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黎陷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竟然那么容易就松口了。
因此今天接他走的薛掌柜心情万分复杂,总觉得更有猫腻。
上一次他来找苏提灯时就直接飞檐走壁过去的,进入鬼市的大门就直接被鸦敷拦下了,但鸦敷一看是他也有点愣了,叫他等了会儿他先去通报下先生,他还真就跟个二愣子似的干杵在大街上等他去通报,看着这好似一座城一样的存在,街边吆喝买菜的应有尽有,薛黎陷也是一瞬恍惚。
真的只有一瞬,因为鸦敷很快回来,直接把他领走了。
今次再来,他轻功还未来得及施展就有渡船来迎他,可他却觉得还不如自己轻功快呢,於是婉拒了。
等着走到苏提灯的那个院子门口都没怎么有人拦他,阿炎倒是多看了他几眼,不过也没吭声。
咦,自己难不成是默许了鬼市的进出许可证?
可这事儿吧,从反面一想,岂不是自己的长相模样特点也全被通知给鬼市了?这样自己将来近来做些个甚么事,也是间接被监视啊~
内心思索着脚下却没晚一步的往里快走,生怕多耽搁一会儿苏提灯就后悔了。
只不过前脚刚踏进院子,薛黎陷就愣住了。
苏提灯躺在一把乌黑的摇椅上晒太阳,或者是睡过去了,一只手还搭在摇椅外,扣着那个白玉灯笼柄。
是那盏惯常随身带着的幽蓝盏。
其实这些不是吸引薛黎陷注意的,薛黎陷愣住是因为他怀里的那个女人。
很少有女人能把红衣穿的那么冷艳。
公孙月除外。
那女子轻轻抬头,略微有些不悦的瞪了薛黎陷一眼。
薛掌柜的呼吸顿时就止住了,当日月下一见已为惊艳,此刻才知,这女子端的是当有倾国颜。
难怪苏提灯就算挨刀子也愿意呆在这女人身边,毕竟……嘛……男人嘛……自古英雄都难过美人关,更别提不是英雄的了。
薛黎陷在远处略微一抱拳,露出江湖人一个招牌式的微笑,「苏夫人。」
那女子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薛黎陷,没开口亦没回礼。
苏提灯此刻也醒了,睁开一双眼还有些朦胧,出嗓子眼的第一句话还带着轻微的沙哑,「月娘,你怎么了?」
顺着自家娘子的视线回望过去,苏提灯也笑了,抬手轻轻拍了拍月娘,「你看,我跟你说了吧,我真的是要去办事,用不了多久就会回来。你先回去吧,十七姑娘不还是约了你出去挑药材么?」
公孙月同样冷冷的看了苏提灯一眼,尔后一言不发的跳开,回房间了。
薛黎陷觉得自己跟个坏人似的,拆散小夫妻的久别相逢。
但是……事情实在耽误不起了,要不是苏提灯,他现在都该去到卫家了,因此咳嗽几声掩饰尴尬,「苏善人,我们何时……」
「现在吧。」苏提灯将灯笼放回怀里,轻轻转动椅子,转过了身来。
薛黎陷再次愣住。
苏提灯一开始是背对他的,此刻他彻底一转过来,薛黎陷就觉得眼界再次被刷新了一遍。
头发仍旧是高束的,只不过连原先玉冠都换成了一顶黑紫色的,于光华错落间有瞬息的晃神。
但他穿了一身黑。里面应该还是那鬼画符的袍子,只不过把素底淡紫小白花的外袍换掉了而已。
可不知怎么,薛黎陷就觉得一股子英气逼人的风范从他身上显现。
有种让人无法直视的傲气。
薛黎陷摸了摸下巴,视线开始在对方腿上扫视起来。
苏提灯现在正在用尽全身的力气让自己直起身板尽量坐的端正,因此便懒得开口同他解释了。
倒是绿奴从一边的房间带好包袱出来,好心解释道,「先生这阵子身子太虚了,接下来几日还有颠簸,所以索性坐轮椅上,以后也方便。」
不知是不是先前月娘出现过,薛黎陷一瞬间就想到了奇怪的地方去。
因此也忙不迭应声表示自己理解不会追问了,当先走开了。
等着再次出了鬼市,薛黎陷又觉眼前一亮——果然有钱人就是不一样,这拉着车的两匹马都是顶好的汗血宝马!
再转念一想,这么好的马用来拉车实在可惜。
这种马儿应该让它在草地里撒了疯的耍野才对。
「薛掌柜!」鸦敷把先生背到马车后就高高兴兴的从马车上跳下来了,「这马车很大的,够装好几个人的,先生说这马车是你的,所以让你驾车。另外我就不上去啦,我背着先生的轮椅跟在你们后面就成。」
咦,难道苏提灯料到了会有其他人同行?
不过……这马车怎么成了自己的?
还有,那人不是很讨厌和别人呆在同一个房间么?
这马车再大也不可能大过一间屋子……
薛黎陷掀开那花纹繁复的马车帘子,探进头去道,「那个,其他人轻功走就行了,这里就我驾车护送你们过去吧。也谢谢你的信任,能和我们同道。」
「客气了。」躺在软榻上的苏提灯连眼皮也没抬一下。
「那个,苏善人……这马车,是我的?」
「哦,这个先前忘跟你说了。小生要马车也没用,不被你们找的话,小生大概也就伫月楼和鬼市的往返,脚程也算的近吧。另外这一路烦请薛掌柜好好驾驶,别把小生颠的就剩渣了。小生也是付你工钱的,额外的奖励是这辆马车。绿奴,你还没把工钱给薛掌柜么?」
薛黎陷郁闷,工钱……
绿奴尴尬的从怀里掏出那银票来,不是他不想给,实在是他给不出手……
薛黎陷倒觉得过意不去,其实他背着椅子让鸦敷来驾驶也是行的,工钱都给了还额外奖赏这么多实在……过意不去,得问问价格将来还给他才行。
「这,这车多贵啊?」薛黎陷拿着银票看也没看的就塞怀里了。
「不贵,区区七百五十两黄金。」苏提灯的话里含了丝笑意。
薛黎陷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默默的退出马车坐到车辕上,薛黎陷对着那沓银票数了数,尔后咬牙切齿——正好能兑成二百五十两黄金!算你狠,苏提灯!
此刻在马车里的苏提灯也在心里腹诽薛黎陷。
他後来左思右想觉得事情不对,拉过绿奴来问了问自己给薛黎陷治病的那几天都发生了甚么,然后意外得知了有正渊盟的人来过。
绿奴还说,听动静是说要看看房子,说构造不错,还说要逛逛。
起先苏提灯觉得这件事很微妙了——伫月楼内有机关阵,这不出意外可能被行里人看出来些,但仔细一思索,他就开始有点小兴奋了,难不成,那个人、也真在正渊盟里?
那自己就更加不能放过这次「正渊盟之行」了,兴许,就有点线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