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出":我们八路军是属于劳动阶级的,为无产阶级先锋队共产党所领导,我们部队的每个成员,都是为了共同的政治信仰,从事共同的革命事业,彼此更应该看做是亲密的战友,爱如兄弟,哪里还能容许有打人这种不平等的封建落后的行为呢!"他批驳那种认为打人是为了维护纪律提高战斗力的错误观点,深刻地阐述了它的危害性:首先是造成指挥员与战斗员的隔阂,涣散部队的团结;其次是模糊了战斗员对部队阶级性的正确认识,阻碍其觉悟程度的提高,使之不能很好地了解我们的部队是由劳动阶级的先进分子自愿组成的,是为劳动人民的利益和民族的利益而奋斗的,因此打人会影响到战斗员对部队的爱护和纪律的自觉遵守,使其战斗意志受到削弱;最后,打人的结果和指挥员的最初的主观愿望恰恰相反,部队的战斗力反而削弱了,也必然打击了指挥员的情绪和信心。他强调,为了吸取这个教训,要抓住这件事,在部队中进行深入的教育,把这些道理讲清楚,务求每个指挥员都能深刻了解。
尊重战士,还必须尊重战士的民主权利,在军队中实行民主制度。彭德怀认为,革命军队中官兵一致的原则,需要有根本制度来保证,这个制度就是人民军队中的民主制度。中国人民解放军是一支有铁的纪律的军队,又是一支有高度民主生活的军队。我军从创建开始,就彻底摧毁了军阀军队的专横制度,采用了广泛的民主措施,在1929年古田会议以后的长期斗争中,逐渐形成了集中领导下的民主制度。军队是要打仗的,历来军队都强调高度集中和纪律,这一点人民军队也不例外,高度的集中和铁的纪律是绝对不可少的。"但是,我们是共产党领导的革命军队,我军成员是有政治觉悟的,能够以主人翁的态度对待自己的事业,愿意为人民的利益贡献自己的生命。这就为我军实行集中领导下的民主和建立自觉的铁的纪律,提供了政治基础。"彭德怀同时强调,我军不但能够实行民主,而且必须实行民主。因为革命战士是革命军队的主体,只有集中他们的智慧和力量,才能完成革命任务,因为"我军所执行的任务是用战争方式摧毁反革命武装力量的艰巨任务,要完成这个伟大的事业绝非少数人的智慧所能办到的,必须依靠全军成员对革命事业的高度积极性和创造性。而要达到这个目的,就必须实行集中领导下的民主制度"。
人民解放军民主制度的内容,就是毛泽东所提出的军事、政治、经济三大民主。彭德怀对这三大民主的内涵和贯彻执行的基本要求进行过系统的阐述。他指出":军队中政治民主,就是在政治上官兵平等。官兵之间,上下级之间和同级之间,允许从团结愿望出发的相互批评,相互监督。""为了工作,不仅上级可以批评下级,下级也可以批评上级,士兵也可以批评军官,军官必须虚心倾听下级官兵的意见和接受正确的批评,绝不容许有压制批评、打击批评者的行为,对于不适当的批评和意见只能进行解释"。"军队中的军事民主,就是军事工作中的群众路线。只要条件许可,领导上应该通过思想动员,发动全体成员对于如何完成作战、训练任务,改善管理工作的方法等进行讨论,使领导的意图变成群众的决心,吸收群众的合理建议,使领导上提出的计划进一步得到完善。军队中的经济民主,就是伙食单位的经济公开,士兵参加伙食管理,在可能条件下改善士兵生活,防止发生贪污浪费的现象"。
彭德怀总结人民军队实行民主的经验,提出了发扬民主的基本措施:一是一切较重要的工作计划,只要条件许可,都要进行自上而下的充分思想动员。并通过有领导的自下而上的讨论,提高群众对当前任务的认识和信心。二是在一切工作中,领导要注意经常听取群众的意见,采用群众的合理建议,发挥群众的积极性创造性,依靠群众智慧,提高工作效率。三是对于犯了错误有缺点的同志,主要采取说服教育的方法,对于某一带普遍性的严重错误倾向,组织群众性相互批评和自我批评以批判和纠正错误。四是用表扬先进典型和充分的政治动员的方法,启发群众的革命热情和集体创造精神,以组织群众向先进人物学习的运动和革命竞赛运动,来推动工作的不断向前发展。
彭德怀特别强调指出:军队中的民主是集中领导下的民主。在军队中实行正确的民主,要注意克服一两种倾向。一是要注意克服以军队特殊为由而不愿意发扬民主的倾向。彭德怀针对一些人将民主与干部的威信、和部队的纪律性对立起来的错误观点指出:经验证明,实行这样的民主并不损害干部的威信,相反地,用民主领导形成起来的心悦诚服的威信,才是真正经得起考验的威信。我军纪律的维持,也主要采取民主的办法,不是单纯依靠上级约束和监督下级,而是采取群众的自我教育,提高政治觉悟的办法,自己约束自己,大家约束大家。这种自觉纪律,有上级的监督固然可以维持,没有上级的监督同样可以维持。在平时固然可以维持,在战时最困难最复杂的情况下,同样也可以维持。另一方面,要防止极端民主化的倾向。"由于我们军队担负着用战斗来保卫祖国的重大任务,我军就需要有高度的集中和高度的组织性、纪律性,所以我军的民主又是在集中领导下的民主"。
(二)热爱战士,为兵服务彭德怀认为,密切官兵关系,关键是干部对待士兵的感情和态度问题。干部只有真正认识到战士是革命军队的主体,认识到他们在革命战争中的决定作用,从内心里热爱战士,才能自觉摆正自己与战士的关系,关心战士,为战士服务。而一支部队只要做到了这一点,就必然形成亲密无间的官兵关系,形成无隙可楔的巨大凝聚力。在这方面彭德怀强调三个必须:必须充分认识战士在战争和军队建设中的作用,以建立起爱兵的思想基础。彭德怀经常告诫军队中的各级指挥员,应该首先把作战胜利归功战斗在最前线的革命战士。他指出":我们要提倡为战士服务的作风。我们打一个胜仗,是集中全军体力、智力与人民的一切努力才打胜的,绝不是几个首长打胜的。打胜仗是全体努力致胜的。"他要求干部特别是高级干部要向人民学习、向战士学习。学习他们的"正气和坚决勇敢、自我牺牲精神"。他说":有些同志为着完成爆炸任务,身绑炸药,爬至敌人碉堡前,自身与敌人碉堡同时粉碎。这类英勇事迹,不止一次,而是无数次;不是强迫命令,而是完全出于自愿自动的行为。这些战斗英雄为了人民的事业,粉身碎骨,英勇的光荣的自我牺牲精神,真是万世师表,永远值得我们学习。"干部在思想上确立了这种认识,爱兵就不只是一种上级的要求和规定,而将成为发自内心的自觉行动。
必须与战士打成一片,倾听战士的呼声。彭德怀认为,只有到战士中去,与战士在一个锅里吃饭,一条战壕里作战,才能真正了解战士,与建立深厚感情。彭德怀最看不惯干部脱离战士的行为。每当发现这种行为,总是要给予严肃而耐心的批评。张平凯在《忆彭大将军》中记述了这样一件事:一次行军,一位军官骑着马,挥动着鞭子,把马打得四蹄腾空,从行军的队伍中一闪而过。骑在马上的军官不停地呼叫,"跟上!跟上!快跟上!"此情此景被彭德怀看到了。到了行军宿营地后,特地集合有关干部进行爱兵教育。他说":我们都是带兵的人,带兵须爱兵。我们这些人,都是从当兵过来的嘛!不爱兵,我们过去那几年兵就白当啦。"彭德怀绘声绘色地把那位催马扬鞭命令战士跟上军官的做法讲述一遍之后,诙谐地说":我看这位领导同志应该同战士换个位置,让战士骑马催促他"跟上!跟上!",看他是否能跟得上,又有何感想。"彭德怀还指出,与战士打成一片,不仅是增进与战士感情的需要,也是向战士学习、发现和集中群众创造性的需要。"我们应该了解,群众的实践活动是知识的源泉,是检验真理的标准,只有深入实际,才能发现实际中存在的困难和矛盾,才能找出克服困难和解决矛盾的原则和方法。只有深入实际,才能发现条令、制度、命令、指示的正确程度,才能找到修改它们的根据。只有深入实际,才能发现和亲自体会群众所创造的新事物和它的意义,才能把群众的零散的无系统的新创造集中起来,把实际中取得的经验与书本知识结合起来"。
必须关心战士疾苦,诚心诚意地解决他们的实际问题。彭德怀要求干部应时刻想着战士,切切实实为战士服务。他自己也正是这样做的。习仲勋在《彭总在西北战场》中写道:行军中,彭老总有时静静地走在战士的行列里,听着他们的各种议论,同他们交谈,征求他们对领导的意见。在进军陇东途中,看到战士过河不方便,他就从水里搬石头垒起石头堆,让战士走过。在通过沙漠渴死人的时候,他把分给他的水让给战士喝,行军每到一个地方,他先看战士们住好了没有,有时他和参谋长挤到一个房子里,把房子腾出来给战士们住。看到饲养员没房子住,他把司令部四科科长叫来,说:"白天我们骑马走,他走路,晚上我们睡觉,他喂牲口,这样的同志我们不关心他们,谁关心他们?眼里只看见首长,那是中国人过去给皇帝当奴隶当惯了,养成这样一种恶劣气习!"他对参谋、通讯员、警卫员、炊事员和所有在身边工作的同志,都平等相待,和蔼可亲。彭德怀强调,作为一个指挥员,特别是高级指挥员为战士服务,尤其是要精心指挥每一次作战行动,以减少战士的流血牺牲。在抗美援朝战争时,志愿军副司令员邓华在与彭德怀一次交谈中请他传授战争经验,彭德怀说":我一辈子打仗,没有什么高招,只懂得指挥千军万马打仗,可不是儿戏,必须精心策划,周密部署。指挥员多用一分心血,战士就少流一分鲜血,不能以战士的生命去无谓冒险。要牢记,任何父母,当知道自己的孩子牺牲了,那痛苦和悲伤都是难以忍受的。"(三)有盐同咸,无盐同淡"有盐同咸,无盐同淡",这是彭德怀从红军时期起始终坚持的八个字。也是他几十年治军有方的经验之谈。在抗日战争中,一些国民党的将领对八路军官兵同心同德深表钦佩,他们向彭德怀请教其中的秘诀。彭德怀说":官长与士兵风雨同舟,尤其是长官与士兵间的生活距离应尽量缩小,与士卒同艰苦,是团结部队的重要条件之一。"在长期的革命战争中,无论彭德怀的职务地位多高,在生活上他始终以普通一兵的身分严格要求自己。如在陕北作战中,从延安撤出后,彭德怀就命令取消了司令部的小灶。他说":大灶吃啥我吃啥。"司令部管理科的干部常因给彭德怀改善一下伙食而受到他的严厉批评。进军三边,极为艰苦,当部队进驻靖边张家畔后,管理科的干部看到彭德怀辛劳过度,日益消瘦,都很焦急。一天,炊事员超过了伙食标准,以每条两千边币(相当于半斤小米)的价格,买了20条新上市的黄瓜,想给他增加点营养。彭德怀把管理科长高克恭找来,问道":战士们能吃到黄瓜吗?吃不到!战争打得这样苦,二纵过沙漠时就渴死了人,我们应当多为战士着想呀!老百姓勒紧裤腰带支援我们,他们的负担已经够重了。多浪费一分钱,我们也应当觉得惭愧!"第二天,他在团以上干部会上作了自我批评,吩咐把凉拌黄瓜送到参加会议的各小组。事隔五年之后,彭德怀在谈话中提及这件事时,还说":黄瓜本是极普通的菜,黄瓜虽小,影响事大。在大家艰苦困难时,都吃苦没话说。可大家连饭都没得吃,你买几千元一条的黄瓜,事就大了。"彭德怀认为,有盐同咸,无盐同淡,是无条件的,越是艰苦、越要坚持这一点。只有这样,才能使部队在极端困难的条件下获得战胜艰难困苦的勇气和力量。1947年6月下旬至7月上旬,西北野战军进行了三边战役。三边即定边、安边、靖边,位于陕甘宁边区的西北部,大都坐落在古长城脚下,处于毛乌素沙漠的边沿,干旱多风缺水。出发前,野战兵团要求各部自带饮水。6月下旬,部队由环肥向三边地区进发。时值盛夏酷暑,骄阳似火,把浩瀚的沙漠烤得滚烫,部队迈着沉重的步伐前进,干渴成了前进路上的大敌。由于极度干渴,许多人鼻孔流血,嘴唇干裂呼吸困难。有的战士因中暑而牺牲了。彭德怀已是年近50岁的人了,白天和部队一样行军,晚上同睡在沙窝里,劳累缺水,嘴唇血肿。一次警卫人员从沟底提上一壶水,准备给他润喉。彭德怀看到路边有个战士渴得难受,让先给这个战士喝,警卫员不乐意。彭德怀说,一口水就是一条命啊!这水应给更需要水的战士,自己一口也没有喝,继续往前。经过新四旅四十九团,团里送来了一杯甜水给他,他仍然说,给战士喝吧!我到前边能找到水。一天,彭德怀又要警卫员拿水壶来给一个干渴得难耐的战士喝。警卫员急了,说":都喝光了你喝什么?看你的嘴唇肿得那么高了。"彭德怀却风趣地说":你跟我在一起,还不晓得我本来就嘴唇厚吗!"警卫员无可奈何,只好把水壶交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