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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贱人就是贱人

小穹擦擦手上的果汁,慢条斯里地爬上马车坐在车辕上晃起小腿:“既然卖了就继续卖呗!”

南月黎皱眉,要是这样,那明安城外问歌的那番话岂不是空谈?

“不过,仍旧是私下卖,让买家提供炼丹的药材,嗯……我们收取炼丹的费用就好,价格嘛……比原来提高一倍好了。”小穹摸出个小巧玲珑的金算盘,嫩白的手指拨弄了一阵子,可爱地皱起了眉头,“还有,交易的地点定在离我们最近的地方,就青木镇吧,这样运费也省了。”

“是,我回去就转告岳长老。”男子也是精明的,听到这里立刻就明白小公子的意思了。

“记得让岳爷爷下次多给我带点好吃的哦!”小穹露齿一笑,又恢复了纯真烂漫的小孩模样,完全看不出刚才拨算盘时的老成早熟。

南月黎心念电转,将小穹方才的话又想了几遍,越想越心惊,看向那小家伙的眼神早已变幻了好几回。

南月笙本就善于经商,几乎是听到那稚嫩嗓音响起的同时,就明白了这孩子的意图。

明面上仙居谷的确是不再救云山胜境的人,不再做他们的生意,可暗地里却向他们卖着丹药,数量虽然减少了,可价格却提高了,又减了运费开支,还不用自己出药材……这其中要获利多少啊!

最重要的是,如此一来不会损害了仙居谷的名声,即使买药的云山胜境因不满这等高价说了出去,仙居谷也可说是下面人自作主张,谷主、长老们一点儿责任也没有,毕竟,谁家没两三个不守规矩的人呢?

这名声赚了、钱也拿了,还能让云山胜境咬着牙高价买药,真是好算计,好生意啊!

南月笙双眼放光地盯着小穹,俊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他怎么没看出来,这孩子小小年纪,已经具有如此难得的奸商本质了?比他这个素有“商场笑面狐”之称的南家二少都不遑多让,假以时日,又将如何?

“南叔叔,我们家的马车好吧?”小穹注意到了那灼热的注视,偏头一看就发现了一副“狼外公”模样的南月笙,他笑眯眯地问道。

“嗯,好,确实很好。”

“那我们做笔生意怎么样?”小穹又问。

“做生意?”南月笙闻言彻底清醒了,他眼冒精光地凑过来,拿出了与人谈生意时惯有的从容劲,“你先说说是什么生意。”

“南叔叔别急嘛,我们马车上谈!”小穹眨眨眼,反而比他还泰然。

车马继续行进,那个传话的男子已经告辞离开了,而马车里又多了一个南月笙,林问歌和南月黎则坐在一边,看着那一大一小你来我往的争取最大利益。

等大致的协议商定后,南月笙苦笑着感叹:“问歌,你这儿子可不简单,枉我久经商场十年,居然也拿他毫无办法,这次可是栽了!”

林问歌轻敲儿子的头,对此并不表示任何意见,她虽然不知道小蓝来自怎样的一个位面,却知道她是商业世家出身,小穹在这方面的本事,尽得小蓝真传,当然差不到哪儿去了。

小小的孩子露齿一笑,将小手伸到了南月笙面前:“南叔叔,等到了蜃都,我们进一步商定细节、签订协约后,我就将马车的图纸交给你,希望我们能合作愉快哦!”

南月笙都给弄得没脾气了,伸手与那小手握了握,“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心里却郁闷地吐血,只是给他提供个图纸而已,这小家伙就要日后马车生意的三成分红,而他却要负责招募人手、管理店铺、累死累活,做生意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被人坑,最要命的是,坑他的还是个年幼的孩子。

不过,想想方才商谈时听来的那些新奇经营方法,南月笙又自我安慰道:值得的,如果加上这些还是值得的,那些会员制度之类的法子,一定可以捞回损失的,一定!

蜃都城门口,一位年近四旬的老人眼巴巴等候着,他身后停着两顶轿子,还有二十几个家丁,有见识的人细看那轿子上的标志,纷纷吓了一大跳,原来这些人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大人林问家的人。

而离此不远的一家酒楼雅间,也有一位年约而立的华服男子,透过窗户的缝隙紧盯着城门口,神色明暗难辩,眼中更是时而深沉时而阴骛,时而恍惚时而复杂。

“主子,回去吧!”同在雅间里的另一人出声劝道。

那华服男子不为所动,视线定格在城门处一动不动,当一辆马车渐渐经过城门时,他的瞳孔下意识紧缩了几下,眼看着马车停住,从中下来一位身量纤细的绝美女子时,他用力抠住了手边的窗框,似是痛恨又似是感激地咬牙切齿:“林问歌,你终于回来了!”

就在同一家酒楼的另外一个雅间里,一对母女怨毒地盯着城门口,当那位四旬老人与马车上下来的女子说了几句话,激动地抱住她的时候,母女俩看得扭曲了如花的脸,那恨不得生啖其血肉的模样,让人心生寒意。

“贱人就是贱人,几年不见,越发风骚了!”年轻些是女儿的那个愤恨道,漂亮的脸上满是不屑鄙视。

“韵儿,你可是少府(九卿之一)夫人,要优雅!”年长些的那个眉眼风流,声音如水般妖娆,她故作姿态地端茶啜饮,笑颜如花、眸如利剑道,“我嘱咐你安排的事可安排好了?”

“当然,这还用娘你说吗?”被称为韵儿的女子得意洋洋地开口,眼中露出了明显的快意和解恨,“哼,她本来就不知廉耻,我可算不得污蔑她,谁让她还未及笈就勾搭野男人呢,还怀了野种,真不知道当初怎么进得宫,先皇怎么没杀了她!”

年长的女子忽然将茶盏重重一搁,满含冷光的眼睛定定看向城门口那辆马车上下来的一个小男孩:“果然是下贱胚子,竟然连那个野种也带了回来,真是丢人显眼,有辱门风!”

且不管酒楼内如何,城门处却是一幅父女重逢的天伦画卷,那年约四旬的老人仔仔细细看着眼前盈盈而立的绝美女子,只觉得比起七年前,好像才长大了三四岁,一点也不像二十出头的样子。

“爹爹可安好?”那绝美女子,正是一路从西北而来的林问歌,此时她眼中含泪地问候着老人,忽然间像是不知该说什么好。

“娘,这就是外公吗?”小穹也跳下了马车,抱着雪球站在林问歌身边,一人一兽均歪着小脑袋仰视这位老人,不自知地露出些亲近和好奇。

老人,也就是林问闻言低头,眯着有些视力退化的眼睛看向女儿身边的小男孩,身形发颤地弯腰抱住他,哽咽道:“好孩子,我就是你的外公,这几年苦了你们娘俩了,从今以后外公护着你们,再不怕了,啊?”

小穹心头一阵温暖,伸出小手安抚似的拍拍林问略显佝偻的背,虽然他还不完全明白外公为何如此,但他还是将稚嫩的嗓音放柔了安慰道:“外公不哭,哭了就不好看了,娘和小穹以后孝顺您!”

林问歌偏过头忍住泪意,七年不见,这位老人对她的态度却还是未变,雪霄情商为负,无法体会到他对女儿的关怀痛心,可她懂,正因如此,看到比七年前苍老了十岁的老人,她的心一阵阵的心酸愧疚。

南月笙和南月黎在旁边看到这一幕,均感意外地相视一眼,无法相信眼前这个面对女儿和外孙反应激动的老头,就是酉国传说中的林丞相,不是说林丞相睿智威严、权倾朝野吗?不是说林丞相有威胁皇权的霸道魄力吗?怎么他们看到的,和这些完全不符呢?

林问还未稳定情绪,被祖孙俩当夹心饼干的雪球不干了,毛绒绒的小爪子扒啊扒,费了好大劲才钻出小穹的怀抱,“刺溜”一窜,跳到了林问歌地肩膀上,蹲坐在那里抬起右前爪,人性化地摸了把头,好似在擦汗一样。

南月笙注意到它时,雪球正冲着林问歌“呜呜”直叫,还威胁性地亮亮爪子,他一扯旁边的妹妹道:“那是个什么东西?好像很不一般?”

南月黎正对着那边祖孙三代重逢的场面感伤呢,听到问话擦擦眼角,白了他一眼道:“你才发现啊,那小东西本来就不一般,我问了问歌,她也不知道是什么,像现在这样有灵性的表现还不算什么,我在马车上,还见它分过棋子,黑黑白白,一个不错地就扔到棋坛里了,可厉害了!”

南月笙又看了几眼,雪球似乎发现他的视线了,一转头冲他龇牙低吼,紧接着傲骄地扭过圆呼呼的小身子,给了他一个小屁股,登时看得他一愣一愣,好一阵哭笑不得。

“看见没,那就是林问歌!就是七年前未婚先孕的那个!”

“就是那个还未到及笈就找了野男人的那个林问歌?”

“没错,就是她,啧啧,你们瞧那个小娃娃,看年龄估计就是那个野种呢!”

“什么?找了野男人就算了,居然连野种都留下了?真是不要脸啊,可把我们蜃都的人都丢光了!”

“谁说不是呢,看着挺漂亮的,原来这么下贱啊!”

行人渐渐聚集,人群中传来了这些议论,东一个西一个,让人分不出说话人的位置,而随着这些议论,四周的人们对林问歌指指点点,鄙视和厌恶之色越加浓重明显。

林问放开小穹,下意识将林问歌母子挡在了身后,他长出了几条皱纹的脸瞬间冰冷,狭长的眸子一眯,一股深沉的压力慢慢从他身上溢出。

小穹不明所以地左右看看,拽拽林问歌的衣摆,天真地问:“娘,野种是什么?他们……是在说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