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爱是一种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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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觉沃佛像

我想,或许,这是一种深藏在心底,甚至在前世的回忆,在兜兜转转了多少世,你终于找到了寻觅的目标之后的那份欣喜和释然吧。

说到这里,我再一次为第一次拜大昭寺,还有那么多初次拜大昭寺的人感到遗憾,我们当中,十有八九是稀里糊涂地进来,然后,茫茫然然地走出去。除了满脑袋眼花缭乱的记忆之外,什么都剩不下。

我第一次拜大昭寺,已经是快中午,旅馆的老板看我急匆匆地起来,问我做甚。我答:“去大昭寺。”他欲言又止:“这个时间有点晚吧?那里中间就已经看不到了。”我奇怪,不对呀,我明明看到下午还有人进去呢。于是,急匆匆赶到大昭寺。

正好有一个旅行团的人们进去,我也随着大流漫步踱进去。满眼金碧辉煌、琳琅满目的佛像让我头昏眼花。我不知道该拜哪一尊,于是信步而行,直到大殿的最前端,我看到了这尊最大、最光彩的佛像。然而,让我奇怪的是,佛像前被铁链拦着。

我看了一下,既然不让看就走吧。带着这个心情,我刚想离开,却见一个喇嘛进来,招呼大家可以进去拜,我几乎是被挤着,弯着身子迅速地绕着佛像转了一圈。

那一次的经历紧张而茫然。人们默不作声地鱼贯而过,在经过佛身的时候,悄悄而迅速地拜倒,然后紧张地经过,好让下一个人有机会趁着这短短的几秒钟向佛诉说自己的愿望。

也是的,不远千里而来的人们,有几个不是怀着满满的红尘之愿呢?有几个不愿意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向佛祖倾诉呢?

怀着这些胡思乱想,我就迅速地被挤进去,然后被挤出来。唯一的记忆是,我的头真的抵在了佛的脚下。一个模模糊糊的喜悦涌上心头:我实现了很多人都不曾实现的愿望。

当我把这段经历告诉猫,他大笑不止。却也感慨,我在最后一刹那,实现了与觉沃佛相见的缘分,总算不虚此行。

2009年,第二次游历拉萨,我发誓不让这次再成为一次糊涂的经历。大清早,我和猫站着长长的队伍,跟随着藏民一起去大昭寺拜佛。这个队伍,从凌晨四五点钟就开始了,排队的都是藏族人。大家都提着装着酥油的暖壶在耐心地等待着。他们有的是本地人,但大多都是来自四面八方藏区的人们,不管贫穷者,抑或富裕的人,来拉萨朝拜,已经成了他们生命中不变的目标。

猫说过,这也是每一个藏族人心目中的愿望。此生此世,如果曾经到过一次拉萨,不管以何种方式,那么,今生也无憾了。

终于,大昭寺的角门被打开了,排队的人们鱼贯而入。他们不像我们,左顾右盼地观望。或许有很多人也是第一次来大昭寺,但是,他们还是耐心地从门口的第一个佛像开始拜,从第一只油灯就开始添灯油,沿着顺时针朝拜,前面的人在拜,在喃喃自语地祈求着,诉说着,后面的人也在耐心地等他站起来,然后继续拜下去。

我曾问过猫:大昭寺里有多少尊佛像?猫挠挠头:好像数不清。传说,松赞干布初建寺的时候,有很多诸佛菩萨、天人神龙都请求在寺内留有位置,至于究竟有多少佛像,没有人数过。一花一世界,一草一天堂,一叶一如来,一沙一极乐。虚空之中,皆为佛土,人心皆有佛性,数佛的数目,实在是一件无意义的事情。

“看到大经堂左边前面的那个柱子了么?”猫小声告诉我。

我努力地看:“怎么啦?”

“那边柱子的上方有一头狮子,但是它没有鼻子,传说是因为工匠一时失手,所以留下了这个遗憾。不过,因为这个遗憾,它也成为了大昭寺里最有名的雕像,因为每个人进来,都要看看这尊没鼻子的狮子像。”

这样也会出名呀?

“还有这尊看起来很小的药师佛像,就在觉沃佛像的左边,据说是天然形成的。但是,只出现一个头像,其他的身体部分,都是后面雕塑上去的……大昭寺里的佛像太多了,每一尊都可以给你讲出一整套故事……”

再一次走到了觉沃佛像前。无论何时,这里的人总是最多的,必须有两个以上的喇嘛看守。和上次一样,我还是被众人拥挤着绕着佛像转了一周。所不同的是,我终于知道为何而来,也知道了所拜佛像的不同意义。当我以顺时针方向,从佛像身后绕过来,并重新在佛像前拜倒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眼泪竟夺眶而出。

这眼泪来得如此突然,让我自己都不知所措,毫无办法。当时,猫在身旁看着我,很多藏族人也在看着我,我甚至有些害羞,但就是无法止住泪水。直到今天,我也无法诉说这失控的情绪来自何方。

我就此问过猫:“为何我当时的眼泪莫名而出?”猫耸耸肩:“这个必须问你自己,然而,我想,或许,这是一种深藏在心底,甚至在前世的回忆,在兜兜转转了多少世,你终于找到了寻觅的目标之后的那份欣喜和释然吧。”

人人皆有佛性,佛是觉悟的众生,而众生是未觉悟的佛。然而,这数次转世的无明太深重了,以至于当你看到最亲爱的人,竟然忘记了寻找他的原因。但是,残存的记忆还是会迅速地搜索出这数世以来寻找的艰辛,并化成泪水提醒你,这曾经是你内心中多么重要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