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22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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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风卷残云】

“啪”的一声,两口木箱抬到了甲板上。打开箱盖,竟是堆得满满的两箱大洋。

“义气门”老巢的地窖中,除了这两箱大洋和一箱条子,还有两箱古玩字画。单是两箱大洋和一箱条子,就足以抵得上殷皓此次购买军火所花的数目。至于另外那两箱古玩字画,殷皓也不太懂,不过看字画上泛黄的纸张,也应该是一些稀罕的东西。

“长子,这里就交给你了。天快亮了,咱也该去帅府应卯了!”殷皓抬眼看了看泛出一缕灰白色的天空,走下了甲板。

长子从身后一个帮众的手中接过了一把苗刀。双手握把虚劈了几下,架在了一个汉子的脖子上。这汉子双手反绑在身后,跪在甲板上的两条腿抖了起来,裤铛上也出现了水渍。

“愿不愿意改投‘逍遥帮’?”长子手中的刀口向下压了压,汉子的后颈上出现了一道血痕。

“愿……意,咱……愿意!”

“他娘的,你愿意老子还不愿意!当初你小子投降‘义气门’的时候,没想到会有今天吧!”

长子一声大吼,手里的苗刀猛地劈下。汉子求饶的话还没有喊出,脖子里就冲出了一道两三尺高的血泉,“咚”的一声,被砍下的脑袋掉在了甲板上。

一脚将甲板上的脑袋踢进了水里,长子吐了一口唾沫,把苗刀扛在了肩膀上。

“各位‘义气门’的兄弟,愿意投靠‘逍遥帮’的,每人发20块大洋,以后你就是咱‘逍遥帮’的兄弟。不愿意的,对不起,刚才这家伙就是下场。怎么选,就看兄弟们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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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殷的,等一下!”

殷皓从帅府走出,正待跨上战马,身后却传来了喊声。

“原来是大少爷,不知有何吩咐?”一段时间以来,殷皓在高烈臣面前刻意约束自己的言行,与其他人倒相安无事,只是这高崇文却始终对他不假颜色。

“昨晚殷先生大杀四方,真是好威风啊!”高崇文眯起了双眼,嘴唇凑近了殷皓的耳朵:“你小子打的什么算盘,瞒得过大帅,瞒不过我!”

“是么?那大少爷怎么不向大帅报告?”

殷皓之所以选定了龙江作为自己起家的地盘,一个至关重要的原因就是,高烈臣虽然对手下的部队看管甚严,对道上的纷争却不太重视。只要他地盘上的大小帮派每月交足了孝敬,他根本不会去过问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高崇文本来就不为大帅所喜,就算真的把殷皓做的这些事告诉了高烈臣,他从中也讨不到半点好处。这小子虽然性子暴虐,却生就一副无利不起早的嘴脸,对自己没有好处的事,又怎会去干?

“迟早有一天,老子会叫你死无葬生之地!”高崇文的手指几乎戳到了殷皓的鼻梁上。

龙江城的大街小巷,陷入了一片腥风血雨之中。入夜之后,这里仿佛变成了一座死城。那些平日里热闹无比的街道两边,所有的妓院和赌坊都早早关上了大门。劳累了一天的百姓,在耳朵里塞上一团棉絮,外面那些枪声、喊杀声,以及不时传来的临死前的惨呼,都抛到了脑后。第二天清晨,江面上照例会飘起几十具说不清来历的尸体。

“余老板,看看这玩意!”殷皓“嘿嘿”一笑,将手中的卷轴递了过去。

余福生将卷轴小心地打开,眼睛一亮。脸上渐渐泛起了红潮,握住卷轴两端的手都轻轻颤抖了起来。

“唐寅的《春山伴路图》?这山石,这字迹,还有这印章。殷爷,这是哪儿弄来的!”

“你甭管是哪儿来的,这样的东西咱还多的是。只说一句,是真迹么?”

“八成是,京城‘松竹斋’的杨老板,最近来了龙江,赶明儿咱再找他看看。”

“余老板,你不是就喜欢踅摸点这玩意吗?这东西要是真的,就归你了。不过,你今年的份子钱可就没了啊!”

“那咱还赚了,殷爷说话可要算数!”余福生一把将卷轴收了起来,紧紧地搂在怀里,把好奇地伸过脑袋的几人推了开去:“去去去,你们又不懂这个,看啥,看啥!”

“余老板,你搂自己婆姨都没搂这么紧,小心你婆姨不高兴了,给你戴绿帽子!”长子在一旁哈哈大笑了起来。

“帮里的情况怎样了?”

殷皓收住了笑脸,朝长子瞪了一眼。这小子,如今的手下都有两三百了,每天晚上还要身先士卒地砍杀一番。

“帮里现在的兄弟大约在千人左右,手里有28家妓院,41家窑子和21处赌坊,每个月的利润大概在三万大洋左右。除了烟馆这一块,龙江城市六成的道上买卖都落到了咱‘逍遥帮’的手里。不过,船行的生意不太好,以前光这一块的利润,每个月就有七八万大洋。咱‘逍遥帮’接手这半个月来,利润还不到五千大洋。”

“义气门”覆灭之后,“逍遥帮”继承了它的部分实力。面对其它三大船帮咄咄逼人的态势,不可能马上采取行动。要不是因为龙江城外的码头还掌握在“逍遥帮”的手中,“逍遥帮”早就被踢出了四大船帮的行列。

“船行的事,先放在一边。高崇文这小子,现在怎么样了?”

“一说起这小子,咱就来气。要不是殷爷嘱咐咱不要和他冲突,老子早就灭了他了。这家伙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跟在咱们身后喊打喊杀,手里都有三处赌坊和两家妓院了。”长子瞪圆了眼睛,“霍”地站了起来。

“告诉大伙,把华丽街的地盘让出来,让高崇文那小子去占。”

华丽街虽然比不得安顺街这般繁华,可也是日进斗金的地方。高崇文的“招财赌馆”就开在那里。在座的几人颇为不忿,余福生却若有所思。

“要占地盘,就要招兵买马。这大洋嘛,是无论如何都少不得的,要打败对方,有时侯不一定要真刀真枪地干上几场!”

殷皓看了看余福生怀里的字画,与余福生对视了一眼,两人的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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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崇文一手捧着紫砂壶,满意地在“招财赌馆”的楼上转来转去。殷皓那小子倒还识相,主动让出了华丽街的地盘。他之所以跟在“逍遥帮”的屁股后面抢地盘,不单单是为了趁机捞上几把。

同高尚武这个同胞兄弟相比,在争夺父亲继承权的问题上,自己已经落了下风。手里没有一点可以掌控的力量,这场游戏如何玩得下去?姓殷的那小子,不过是仗着一点好运罢了,凭着自己大帅长子的身份,高崇文相信,很快就能独霸龙江黑道。

“大少爷,外面有一个人没了赌本,要抵押东西!”一个汉子跑了气喘吁吁地跑了上来。

“这种小事还来问我?杜景如那老家伙是干嘛的,滚,别搅了老子的兴致!”

“这……杜老爷子说那东西太贵重,少爷还是看看的好。”

高崇文接过汉子递来的一方印章。这是一块小指大小的印章,触手圆滑温润,肌理细致。印章上浮雕福禄寿三星图,下刻细小六字。凑进从窗口透下的光亮,这方印章呈半透明的模样。

高崇文吃了一惊,帅府中的古玩不少,他的眼光也自不弱。如果他看得不差,这是一方石中之王——田黄石的印章,而且是品相上等的黄金黄田黄石。这种石头自古便有一两石一两金的说法,加上极佳的雕工,这方印章的价格至少在两千大洋以上。一千大洋的抵押倒也值得。

掀开窗上的布帘,高崇文向下看去。一个身穿蓝缎长袍的白净青年,双眼通红地坐在牌九桌前。这长袍料子不错,可在一些不显眼之处,却打上了几个补丁。

“就是这人抵押的么?去,把京城‘松竹斋’来的杨老板请来!”

“这位兄弟面生得很,贵姓?”

“鄙人姓张,怎么,咱的石头有问题么?”青年操着一口外地口音,结结巴巴地说道。

“张兄弟这方田黄印章的来路,怕是不怎么地道吧?”高崇文把玩着手中的田黄石:“张兄弟别急,咱打开门做生意的,只要你送来的东西真,不管你东西的来路。”

张姓青年抢过高崇文递来的一张银票,急急忙忙地向楼下的牌九桌前走去。高崇文冷冷地看着这青年的背影,伸手招来了一个手下。

“给楼下的各位兄弟叮嘱一声,放长线钓大鱼,这小子身上肯定还有什么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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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妓院和窑子,并不是一码事。用今天通俗的话说,妓院的档次远高于窑子。一般说来,解放前的妓院中,一般有妓女十几人甚至数十上百人。妓院的“娱乐”项目也丰富得多,吃花酒、打花牌,个别高级妓女,文化素质较高,还能和客人一同品诗论文。而窑子则大多只有几个妓女,嫖客进入其中,直接脱裤子上炕,这些妓女也是最低级的妓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