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大民和叶建玲又言归于好了。此时,黄大民越来越清醒地认识到芳芳那样的女人就是个白骨精,甚至是一颗重磅炸弹,随时都会把他炸个粉身碎骨。他由衷地发出还是老婆安全的感叹。当然,和芳芳他依然保持着那种不见阳光的情人关系。他现在很怕这个女人,万一,这个神经病女人和他闹翻了,还不知会闹出些什么事来。从桂林回来后,黄大民就一直在心里打着小算盘。他想,这个女人看来可不是一盏省油的灯,不如早早打发了完事。不然,等这个女人把动静弄大了,让单位的领导和同事们知道了,不光自己的形象受损,甚至会影响到自己的仕途之路。于是,有一天,他把芳芳约到了附近县城上的一个小茶楼里,试探性地问芳芳以后怎么办?谁知,芳芳杏眼一瞪,什么什么怎么办?于是,黄大民便讲了眼下自己的种种难处,建议俩人干脆好合好散得了。谁知他刚一提分手的事,芳芳就开始撒起泼来。她从桌上抓起一把削水果的小刀,一下子便割破了自己的手臂,并说,姓黄的,想不到你这么快就想把我甩了。我不活了,我今天……黄大民见状,忙从芳芳手中抢过小刀,赔着笑脸说,唉呀,你怎么这么孩子气啊?刚才不过是想跟你开个玩笑,怎么就动起刀子来了。他又叫过酒吧里的服务生,要了一个创可贴,把芳芳的伤口粘了。这才大事化小。至此,黄大民每每和这个女人在一起,心里总是提防一层。他的那些事也尽量不让芳芳知道,约芳芳也总是在最隐蔽的地方。这样,才相安无事了一阵子。
这一阵子,黄大民的单位里表面上风平浪静的,其实每一个人的心中都犹如波涛滚滚。副局长的位子总在那里空着,就像一道诱惑力极大的诱饵,一些有此意的中层干部都蠢蠢欲动了起来。有的人还千方百计地托人找关系。黄大民的手机整天不停地响着,几乎要被打爆了。晚上他的日子也不得安宁,想在这次竞聘中成功的人总要找各种理由上他家来。那个送叶建玲金手镯的美丽,也就是局财务处长董明华的小姨子,这个女人本事真够大的了,频频出现在黄大民家里,叶建玲的心都被她勾走了,还说什么,把自己搞得漂亮一些,就不怕那个白骨精了。
一天晚上,局办公室主任吴树人提着两条烟来到了黄大民的家里。他和黄大民寒暄了几句后,就告辞出门了。可是在临出门时,他又站住了,一双眼睛死死地盯住黄大民,说:“黄局长,这两条烟是我专门送给您的,您可一定要留着自己抽啊!”黄大民嫌他啰嗦,就不耐烦地说:“知道了!知道了!”可是那个吴树人一只脚跨到了门外,却又迈了进来,眼睛又定定地盯住黄大民说:“黄局长,这两条烟您可一定要自己抽,千万别送人了。”他的眼睛地看着黄大民,发出的目光幽幽的,在黑暗处颇似老鼠的眼睛在发光。
黄大民觉着这个吴树人的表情怪怪的,说的话也挺耐人寻味的,便转回屋里就把那两条中华烟拆了包,这一拆不要紧,一个天大的秘密就暴露在黄大民夫妻俩的眼前。只见那两条烟里每一包里都塞着一叠崭新崭新的人民币,叶建玲的两只眼睛都看得放起光来。夫妻两人忙插好了大门,拉严了窗帘,在里屋的灯下数了起来。不一会,钱数完了,整整十万元。黄大民看着那一堆钱,想了想,假惺惺地说:“这个吴处长,我还以为他要搞什么鬼名堂,明天给他还了去。”叶建玲却早把钱一把都揽到自己怀里:“还!你怎么还?不管怎么说你都已经收下了。不如落个人情,随了他的心愿。你说,这吴处长当处长快十年了,你们不提人家,也真是太不像话了。”
黄大民瞪了叶建玲一眼说:“你知道什么?单位里的事复杂。再说这一个职务有四五个人争着呢!个个都有来头,真难办啊!”
就在黄大民夫妻俩在灯下眼睛发光地数钱时,吴处长正心情暗淡地走在一条灯光昏暗的小巷里。当处长已有8年了。可他时运不佳,几次机会没赶上,所以职务总是在前面远远地向他招手。他的老婆天天骂他是窝囊废,别人干了几年处长就提拔了,可他怎么快十年了,还没见挪个窝。吴树人自己心里也感到十分窝囊,平时心气儿总是不顺,说话也是有气无力的。
人常说,这人要倒霉了,喝口凉水都碜牙。前几天吴树人牙疼得一夜没睡好觉,第二天请了假到市内一家医院去拔牙。挂号,排队,然后上了看牙病的专用椅,一个戴着大口罩的男大夫的脸就低低地凑了过来。
“哪颗牙疼?”大夫毫无表情地问道,仿佛是在问一尊化石。
“是……上面……上面的牙。”吴树人的嘴被掰开了老大,口齿不清地说。
大夫用小钳子轻轻敲打了几下吴树人的牙,就像在敲打着一块化石。
“这牙不行了,得拔掉!”
吴树人忙问:“大夫……不拔行吗?”大夫看也不看他,:“不行!给!先去交钱,交完钱再过来。”大夫把一张交费单递给了吴树人。
吴树人去交钱,这个医院看病的人并不多,他走到交费的窗口不用排队便交了钱。完后又转身回到看牙的病房。
大夫接过交费单,在上面瞟了两眼。就对吴树人说,“上去!”
吴树人像一头待宰割的羊一样,乖乖地躺到了治疗椅上。他的嘴巴立即失去了说话的功能。因为大夫给他的嘴里打了一针麻药,又用填充物把他的嘴塞得满满的。直到他的嘴完全失去了知觉。
大夫把座椅上的灯调得很低,灯光直刺着吴树人的眼睛,让他好难受,他干脆把眼睛闭了。由大夫在嘴里动刀动钳子的。大约过了有半个小时,大夫对他说:“好了!”并让他坐起身来,又给了他一些漱口水,让他把嘴里的血水吐了。“吐好了吗?”大夫问。接着,又往他的嘴里塞了一大块棉花。
“回去后,24小时内不要嚼东西,喝些稀饭好了。”大夫一边说着,一边把看病的病历交还给吴树人。
吴树人回到家,等麻药劲过去,怎么感到牙还在疼。他用舌头舔了一下那颗正在疼的牙,这才发现,大夫压根就没有把正在疼的牙拔掉,而是把一颗根本没疼的下牙拔去了。他气得浑身发颤,立即跑回医院找那个给他拔牙的大夫,谁知那个年轻的大夫像是从来没见过他似的瞪着眼睛看着他,又让他把嘴像个牲口似的张大,掰着他的下巴,上下左右地瞅了半天,这才慢吞吞地吐出一句话:“犯得着吗?大惊小怪的。反正你这颗下牙留着也没用,拔了也没关系。”
吴树人气得嘴张了几张却说不出一个字,他见跟这个大夫没法讲理,就跑到院长那里告状。
最终的结果是,医院再给吴树人安排一次拔牙,以便把疼的上牙拔去,并免去两次拔牙的全部费用。然而,吴树人仍不服气,他在院长办公室里大声地叫着:“这行吗?你们说,这行吗?”
最终,医院里为了息事宁人,另补偿吴树人精神损失费一千元。
吴树人此刻用舌头舔着那缺了两颗牙的上下牙床,心里格外疼痛。现在他疼痛得不是失去了两颗牙,而是失去了10万元钱。
多年来,自己不跑不送,总是原地不动。为了改变这种被动的处境,也为了能在妻子面前像个男人,他咬着牙,狠着心,从亲友那借了几万元钱,又把自己珍藏了多年的邮票以最低的价位卖出了,这才凑足了10万元。看着那钱轻轻松松地落入了黄大民的口袋,这心里真像是在地狱里受煎熬一样。娘的,什么世道?真是坑人啊!什么国家干部?什么党的干部?装腔作势,什么玩意儿?他边走边在心里骂着。
其实,在吴树人心里,也装着黄大民的一个秘密。这个秘密他谁也没有告诉过。
那是一天的下午,吴树人在局大门外的一条小路上捡到了一只小牛皮包,他拉开小包的第一眼便看到的是一盒名片,名片上赫然印着黄大民的大名。吴树人心中狂喜,他想,把包还给黄局长,黄局长一定会对他产生好感的。可是突然,他看到小包里竟然还放着一盒那玩意儿。马上又改变了主意。如果让局长知道自己看到了那玩意儿,肯定对自己不会有好感的,好事也会变为坏事。于是,吴树人决定把小包放回原处。可是当时天还很亮,是不好把包放回原处的,于是在那天晚上吴树人趁着夜色,就像做贼一样把包放回了原处。此时,他心里顿时轻松了起来,放快脚步往回走。刚走了几步,他却又折了回来。他是想看看这只小包到底会被谁捡了去。心怀鬼胎的他躲在一树后,不一会,就看到本单位的小牛踩着轻松的脚步,嘴里哼着甜蜜蜜,走了过来,忽然,歌声戛然而止,他的脚踢到了那个小包上,小牛和他一样,弯腰捡起了小包,拉开拉链,先是一喜,可是又皱起了眉头,只见他把小包一扬,又扔回了原处。
就这样,一个月过去了,几乎全局的人都曾捡过这只小包,可是当他们拉开小包的拉链,看到那玩意儿,就都把小包又放回了原处。吴树人想,看来自己当初的决定是对头的。一天夜里,他又趁着夜色把小包踢到了一个隐蔽的墙角处,这下再也不会有人捡到这只小包了。
可是没多久,这只小包却奇怪地不见了。
当然他不知道,几天后,局里的一个清洁工打扫卫生时,把小包从墙角里打扫了出来,她皱着眉头看着这个脏兮兮的小包说:“嗳呀!这个破包扔在这里快一个月了,也没人要。”便一抬手,把小包扔进了垃圾箱。当天,就有一个拾破烂的捡到了小包,他拉开拉链,看到了那盒名片,便说:“城里人怎么都好用这玩意儿?没用!”便扬手一扔,那盒名片便滚落到了一边的草丛里去了,他又看到了那玩意儿,嘴又是一撇,“城里人真没用,和女人耍还要戴这个,不嫌麻烦。”他又扬手随意地一扔,那玩意儿也滚到路边的草丛里去了。最后他拉开了小包最底层的拉链,突然,破烂王的眼睛放光了,一叠厚厚的钞票露了出来。破烂王贼头贼脑地环顾了一下四围,并没有人,便飞快地数了一遍钞票,这一数,乐得他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整整2万元!他想,看来这个局的人太有钱了,2万元都扔了不要。从此,他便天天来光顾这个局的垃圾箱,可是,令他失望地是,再也没有什么收获。这个破烂王想:奇怪!难道这个局的效益不行了?
当然,这后来的事,吴树人是不会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