇人,妇人身后背着大大的竹箩,面色蜡黄、发际已隐隐生出银丝,显然是长年劳累持家的辛苦人。

黠眸紧盯着两人相握的双手,突然露出一抹了然的笑来。

“站住!”官兵一声重喝,妇人家胆量小,瑟瑟缩缩地躲到了男人身后。

“这位官爷,我们是出关探亲。”男人显然有些见识,笑哈哈点着头应道。

“来。头抬起来。”官兵说着,拿眼来睨他们,却根本懒得去拿长凳上的通缉图——长得根本是相去甚远。若公主与统领长成这样,这大明朝还有什么希望可言。

“好了,走吧,走吧。”不耐烦地挥着手。急急打发他们离开好换班去吃午饭。

“且慢。”沉缓的声音喝住了想继续前行的两人。

“这位大婶,能否把你背上的竹箩解下让我们看看?”肖逸含笑打量着那个微微僵直的妇人。

“瞧你,大爷让你解就快解。”疤脸男人显然是受够了妇人的缓慢迟钝,粗声喝着。

“是,是,这就解。”妇人小心解下竹箩轻轻放在地上。

“里面藏的该不是……”

肖逸话还未完,那疤脸男人已一把抛开罩布。

官兵们围上前去一看,不由露出会心的笑来。原来竹箩里正睡着一个胖嘟嘟的男婴。边睡还边吮着拇指,那小模样长得还甚是逗人。

“禀大人,是个月把大的孩子。”

“孩子?”肖逸微微一愣,这完全出乎他意料。

“是,是我们闺女的娃。这不是带他去见他父母嘛。”疤脸男人呵呵笑着搓手,一脸正戆然样反倒让人觉得不是那么面目可憎了。

“您好福气啊,竟然已经抱了孙子了。”官兵中有人赞叹道。

“那是,那是。”疤脸男人连声应着,“爷,你看这天都不早了。孩子他爹妈住得偏,我们还赶着去吃团圆饭呢。”

众官兵自然乐得放行,可眼见着京城派来的大官不开口,也不好说什么。一时间,所有人都直直拿眼去看肖逸。

“这一出关,可不比在关内了,一路上多珍重。”肖逸扬唇一笑,说着似是而非的话。

“多谢大爷关心。”疤脸汉子微微颔首,黑眸深了深,却很快拉下头上的皮帽,挡去了大半边脸。

眼见着顺利通关,汉子小心搀扶着妇人蹬上骆驼,将孩子递给她后,一个翻身没用脚蹬便利落攀上了骆驼。

将一切收于眼底的肖逸眸中闪过一抹笑来。

他们总算是平平安安出了关了。

这样一来,俭言这号人物,也就彻底从大明消失了吧。管他们会是去番邦异国还是投靠何人。

他所在乎的,只有雅公主。一旦俭言离开了脚下这片土地,雅公主那个婚约也就无效了吧。

没了这个劲敌,他有十足把握可以俘获那个九公主的芳心。

这场游戏,到底是谁胜谁负呢?至少用一个山庄即将换得半璧江山的自己,绝对不是输家。

拉下头套、抹去脸上的药膏,一张冰肌玉肤的完美容颜总算又重见天日。

“呼。”书锦长长吁了口气。

身后人黑眸痴痴落在她身上。她的美,让他如何也看不够。

“你说,他认出我们来了吗?”想到刚才与肖逸面对面的情景,一颗心又高高悬了起来。

“谁知道,我和他又不熟。”他酸酸道。那个人差点就娶走他怀中的人了,让他怎么能不介怀。

不理他“酸坛子”的毛病,倾头寻思着,“他为什么让我们路上多珍重呢?哪有守关的大爷会对老百姓说这么莫名其妙的话?”

“管他呢,反正已经出了关了,难道他还带人追来不成。”一出嘉裕关,便自此与大明无关了。

“是啊,出关了。”终于自由了。从此,再也没什么能分开彼此了。踏实地靠在他胸膛,倾听着他那坚定有力的心跳。

“哇哇哇。”竹箩中睡醒的家伙开始吵闹起来。

“呀,继宗醒了,应该是饿了吧?”书锦连忙寻找着装着羊奶的皮囊。

“不是饿吧。”俭言若有所思道。

“不是饿吗?”书锦已经找到了皮囊,却因为俭言的话,而不敢贸然喂食,“那为什么哭得这么厉害?”

“我想……”他微愣缰绳,唇,暧昧地靠近书锦的耳畔,“他是太孤单了。”

“孤单?”

“嗯,我们俩成双成对,可他这么小个孩子,却没人陪伴,有多孤单。”俭言的嗓音渐渐低沉沙哑,“书锦,我们到了波斯之后,是不是也该考虑为继宗添个弟弟了呢?”

“为什么是弟弟?”她闪躲着他落在自己颈间的细吻,娇声问道。

“因为我不想自己的女儿和柳辛杨的儿子青梅竹马,我可不愿同他结为儿女亲家。”一想到柳辛杨对书锦的那番深情不悔,他便隐隐开始为自己女儿的未来而担心。

“你都想到哪里去了。”书锦娇嗔着,“不如想想到了波斯以后应该怎么办吧。”

他在接近嘉裕关时,突然告诉自己,他们的目的地是遥远的波斯。她虽诧异却全然相信他的决定。只是现在想来,到那个言语不通的陌生国度,他们一家三口该如何过活似乎是最大的问题。

“到了波斯以后,自然是从此相依相偎,永不分离。”

若未经过精密计划,他又怎么敢贸贸然带她出宫呢。自己落草为寇时,曾暗中救过一队波斯商人,从此便与这些番邦友人结下不解之缘。若不是当时有父仇未报,他早已随他们去了那个陌生国度。

可现在,他却异常庆幸当初并未离开大明,否则,又如何能拐到这样一位才貌双全的公主同自己一起上路呢。

在皇上将雅公主乱点鸳鸯地配给自己后,他便向一直保持联络的波斯朋友表达了想携眷迁居的想法,很快便得到了对方的热烈响应。

在大婚前几天,正是雅公主突然闯入统领府的那日,他已经将自己大致的行程安排书信传至波斯。

“俭言,波斯还有多远才能到?”她从未远离过京城,掉下山崖那次已属远行。

“快了。”

黑眸眺望着无垠沙漠,唇边带着坚定的笑容。

应该过不了多久就会与那队久违的朋友在这黄土蓝天间相逢了吧。

尾 声

“天呐!少爷,你这样是不行的。真主会惩罚你的!”金发碧眼的小婢眼看着被柳继宗弄得一团乱的厨房,不由抱头惨叫。

“天主才不会像伊莎这样小气,为了几块干酪就惩罚我呢。”柳继宗边冲着小婢挤眼吐舌边快速向前奔跑。

一个不小心,头重重撞上了一双硬腿。抬头一看,立刻吓得将双手藏到身后,“爹。”

俭言一双厉目扫向淘气鬼,沉声道:“又捣蛋了是不是?”

“才没有。”柳继宗小声嘟哝着,圆圆的脸因为噘着嘴可爱的像个皮球一般。

“俭言,不许凶孩子。”匆匆自房中赶来的人梳着少妇髻,右手正牵着一个三四岁大的漂亮女孩。

“老天!你慢点,慢点。可别伤了我儿子。”俭言一见爱妻,全然没了刚才的气势,一双眼担心地紧盯着她已微隆的小腹。“爹,是我想吃干酪,继宗才帮我去厨房向伊莎讨的。”小女孩偷偷躲在母亲身后,怯生生地坦白道。

“不是告诉你了,不要叫继宗,要叫哥哥吗?”俭言面露无奈之色。

“可他明明就叫继宗不叫哥哥呀。名字不是拿来叫的吗?”小女孩扑扇着长长的睫毛,纳闷地反问着。

俭言不禁无奈望天,继而又望向那个养不教的“贤内助”,“这丫头,十足十的像你。”

“那是当然,我生的嘛。”书锦一脸得意地笑着。

“希望她以后别着心爱的人跑了,扔下我这个老父独自伤心才好。”俭言装出一副悲惨模样。

“你这父亲只要别胡乱干涉儿女的情感之事,她才不会任性逃跑呢。”

“好,我不管她,我只管你。”他说时,双手已环住她日渐浑圆的腰肢。2双手幸福地放在她小腹之上,“还有我的宝贝儿子。”

“你又知道不是女儿?”她回首,注视着他深邃的眸,笑得那般甜美。

情不自禁地吻上那诱人的笑靥,“当然是儿子。没个舅老爷管着继宗,这小子还不翻了天。”

她幸福地转过身,深深吻上她此生的最爱。

真好。他们有着共同的孩子、共同的生活、共同的未来。

此生此世,都不会再分开。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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