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视其所举,富视其所兴,贫视其所不取,穷视其所不为。
◎宁可忍耐而死,不可向利而生。
◎外重者内轻,故保富贵而丧名;节内重者外轻,故守道德而乐贫贱。
◎忠信廉洁,立身之本,非钓名之具也。
◎乱世之名,以少取为贵。
◎名节至大,不可妄交非类。
◎居乡勿为乡愿,居官勿为鄙夫。
◎经一番挫折,长一番识见;多一分享用,减一分志气。
◎责备贤者,须全得爱惜裁成之意。若于君子身上,一味吹毛求疵,则为小人者,反极便宜。
◎闻人之善而疑,闻人之恶而信,其人生平必有恶而无善。故不知世间复有作善之人也,若夫造作全傅会以诬善良,鬼神必殛之。
◎盛怒极喜时,性情改常。遇有所行,须一商之有识者。不然,悔随之矣。
◎凡人皆不可侮,无用人尤不可侮。
◎向人说贫,人必不信,徒增嗤笑耳。且人即我信,何救于贫,哓哓者可厌也。
◎凡与人晋接周旋,若无真意,则不足以感人;然徒有真意而无文饰以将之,则真意亦无所托之以出,《礼》所称无文不行。
◎清则易柔,惟志趣高坚,则可变柔为刚;清则易刻,惟襟怀闲远,则可化刻为厚。
◎俭以养廉,誉洽乡党;直而能忍,庆流子孙。
◎故吾人用功,力除傲气,力戒自满,毋为人所笑,乃有进步也。
◎薄福者必刻薄,刻薄则福益薄矣;厚福者必宽厚,宽厚则福亦厚矣。
◎得意而喜,失意而怒,便被顺逆差遣,何曾作得主?马牛为人穿着鼻孔,要行则行,要止则止,不知世上一切差遣得我者,皆是穿我鼻孔者也。自朝至暮,自少至老,其不为马牛者几何?哀哉!
◎吾不知所谓善,但使人感者即善也;吾不知所谓恶,但使人恨者即恶也。
◎小人其心,君子其饰,名是而实非,其天下之大害乎?
◎不好名者,斯不好利。好名者,好利之尤者也。
◎一念不敢自恕,斯可谓之修;一语不敢苟徇,斯可谓之直;一介不敢自污,斯可谓之廉。
◎改过则长善矣,甘贫则足用矣。
◎天下有非望之福,亦有非望之祸。小人不知祸福之相倚伏也,则侥幸以为尝。是故失意之事,恒生于其所得意,惟其见利而不见害,知存而不知亡也。
◎君子所信者,此心也。若愿后世之毁誉,是有待于外也。
◎水不能不遇风,长川巨浸,泓澄无底,虽大风不能使之浊。心不能不应物,欲尽理明,表里莹彻,虽酬酢万变,不能使之昏。无风则清,有风则浊者,尘滓之伏于下也;静之则明,动之则昏者,利欲之藏于中也。
◎有理义以养其心,则虽老而神明不衰。苟为不然,则昏于豢养,败于戕贼,未老而志衰矣。励志之士,可不戒诸。
◎人虽至愚,责人则明;虽有聪明,恕己则皆。尔曹但常以责人之心责己,恕己之心恕人,不患不到圣贤地位也。
◎静坐然后知平日之气浮,守默然后知平日之言躁,省事然后知平日之费间,闭户然后知平日之交滥,寡欲然后知平日之病多,近情然后知平日之念刻。
◎闻过而不改,谓之丧心;思过而不改,谓之失体。
◎天下有三门:繇于情欲,入自禽门;繇于礼义,入自人门;繇于独智,入自圣门。
◎贤而多财,则损其志;愚而多财,则益其过。
◎夫志心笃行之术,长莫长于搏谋,安莫安于忍辱,先莫先于修德,乐莫乐于好善,神莫神于至诚,明莫明于体物,吉莫吉于知足,苦莫苦于多愿,悲莫悲于精散,病莫病于无常,短莫短于苟得,幽莫幽于贪鄙,孤莫孤于自恃,危莫危于任疑,败莫败于多私。
◎水道曲折,立岸者见而操舟者迷;棋势胜负,对奕者惑而傍观者审。非智有明暗,盖静可以观动也。人能不为利害所汩,则事物至前,如数一二,故君子养心以静也。
◎倚富者贫,倚贵者贱,倚强者弱,倚巧者拙。倚仁义不贫不贱不弱不拙。
◎好誉者,常谤人;市恩者,常夺人。其倾危一也。
◎人之制性,当如堤防之治水,常恐其漏坏之易。若不顾其泛滥,一倾而不可复也。
◎务名者害其身,多财者祸其后。善恶报缓者非天纲束,是欲成君子而灭小人也。祸福者天地所以爱人也。如雷雨雪霜,皆欲生成万物。故君子恐惧而畏,小人侥幸而忽。畏其祸则福生,忽其福则祸至。传所谓祸福无门,惟人所召也。
◎以忠沽名者讦,以信沽名者诈,以廉沽名者贪,以洁沽名者污。忠信廉洁,立身之本,非钓名之具也。有一于此,乡原之徒,又何足取哉?
◎仁言不如仁心之诚,利近不如利远之博。仁言或失于口惠,利近或失于姑息。
◎以德遗后者昌,以祸遗后者亡。谦柔卑退者,德之余;强暴奸诈者,祸之始。
◎人皆有爱生恶死之心,人皆为舍生取死之道。何也?见善不明耳。
◎溺爱者受制于妻子,患失者屈己于富贵。大丈夫见善明,则重名节如泰山;用心刚,则轻死生如鸿毛。
◎食能止饥,饮能止渴,畏能止祸,足能止贪。
◎语人之短不曰直,济人之恶不曰义。
◎宝货用之有尽,忠孝享之无穷。
◎人生至愚是恶闻己过;人生至恶是善谈人过。
◎天下第一好事,莫如诱人为善。圣贤所以为圣贤,只是欲引天下后世之人皆入于善。
◎事莫待来时忍,欲莫待动时防。即来思隐,即动思防,如火炽水溢,障之甚难。
◎高才能文章,善居之,足以成名;不善居之,足以致祸。
◎能庇人便是大人,受人庇便是小人。
◎或谓才子多傲,余曰傲便是不才。
◎君子满腹天理,故以顺理为乐;小人满腹人欲,故以得欲为乐。欲无时可足,故乐不胜忧;理无时不存,故随在皆乐。至乐顺理。纵欲之乐,忧患随焉。
◎尖酸语最易传布,正经话却无人称说,即此可知世道恶薄。
◎慎能远祸,勤能济贫。
◎不好名者,斯不好利。好名者,好利之尤者也。
◎改过则长善矣,甘贫则足用矣。
◎女相妒于室,士相妒于朝,古今通患也。若无贪荣擅宠之心,何嫉妒之有?
◎不位而尊者曰道,不贷而富者曰文。噫!吾将谓得时乎?尊而骄者不为矣,吾将谓失时乎?富而安者吾为矣。
◎或曰:交处乎世,如何可以免乎谤。曰:“去六邪,用四尊,则可矣。”曰:“谏未深而谤君,交未至而则友,居未安而罪国家,家不俭而罪岁,道不高而凌贵,志不定而羡富,此之谓六邪也。自尊其道,尧舜不得而卑也。自尊其亲,天下不得而绌也。自尊其己,孩孺不得而娱也。自尊其志,刀锯不得而威也,此之谓四尊也。”
◎清淡者,崇德之基也;忧勤者,建业之本也。古珲无富贵之圣贤,无宴逸之豪杰。
◎夫为善易,积善难。士之于善也,微焉而不厌,久焉而不倦。幽隐无人知而不间,招世之疾逢时之患而不变。是故根诸心,诚诸言行,与时勉勉,不责其功夫,然后亲友信之,国人安之,而鬼神格之也。善积未至,其畴能与于斯乎?
◎大柔非柔,至刚无刚。
◎霹雳手段,方先菩萨心肠。
◎先静之,再思之,五六分把握即做之。
◎失意事来,治之以忍,方不为失意所苦;快心事来,处之以淡,方不为快心所惑。
◎善观人者观己,善观己者观心。
◎事以急败,思因缓得。
◎聪明外露者德薄,词华太盛者福浅。
◎秀才起事,三年不成,不可怕;民起事,流寇而已,也不可怕;若是读书人和农民联合起来造反起事,那才是真正的可怕之事!
◎曾国藩与塔其布对语
塔其布:六部九卿,各省督抚,饱读诗书,满腹经纶,一个个自称是正人君子,可到头来,没有一个人挺身而出!
曾国藩:塔将军,有一句话,算是我对你的忠告。
塔其布:请讲。
曾国藩:任何一个人,不管有多大的能耐,不管做了多大的官,也不要跟朝廷作对。
塔其布:为什么?
曾国藩:再强的人也是单个的人,再弱的朝廷也是个庞大的统序。
塔其布:不同富贵,好汉子;能共患难,真性情。
◎曾国藩与曾国荃对语
曾国藩:人非草木,岂能无情?在这一点上,你实在是误会了我。
曾国荃:大哥,你又开始言不由衷了!?
曾国藩:喜欢异性,是连禽兽都知道的事情。
曾国荃:我是不是禽兽这一点你不用来告诉我,我只是想,我到底是不是个男人?
曾国藩:你是男人,你应该是个男人!
曾国荃:可男人应该是棵遮天的树,燃烧的火,让女人可以乘凉,可以给女人温暖,可我算什么?
曾国藩:你错了,男人不是树,是山!
曾国荃:那是一座没有树、没有草、没有花的山,那是什么山?是秃山!
曾国藩:可山永远是山!
◎曾国藩与塔其布对语
曾国藩:塔将军,你的一片忠心,一腔热血,我心里非常明白。我还是那句话,那是一片泥潭,我不能陷进去,我劝你也不要陷进去。
塔其布:是啊,这个泥潭也许大帅不必陷进去;可大帅忘了,我塔其布生来就是这个泥潭中的人啊!谁让我是正黄旗人?谁让我是努尔哈赤的嫡系子孙?谁让我血管里流的是努尔哈赤的血!大帅,事到如今,如若你再袖手旁观,那努尔哈赤的江山可真的就要走到头了!大清朝内忧外患,满清贵族腐败无能,王公大臣之中难得一个公忠体国、勇于任事的肃中堂,却被他们...?
曾国藩:肃中堂虽说跋扈,却是个能人。
塔其布:可这样的忠臣到头来还不是落了个身首异处的下场!而那个不学无术的官保却春风得意、青云直上!
曾国藩:别小看了他,此公除了官职一品,权术也堪称是一品。
塔其布:大帅,权术只能得逞于一时,实力才能称雄于一世啊!当今最有实力说话的,舍你取谁啊?
曾国藩:我已经说过了,于事无补。
塔其布:大帅……是,于事无补。大清朝落到今天这种地步,就是努尔哈赤再生,恐怕也于事无补了!那好,那就不必清君侧了;大帅,提雄师北伐,推翻大清王朝,取而代之!
曾国藩:胡说!难道你就不怕招来杀身之祸吗?
塔其布:赤胆忠心,惟天可表!
曾国藩:可你是天皇贵胄!
塔其布:天皇贵胄?哈哈……爱新觉罗就要完了,还说什么天皇贵胄?一个朝廷,就像是一个人,总会有老的那一天。我大清朝君临天下200多年,老了,该改朝换代了!洪秀全,哈哈……洪秀全没能取而代之,大帅你不愿取而代之;可我敢说,最多50年,一定会有人取而代之!爱新觉罗的江山就要完了!大帅,与其把这花花江山给了叶赫那拉,还不如给了你曾家兄弟!
曾国藩:其布啊,记得你荣任湖南提督的时候我就给你说过,我们曾家兄弟四人,加上你就是五人,自家兄弟我就老老实实地对你说,刚才的那些老湘军也是劝我起事。可是做皇上,起码要有三个条件:其一,帝王之志。我是猛打猛冲才做了领兵的大帅啊,其实我还是个读书人!其二,帝王之相。我粗通相法,就我这副尊容,帝王之相,凶死之相啊!其三,帝王将相之力。我当大帅,有湘军25万追随于我;我不当大帅,就是孤家寡人一个,还谈得上什么北伐?其布,你我是自家兄弟,这可都是我的肺腑之言啊!
◎曾国藩与曾国荃对语
曾国藩:“东南半壁无主,我公岂有意乎?”糊涂的赵烈文,掉脑袋的事情,也能形诸笔墨!
曾国荃:其实我倒认为,赵烈文一点也不过分,只不过说东南半壁,稍微小了点儿,全国23个总督和巡抚,两江总督是你,闽浙总督左宗棠,四川总督罗炳常,江苏总督李鸿章。还有那些巡抚,3个现任总督,5个现任巡抚,全是湘军的人。大哥手里握着20万湘军精兵,如果需要,李秀成再振臂一呼,收纳个10万太平军的降兵不在话下。这样,30万精锐之师,就可攻破京师,驱除满清,恢复汉家江山,成为一代帝王,大哥,舍你其谁啊!
曾国藩:糊涂!人共患难的时候大多是朋友,同富贵的时候就往往成了敌人。左宗棠一代枭雄,做师爷的时候就不甘居人下,如今同我平起平坐,他能俯首称臣?我敢肯定,如若我要起事,我敢肯定,第一个起兵讨伐我的就是左宗棠。我若一帆风顺,李鸿章永远是我的学生;如果我一旦挫败,李鸿章必然反戈一击,落井下石。现如今湘军已是老态疲惫,谈不上什么精锐!再说李秀成,他不投降可以振臂一呼,从者云集;他要是投降了,就是一只走狗,谁还听他的?
曾国荃:可是那些老湘军跟你10多年了,非常可靠啊!
曾国藩:当兵吃粮,升官发财,就比如养了一群狗,你扔给它一块骨头,它就跟着你走;别人扔给它一块更大的骨头,它有可能出卖你。就算是帝王,哼,又有多少骨头可扔呢?九弟啊,那些谋反的语言,不要再理了,它们不是为咱们曾家好,是把曾家推向灭九族的路!
曾国荃:大哥深谋远虑,人所不及。
◎曾国荃与李秀成对语
李秀成:我明白了,曾大先生压根儿就不是太平军的同道中人。
曾国荃:有太平军的同道人做两江总督的吗?
李秀成:他也不是读书人。
曾国荃:哼,读书人可以做两江总督,但做了两江总督之后,就不再是读书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