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转机时刻(1970-19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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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1975年(6)

1月8日,周恩来总理病逝。"四人帮"乘机加快篡党夺权的步伐,"评《水浒》运动"也随之升级。2月,《光明日报》发表署名为"高路"的文章,说"宋江一上山就搞分裂,造谣言,贬低和架空晁盖的领导",他"刚进聚义厅,便迫不及待地要翻原来排座次的案"。3月10日,《人民日报》发表社论,声称"正同《水浒》中的宋江虽在农民起义队伍中却代表地主阶级一样,走资派名为‘共产党员’,实际上代表党内外的新旧资产阶级"。进一步强化"评《水浒》运动"的政治性,借以批判一大批党的领导干部。4月8日,《人民日报》发表由江青指使炮制的文章,第一次点名诬蔑邓小平为宋江;5月10日,《人民日报》再次发表文章,称邓小平为宋江式的投降派:"宋江坐上第一把交椅,就竭力网罗反革命势力,打击革命力量,为其推行投降主义路线扫清道路。"与此同时,"四人帮"控制下的报刊和舆论工具,还大量刊登了同类文章。他们在"联系实际,评论《水浒》"的幌子下,叫嚷要"揪宋江式的走资派",并且由揪一人到一层人,再到层层揪,打击迫害广大干部和群众。9月9日,毛泽东主席逝世,"四人帮"的活动更加肆无忌惮,他们更加迅速地炮制所谓评《水浒》的文章,打着"按既定方针办"的旗号,声称准备"同党内资产阶级""长期作战",为其篡党夺权扫除障碍。

"评《水浒》运动"不仅严重损害了学术自由及其科学性,而且在实践中干扰了邓小平对各条战线的整顿工作,为其后的"批邓、反击右倾翻案风"运动做了舆论准备。1976年10月上旬至中旬,随着"四人帮"的垮台,这场运动宣告结束。

"批邓、反击右倾翻案风"运动

"批邓、反击右倾翻案风"运动是在江青反革命集团的煽动下,由毛泽东错误发动的一场政治运动。

1月四届人大一次会议以后,周恩来病重住院,中共中央决定由邓小平暂时主持中央日常工作。在毛泽东、周恩来的有力支持下,邓小平果断采取一系列有力措施,着手对被"文化大革命"搞乱的铁路、钢铁、军队、农业、国防工业、教育、科技等各条战线进行整顿。1975年7月4日,他在为中央读书班第4期学员所做的题为《加强党的领导,整顿党的作风》的讲话中,明确提出以"三项指示为纲",强调把国民经济搞上去。他说:"前一个时期,毛泽东同志有三条重要指示:第一,要学习理论,反修防修;第二,要安定团结;第三,要把国民经济搞上去。这三条指示互相联系,是个整体,不能丢掉任何一条。这是我们这一时期工作的纲。"经过短短几个月的整顿,我国的动乱局势开始安定下来,国民经济由停滞、倒退转为回升。

对各方面工作进行整顿,不能不触及"文化大革命"中所实行的许多错误政策,不能不逐渐发展为对这些错误政策的比较系统的纠正。1975年经济形势的明显好转,也开始启发广大干部、群众认真考虑"文化大革命"的错误。但是,对"文化大革命"错误的比较系统的纠正,既受到"四人帮"的疯狂反对,也为毛泽东所不能容忍。这就是毛泽东发动"批邓、反击右倾翻案风"运动的根本原因。这时,由于毛泽东病情加重,毛远新被从辽宁调至北京,担任毛泽东与中央政治局之间的联络员。利用这种特殊身份,他与"四人帮"勾结在一起,从1975年9月底到11月初,多次向毛泽东做一些歪曲事实的汇报,攻击邓小平。他向毛泽东谈到:"感觉到一股风,比1972年借批极左而否定文化大革命时还要凶些。""我很注意小平同志的讲话。我感到一个问题,他很少讲文化大革命的成绩,很少提批刘少奇的修正主义路线。""三项指示为纲","其实只剩下一项指示,即把生产搞上去了"。并引申说:"担心中央,怕出反复。"这些话对毛泽东产生了很大影响。毛泽东支持邓小平搞整顿、抓生产,却难以容忍邓小平否定由他亲自发动的"文化大革命"。因此,对邓小平的态度开始发生改变。

8月13日和10月13日,清华大学党委副书记刘冰和党委其他三位同志两次联名写信给毛泽东,反映"四人帮"的骨干分子、清华大学党委正副书记迟群和谢静宜在工作作风、生活作风和群众关系上的一些错误观点及做法。这两封经由正当组织手续向党中央呈递的信件,是由邓小平转送的。11月2日,毛泽东对此事发表看法,支持毛远新的意见,认为"信的动机不纯,想打倒迟群和小谢。他们信中的矛头是对着我的。我在北京,写信为什么不直接写给我,还要经小平转。小平偏袒刘冰。清华大学所涉及的问题不是孤立的,是当前两条路线斗争的反映"。并批评包括邓小平在内的一部分老干部说:"一些同志,主要是老同志思想还停止在资产阶级民主革命阶段,对社会主义革命不理解,有抵触,甚至反对。对文化大革命有两种态度,一是不满意,二是要算帐,算文化大革命的帐。"他认为"文化大革命犯了两个错误:一、打倒一切,二、全面内战"。但"总的看法:基本正确,有所不足"。

3日,清华大学党委召开常委扩大会议,传达毛泽东对刘冰等人信的批示,围攻刘冰等人。从此,清华大学开展了所谓"教育革命大辩论",批判刘冰等人,并上挂下连,批判教育部长周荣鑫、科学院负责人胡耀邦等,最后上挂到邓小平。所谓"反击右倾翻案风"亦随之开始。

20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开会讨论对"文化大革命"的评价问题,并对邓小平作了错误的批评。为统一认识,毛泽东建议由邓小平主持中央政治局会议,制定一个肯定"文化大革命"的决议,总的评价是"三分缺点,七分成绩"。邓小平没有接受这个建议。他说,由他主持写这个决议不合适,他是桃花源中人,"不知有汉,无论魏晋"。

下旬,中共中央在北京召开"打招呼会议"。会上宣读了经由毛泽东审阅批准的《打招呼的讲话要点》。《要点》说:"中央认为,毛主席的指示非常重要。清华大学出现的问题绝不是孤立的,是当前两个阶级、两条道路、两条路线斗争的反映。这是一股右倾翻案风。"不点名地批评邓小平说:"有些人总是对这次文化大革命不满意,总是要算文化大革命的帐,总是要翻案。"对此开展辩论"是完全必要的",并指出"清华大学的这场大辩论必然影响全国"。这样就使"反击右倾翻案风"运动逐渐扩大到全国,从不点名到点名批判邓小平。

1月周恩来逝世以后,毛泽东先后于21日和28日提议,并经中央政治局通过,确定由华国锋担任国务院代总理和主持中央日常工作;2月5日,中共中央发出通知,将《打招呼的讲话要点》扩大传达到党内外群众;2月25日,中共中央召开各省、市、自治区和各大军区负责人会议。华国锋代表党中央提出:"当前,就是要搞好批邓,批邓小平同志的修正主义错误路线,在这个总目标下把广大干部、群众团结起来。""对邓小平同志的问题,可以点名批判。"3月3日,中共中央发出《关于学习(毛主席重要指示)的通知》,转发了毛泽东自1975年1月以来关于"批邓、反击右倾翻案风"的讲话。与此同时,中共中央还转发了华国锋在中央会议上的讲话。此后,邓小平在全国报刊上受到公开批判。

"四人帮"借毛泽东态度发生转变之机大肆攻击邓小平。3月2日,江青擅自召集参加"打招呼会议"的12个省、自治区负责人开会。在会上她诬蔑邓小平"是个谣言公司的总经理,他的谣言散布得很多","他是个大汉奸,现在已经走得很远了";是"买办资产阶级,代表买办、地主资产阶级,中国有国际资本家的代理人,就是邓小平"。与此同时,"四人帮"还利用手中职权,进行了一系列阴谋活动。

为大造"反击右倾翻案风"的声势,"四人帮"指使直接控制的写作班子,在报刊上发表了大批文章,对1975年邓小平主持的整顿工作进行全面攻击、诬蔑和否定。在这方面由迟群直接指挥的"梁效‘(即清华、北大两校大批判组)起了特别恶劣的作用。他们按照"四人帮"的布置,先是抛出《教育革命的方向不容篡改》的反动文章,从教育界打开缺口。接着又抛出《回击科技界的右倾翻案风》、《坚持文艺革命,反击右倾翻案风》以及《从资产阶级民主派到走资派》等文章。这些文章把1975年初以来邓小平主持的各条战线的整顿都称为"右倾翻案风",鼓动在各个方面都开展所谓"反击右倾翻案风"运动。

在领导干部问题上,"四人帮"及其党羽炮制出"老干部是’民主派‘,’民主派‘就是’走资派‘"的公式,并声称"走资派还在走,投降派确实有"。他们称邓小平是"不肯改悔的党内最大的走资派",周恩来也被诬为"走资派":"党内那个走资派要把被打倒的至今不肯改悔的走资派扶上台。"为从组织上进行篡党夺权活动扫清障碍,他们还给重新工作的老干部扣上"复辟狂"、"还乡团"、"翻案派"、"算帐派"的帽子,煽动层层揪"正在走的走资派",迫使大批领导干部无法工作,许多单位又陷于瘫痪、半瘫痪状态。教育部部长周荣鑫被迫害致死,就是"四人帮"残害老干部的一个典型事例。与此同时,"四人帮"还积极搜罗党羽,扩大自己的派系队伍,大搞"突击入党"、"突击提干",把自己的同伙拉入党内,塞进党、政、军各级领导班子,进行夺权活动。

在"四人帮"的倒行逆施之下,在这个运动的冲击下,已经取得成效的整顿工作停下来了,已经好转的生产和工作秩序又被打乱了,正气下降,邪气上升,真伪不分,是非颠倒,全国重新陷入一片混乱。

4月间,以"天安门事件"为中心的全国人民悼念周总理、反对"四人帮"运动发生后,邓小平被"四人帮"打成"右倾翻案风"和"天安门事件"的总后台;毛远新根据政治局会议的讨论和决定,向毛泽东汇报"天安门事件"是"反革命政治事件","’妄图扭转当前批邓和反击右倾翻案风的大方向",因此,毛泽东认为问题的性质已经改变。4月7日,中共中央政治局根据毛泽东的提议,通过《关于华国锋任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第一副主席、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总理的决议》和《关于撤销邓小平党内外一切职务的决议》。《决议》指出:"中共中央政治局讨论了发生在天安门广场的反革命事件和邓小平最近的表现,认为邓小平问题的性质已经变为对抗性的矛盾。根据伟大领袖毛主席提议,政治局一致通过,撤销邓小平党内外一切职务,保留党籍,以观后效。"与此同时,在"四人帮"的操纵下,我国各大报刊、杂志上还相继出现了一系列批判邓小平的文章。随着毛泽东病情的进一步加重,"四人帮"对"批邓、反击右倾翻案风"的操纵逐步加紧。8月23日,以《人民日报》发表的一篇名为《抓住要害,深入批邓》的社论为标志,全国又掀起了所谓批判"三株大毒草"的浪潮。"三株大毒草"指的是三个尚未定稿的反映邓小平全面整顿思想的中央文件,即邓力群按照邓小平多次讲话起草的《论全党全国各项工作的总纲》(初稿)、胡耀邦、胡乔木主持起草的《关于科技工作的几个问题》(讨论稿,即《科学院工作汇报提纲》)和国家计委根据国务院指示起草的《关于加快工业发展的若干问题》(讨论稿)。《人民日报》发表的社论指出:《论全党全国各项工作的总纲》是修正主义的纲领,是"复辟资本主义的政治宣言";《关于加快工业发展的若干问题》是"加快资本主义复辟的工业管理条例";《关于科技工作的几个问题》是反对无产阶级在上层建筑领域对资产阶级实行全面专政的"修正主义标本"等等,横加罪名,在全国展开批判。"四人帮"与人民为敌,早已为广大人民深恶痛绝。他们对所谓"三株大毒草"的批判,遭到广大干部、群众的广泛抵制。

9月9日,毛泽东逝世,"四人帮"加快了篡党夺权的步伐,同时也加紧了对邓小平的攻击,诬蔑他"迫害毛主席",要"开除他的党籍"。10月6日,中共中央政治局采取果断措施,一举粉碎江青反革命集团,10年"文化大革命"至此结束。但由于当时担任党中央主席的华国锋坚持"两个凡是"的错误方针,"批邓、反击右倾翻案风"运动依然未停止。

在陈云、王震等老同志的支持下,1977年7月16日至21日,在北京召开的党的十届三中全会通过决议,决定恢复邓小平中央政治局委员、中央政治局常委、中共中央副主席、中央军委副主席、国务院副总理、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参谋长等职务。1978年12月18日至22日,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会议决定,撤销中央发出的有关"批邓、反击右倾翻案风"运动和"天安门事件"的一切文件。由"四人帮"煽动并操纵的这场错误运动得到彻底纠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