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平安抵达总局停车场,周而勇下车快步走进去,杨镇长身道:“局长回来啦!王处长怎样?”
“蛮好!他们呢?”
“已在会议室里等你!”
周而勇看看腕表,已经六点钟,道:“弄些饭来吃!这个会要开很久!”他刚走了两步,回头又问:“黄成回来了没有?派人把他替回来!”
周而勇先到卫生间洗了个脸,振作了一下精神,然后回办公室拿他的烟斗和烟丝,最后才到会议室!
会议室里坐着丁一彪、岳华山、凌志风、小虎子、朱国明和赵华国等人,大家一见到他,都站了起来。周而勇道:“坐下坐下!”
服务员替他斟了杯热茶,周而勇向他点点头,示意他出去。“我先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王处长伤得不重!也可以说是运气好,弹头被两条肋骨夹住,没伤及内脏!一个礼拜之后,就可以拆线!”
会议室内一阵耸动,但都是高兴的声音,朱国明道:“处长不是运气好,是老天爷有眼,不让好人夭折。”
小虎子瞪了他一眼。“甚么夭折,别乱弹琴!”
周而勇一边装烟丝,一边道:“小虎子,你先将俞大坤钻石失窃案说一说!”
小虎子喝了一口茶,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道:“那铁线圈在王处长处!”
周而勇叫朱国明到王森办公室找,抽屉都锁着,朱国明依实回报,周而勇立即派人到医院,取回王森进院时,被医院保管的物件。
刚好黄成回来,周而勇问道:“可有发现甚么值得怀疑的吗?”
“没有!奇怪,他们都不出门,只有厨师出去买菜,咱们一直派人跟着,没有甚么值得思疑的地方。”
丁一彪转头望着周而勇,问道:“局长,你看俞大坤怎样?会否他得罪了甚么人,自知身上不干净,所以力求清白!”
黄成道:“但他们一直都很规矩!”
岳华山道:“你刚才不是说俞公馆的人都不出门吗?这许多人只有厨子出去,显然不寻常,这叫做欲盖弥彰!”
众人听他这样一说,也觉得有疑。周而勇问道:“俞大坤本人呢?”
“他照常带两个保镖上班,俺来之前的一个钟头,他已回家了!”
丁一彪心头霍然一动,再问:“他儿子女儿也没离开家?”
“没有!”
赵华国叫了起来:“这就奇怪了,他一向帮他父亲做生意,为甚么这两天足不出户!”
周而勇点点头,叫小虎子将王腾达打电话来求救的事说起,刚说了一半,杨镇便来敲门了。“局长,饭菜来了!”
晚饭倒也丰富,几碟小菜,一大盘馒头,一碟蒸水饺,还有几碟炒面,周而勇叫他也坐下来吃。
在场的人,开会时边吃边讨论的经历,都十分丰富,跟上司同桌吃饭的次数亦不少,因此也不客气,举筷便夹,一阵风卷残云,已碗底朝天。
杨镇叫人收拾出去,并为各人斟了热茶。饭后一杯热茶,一根香烟,最是逍遥,抽了烟,小虎子又继续说下去,直至说至丁一彪赶到为止。
丁一彪接道:“现场墙上有枪弹,根据检验,那是属于王腾达的。因为他那左轮枪枪膛是少了一颗子弹,由此推测他是在中了枪之后才反击的!”
“除此之外,尚有甚么?”
“没有!对方只发了一枪!一枪中的,枪法可不输咱们的王处长和小黄呀!”
丁一彪瞟了黄成一眼。“不过,照足迹看来,对方好像有两个人!”
岳华山问道:“他们暗杀王处长,是有预谋的,还是凑兴的?”
丁一彪道:“照我估计,两个都有可能!但以后者的可能性较大,林五岭去得快,他们来不及走,只好分开匿在树上,及后见王处长抱着王腾达出去,发现王腾达未死,只怕他向王处长吐露秘密,所以迫得冒险开枪!”
周而勇道:“我赞成老丁的看法,因为在那种情况下开枪很危险,而看他们逃命时又没人接应,这便证明这不是早有预谋的!”
他装上烟丝,用火点燃,然后将王森以人为饵的计划说了出来。“他们可能还会去杀王处长,因为要趁他尚未醒来时动手,免得泄露秘密!”
小虎子吃惊地道:“那么王处长现在不是很危险?”
“我已安排了人手,但不怕一万,最怕万一,所以今天晚上,留一半人手在总局随时准备出发!”
凌志风说道:“局长,事情的来龙去脉大家都已经清楚,现在该深入研究案情了!”
小虎子道:“老赵,你把俞公馆和王记药厂的地形图画在黑板上!”
赵华国也不推辞,走到黑板前,拿起白粉笔勾画。
就在这时候,房门“笃笃”地响起,凌志风问:“谁?”
外面传来林五岭的声音:“凌科长,我是林五岭!”
“进来!”凌志风因为座位靠门,所以开门的也是他。
林五岭满头大汗地走进来,还不停地喘着气,周而勇爱怜地问道:“小林,吃了饭没有?”
林五岭摇摇头,道:“局长,俺没用,搜不到凶手!王处长现在怎样?”
凌志风递了一根烟给他,道:“先坐下再说!”杨镇替他斟茶。
林五岭一口气将那杯茶喝光,他喘了一口气才道:“咱们向下游挺进十余里,一路打听,都没有消息,另一路向上游出发的,却探到消息,有个小孩发现一个穿灰色唐装衣裤的汉子,湿濡濡地在街上闪过……”
惕镇脱口说道:“这样说,他还在城内!”
“俺赶回城,听到这消息,立即根据那小孩的提供,在附近一带搜索,搜了几条小巷,但都得不到要领,也许那人换了衣服,转移地区了,亦有可能乘火车溜掉了!”
周而勇安慰他:“我相信这宗案子那开枪的,不是主谋人,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小赵,你开始吧!”
赵华国将两个建筑的各处解说了一次,周而勇道:“先讨论俞公馆!”他忽然醒起一件事来,急道:“小黄,你现在立即带人进俞公馆,调查俞耀容不上班的原因,要小心!”
丁一彪插腔道:“多带两个人去!”
黄成刚离开,到医院取王森身上物件的卫兵亦到了,他将那袋东西交给周而勇,道:“报告局长,医院里风平浪静。”
“好,你去休息吧!”周而勇掏出钥匙,抛给小虎子,“看看能不能够找出那个铁线圈来,小赵,你继续吧!”
赵华国干咳一声:“从种种迹象看来,窃匪从外面进去的可能性不大,所以咱们当时都认为一定是家贼!但俞大坤一口否认了!”
杨镇道:“那只钻戒很值钱,足以令人引起贪念!”
朱国明道:“所以咱们认为俞耀容偷的可能性最大,其次是总管梁多!因为他们上落比较方便!”
凌志风道:“能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进房的,一定要有钥匙,偷配钥匙,也以这两人的机会最多!”
杨镇说道:“本来咱们也怀疑那两个厨子,但经过调查,一致认为不可能,因为那两个厨子在公馆内的行动,一直受监视!”
朱国明接道:“但据悉,俞耀容跟梁多,那天二点半之前,便已在大厅指挥下人准备一切!俞大坤的大女儿和孙仲海到俞家吃午饭,之后一直没上过楼。”
岳华山问道:“俞大坤的小女儿淑芬呢?”
“她由中午开始,便一直陪着她大姐,听公馆里的人说,她俩姐妹感情一向很好!”
丁一彪忽然吸了一口气,道:“你们是不是忽略了俞大坤小儿子俞耀基,照理,他不可能不从日本赶回来!”
杨镇叹了一口气。“咱们没有忽略过,而且对他也寄予极大的‘希望’,谁知张佩君拿出俞耀基从日本拍来的电报,原来他那宝贝儿子,在日本跟人争风呷醋,被人打伤,躺在医院里!”
朱国明接口道:“事后咱们打电话到各码头和外务厅查过,都没有俞耀基入境的消息!”
岳华山点上一根烟,用力喷出一口,“照这样看来,除了俞耀基是偷渡回来之外,那颗钻戒根本不会不见!”
杨镇道:“但它明明又不见了!”
“张佩君会不会有问题?”周而勇提醒大家。
“咱们查过,俞大坤这人生活检点,他父母早亡,对太太外家也一向很照顾,俩夫妇的感情也很好,似乎没有可能!”
凌志风的手指头不断在桌上敲着:“关键在什么地方?”
林五岭趁这机会将王腾达的数据叙述了一遍,就在这时候小虎子进来,他立即道:“向你提供数据的那个人叫什么名字,现在他主子死了,情况有变化,可得去找他!”
情况突变,林五岭也觉得有需要再去找他,便道:“他叫林小峰,因为他的名跟我的名好像带点关系,所以自然跟我有缘!”
周而勇立即道:“你立即派人去保护他,你自己也去找点东西吃!要暗中保护,天亮之后,再‘请’他来一趟!”
小虎子将铁线圈递给周而勇,周而勇看后,又传给丁一彪,依次传递下去。小虎子道:“处长经研究后,觉得铁线圈好像让什么东西咬过,所以表皮有点破损,显得凹凸不平,但是又认为不是动物所咬的!”
周而勇道:“大家再仔细瞧瞧!”虽然大家都仔细观察,用心推敲,但都得不出结论。
轮到凌志风时,他看了一下,忽然将铁线圈放在鼻端闻了一下,道:“味道腥,还有点像向日葵子的气味!”他将铁线圈递给岳华山。
岳华山依样画葫芦,也嗅吸了一下,同意他的看法,不过其他人都嗅不出什么来。
周而勇问道:“先假设这气味,的确是向日葵子,凌科长,你有什么看法?”
“有一种动物,它是以向日葵子为主要食粮的,它曾经咬过这圈子,而且长期咬!”
岳华山接问:“什么动物,以向日葵子为主食?”
杨镇立即道:“鸟类!以前俺家里曾经养过鸽子,鸽子虽然杂食,绿豆、红豆、玉蜀黍子、谷类,有时也吃向日葵子,但向日葵子比较贵,所以就很少买来作饲料!”
凌志风问:“假如养鸟的人是为了玩,或观赏的,家里又有钱,长期喂养向日葵子可以吗?”
杨镇想了一下,道:“每种食物除了充饥之外,还有它的一定作用,但相信以向日葵为主食,再配以其他的饲料,估计没问题!”
“什么鸟多数以向日葵为主食?”
杨镇尴尬地一笑,说道:“这俺就不知道了。”
丁一彪说道:“不管是什么鸟,假如体积比较大的,它能叨得动一个钻石戒指吗?”
此语一出,在座之人,都“啊”地叫了起来,叫声充满了喜悦和赞叹!
杨镇道:“应该可以!”
丁一彪神情也甚兴奋,道:“人不能进俞大坤寝室,但鸟儿却能够由窗隙里飞进去!”
小虎子抓抓头,道:“鸟儿也知道钻戒值钱,懂得将它叨走?”
凌志风道:“普通的鸟儿也许不懂,但有些鸟很聪明,可以训练!”他指一指那铁线圈,续道:“这便可能是训练鸟儿的工具!当鸟儿叨着此圈进入房内后,发现有个差不多的东西,比自己叨的更漂亮,它放下这圈子,改叨钻戒,这并不是不可能发生的!”
众人想了一下,觉得这个假设十分大胆,但细想一下,又觉并不荒谬,何况除此之外,实难有人可在那种情况下到俞大坤的房间,将钻戒偷走!
一时之间,会议室内,一片沉默,只听到沉重的呼吸声和翻腾的白烟。
周而勇也觉难以作出结论,良久才干咳一声道:“这是到此为止,比较接近的结论,暂时搁下,咱们研究王腾达被杀的过程!”
这个问题比较简单,大家一致认为凶手是由药厂屋顶的天窗爬进去的!今天是五月一号,王记药厂趁时髦,响应国际劳动节,全厂放假一天,因此当时厂里无人,但既然工人不必上班,王腾达去那里干什么?
这个问题只能待进一步调查后才能作出结论,于是周而勇叫小虎子安排人员进行调查。
黄成去而复返,道:“报告局长,原来俞耀容这两天病了,所以没有上班!”
“什么病?”
“胃病?”
周而勇站了起来,道:“会开到此为止,小虎子你安排人手值班,今晚可能有事发生,有事打电话到我家里!”
丁一彪道:“局长,你休息吧,今晚儿我留下来值班!”
周而勇赶着回去安慰妻女,也不客气,点点头道:“那就辛苦您了!”
深夜,总局长各处仍然灯火通明,留守人员的心情都十分矛盾,既希望王森的人饵计划能奏效,又希望无功,以免他们尊敬的王处长发生危险!
时间过得很慢,大家焦虑的心情又随着时间而加重。小虎子一直守在电话机旁边,手枪没有一刻离开过腰带。他那包烟早已抽光,不断向同僚“借”烟。
黑夜终于过去,小虎子紧张的心情才逐渐放松下来。就在此刻,电话铃声却响了起来。小虎子一把抓起听筒,喂了一声:“这是总局!”
打电话来的是保护王森的侦缉队员。
“报告队长,安全无事!”
“继续盯着,不可放松,我派人来换班!”小虎子搁下电话,翻腕一望,已是次日的七点一刻。
“平安无事最好!”黄成打了个呵欠,往椅上一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