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爱伊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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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步入重生之门(1)

她梦到自己躺在一个透明的墓穴里,透过墓穴的棺盖,她可以看到满天的繁星,一轮弯月,可以看到墓穴周围萋萋的小草,几朵在风中瑟缩着身体的小花。她还可以感受到山野里的风,丝丝、凉凉的,就那么吹着,她甚至感到有一些凉意。忽然,她感到身体奇痒难忍,仔细一看,原来是有一只小小的甲壳虫爬在她的墓穴上,就像爬到了她的皮肤上,这种小虫子只有一颗绿豆般大小,却十分漂亮,它身上披挂着两片硬硬的甲片,就像厮杀在古战场上的士兵一样,与士兵身上灰暗的甲片所不同的是,这种小虫子身上的甲片颜色极为艳丽,通常是玫瑰红色或大红色,上面还均匀地布落着黑色的小斑点,红与黑搭配得十分得当,真不知这样小的虫子怎会有这样独到的审美观。儿时她和院里的几个小伙伴们常捉来这种小虫子玩,并叫之花大姐。儿时的声音似乎还回响在耳边:“萍萍,你快过来!我抓到了一个花大姐。”哦,是加加在叫她。加加后来嫁了一个英国人,出国了,早已和她没了来往。

她使劲地晃动了几下自己的身体,想把甲虫摇下去。可是怎么摇,都似乎是白费气力,她无望而又无奈地忍受这种痒痛,眼睁睁地看着繁星闪烁的夜空,难以成眠。突然有两颗星星奇异地闪耀起来,吕艳萍再定睛看,那却不是自己母亲的一双眼睛……愤愤而忧郁地看着她。

吕艳萍从梦中惊醒了过来,身上的汗水浸湿了一大片被褥,连睡衣也是湿漉漉的,这使她感到很不舒服。她翻转了一下身子,但梦中的情景却在她的眼前不时地浮现,那是一种无比凄凉、无比寂寥的感觉,想着想着,她再也睡不着了……她起了身……坐在床上……梦中的情景使她有一种极为不祥之感。她看了看窗外,天色还早,这么早起床一天会变得更长,更难度过。怎么办?忽然,她心里像是有了一种想法,就急急地爬了起来,洗脸、漱口、梳头,又从冰箱里取出一盒牛奶,一根香肠,一块蛋糕,她把这些东西放在桌子上,又从厨房取来两个小碟,一个小碟放上那根香肠,这是大宝的早餐,大宝早做好了吃的姿势。当吕艳萍把小碟放到地毯上时,它就心安理得地享受自己的早餐去了。它吃得很有胃口,一根大香肠,不到10分钟就消灭光了。

可是这边,吕艳萍却没有丝毫胃口,她像吃药一样吃了半块蛋糕,半根香肠,喝了一盒牛奶,就再也吃不进去了。她皱着眉头,却看到大宝一副渴望的目光,便把这些剩下的东西全赐予它了。

吕艳萍坐在桌前,用一张餐巾纸抹抹口唇。之后,便来到化妆镜前,先是在面部抹了一层润肤霜,又涂上一层防护霜,又在防护霜上涂了一层防晒霜,她还很细心地在耳轮和脖子上也抹了一些,这是一位美容专家告诉她的,在每日护理皮肤时万万不可忽略了这两个部位,否则将来这两个部位会出现明显的老态,令你全部的努力都付之东流。之后,她拿起一支唇膏,对着镜子,凝视着自己的嘴唇,细心涂抹了起来。可是,刚涂好,她却又用纸巾全擦掉了。她从化妆盒里又拿出一支唇膏来,在口唇上试了一下,又对着镜子端详了半天,还是觉着不满意,便放下,又从化妆盒里选了一支,在口唇上涂了一下,这一次她觉得还略为满意。这是一种接近口唇颜色的唇膏,涂在口唇上丝毫看不出化妆的痕迹。去那种地方,又不是舞会,还是自然一些为好。虽然吕艳萍也想以素面朝天,可她的脸色实在是太苍白,不化妆就有点像是刚刚从坟墓里爬出的一具僵尸,根本无法见人。

等她收拾打扮停当,太阳已经升起来了,整个城市上空一片灿烂,与她阴暗的心情形成鲜明的对照。成片新建成的住宅小区显示着这个城市的勃勃生机,鳞次栉比的楼房沐浴在一片艳丽的彩霞之中。吕艳萍拉开肉粉色的绣花窗帘,一群白色的信鸽忽悠着哨音正向蓝天飞去,窗前的草坪上,一只卷毛小花狗和一只小黑狗正在嬉戏耍闹。几个穿戴时髦的少妇因为要急着上班去,踩着得得得的高跟鞋声渐去渐远。

吕艳萍不用去上班,自从上次出事后,她一直在家里休息。

休息本是一件好事,休息好了可以使人恢复体力和精力。可是吕艳萍却更加心情郁闷消沉,她总觉得生活中有些什么地方不对劲,什么地方有些欠缺,什么地方有些空虚。她就像一只笼中的鸟儿,每天无所事事,重复着单调乏味的生活。有时她整天躺着,昏昏沉睡,有时她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但一旦睡着了又会作一些稀奇古怪的噩梦。对于她这样的女人来说,一个念头一旦出现,就会像一只毒蝎子,深深地钻进了她的肉体,再也拔不出来。

当她独自一个人时,她总是在伸懒腰,不停地打呵欠,好像疲乏不堪,寂寞使她一天比一天抑郁起来。她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来,甚至对自己也感到厌倦起来。

她穿上了外衣,那是一件黑衣的紧身体恤衫,胸前艳丽地绣着一枝带着露珠的红色玫瑰。她又拿起一件风衣,也是纯黑色的,是一次出差从北京买回来的,式样十分新颖。

看到女主人要出门,大宝兴奋起来,它早已在屋子里呆闷了。

大宝紧紧跟在吕艳萍的屁股后面,欢蹦乱跳,可是吕艳萍却喝退了它,要它乖乖地留在家里。大宝一下子像只歇了气的皮球,眼睛里流出十分悲哀的神情。

吕艳萍心中过意不去,便轻轻地拍了拍它的脑袋,安抚道:“好宝宝哟……乖乖地在家啊!妈妈有要紧的事去办……不会很久的。”大宝看着吕艳萍,很听话地点了点头。

吕艳萍出了门,站在小区门口,一扬手,一辆红色的的士开了过来。吕艳萍上了车,向司机说了句:“去……北塔。”便看着前方沉默了。

突然,的士司机说话了:“这位大姐,请你给评评理,我嘛!本来是个农民,可家里的地和房子都被政府征了,说是要修路。我用政府给的钱买了一辆车开。农民嘛!没地种了,工作又难找,我想也不能呆在家里整天打麻将,那不是坐吃山空吗?有人说开车这收入也不错,俺们就买了这辆车。如果就这样俺们也心满意足。一天到晚有事干了,心里也不憋闷了。”

吕艳萍这阵心情刚刚静了一些,就随口答道:“这不很好嘛!自己给自己当老板……谁的气也不受。”

司机也说:“是啊!挺好的。不像有的失地农民,手里刚拿到政府补给的钱,就花天酒地地享受起来了,几天就把一辈子的钱都花光了,现在后悔得整天哭鼻子呢!”

吕艳萍浅浅地一笑:“你……这不是挺好吗?”

“可是我的孩子几天前让幼儿园的一个小孩子给撞了,刚好撞到门上,门正好一关,把我孩子的一个手指头给夹住了,当时孩子就疼昏了。”

吕艳萍也着急地说:“啊呀!那得赶快送医院啊!”

的士司机气呼呼地说:“是送医院了,可是一连几天了,幼儿园的老师都没来看看我孩子。这难道不是他们的责任?”

吕艳萍平静地说:“当然啦!幼儿园应该是有责任的,不过……也许是老师太忙了吧!”

“忙个屁!”谁料的士司机一听,粗暴地大吼了一声,不防前面正是十字路口,突然红灯亮了,他因为注意力不集中,差点撞到了前面一辆车的屁股上。

吕艳萍冒了一身冷汗。她懊恼地想,真见鬼,今天怎么搭了这样一辆车,他这样气呼呼地开着车,不出事才怪呢?

只听的士司机又说:“我的孩子手夹了,我去找幼儿园的老师评理,你知道那狗日的说什么吗?她说,农民的孩子怎么也这么娇气?我们农民怎么了?农民的孩子就不是孩子了?只有他城里人的孩子是宝贝蛋了?这帮狗日的,我要和他们打官司去!”

“咔嚓”一声,小车又是一个急刹车,差点撞了前面的车,吕艳萍看了看的士司机,满面通红,就像是喝了酒一样,情绪激动,她不由心中又是一惊。

她劝的士司机:“幼儿园是教育人的……不会不讲理的……我劝你还是找园长谈谈。这年头……轻易可别打官司,打官司是要花很多钱的。”

不料的士司机狠狠地说:“花多少钱我也要打,我的孩子手夹坏了,长大了当不了兵怎么办?”吕艳萍听了心里更觉着奇了,她想,这个人的思维怎么就有点混乱,小孩子的手夹了一下,就想了那么多。但她又不敢拗着司机的意思说话,怕司机的情绪会更激动起来,这车真要一头撞到南墙上去。

“小孩子的手夹一下不会有那么严重的……几天就会好起来的……你别想得太严重了。”

“我当然要想,什么事都会发生,那万一呢?那万一呢?……”的士司机愤愤不平。

忽然,吕艳萍发现车已驶过了北塔的巷道,忙叫道:“嗳!嗳!到了!……到了!……干脆……你把车停下吧!……”

的士司机睁大眼睛,奇怪地看着吕艳萍,车停下了。吕艳萍付了钱。拉开车门,如释重负地急忙下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