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上香案!”
殷皓盯着林汉卿的双眼,脸上渐渐露出了笑容。林汉卿如此做,显然是同意和自己的合作要求。
长子和任鹏把香案抬到了天井。殷皓拍去酒坛上的封泥,将那把象牙柄匕首取在了手中,在左腕上轻轻一割。殷红的鲜血,滴进了两只并排放置的海底大碗。
林汉卿接过匕首,在两只酒碗中滴上了自己的鲜血。两人各操起一只酒碗,将碗中的血酒一饮而尽。
“啪”的两声,两只酒碗摔在了地上。殷皓和林汉卿相视大笑了起来。
“大哥这把匕首,倒是别致得很。”林汉卿提起插在香案上的匕首,放在手中把玩了起来。没想到这匕首太过锋利,一不小心,竟划破了食指。疼痛之下,手中的匕首一松,往地上坠去。
元气一转,这把即将坠地的匕首又飞回了殷皓的手上。眨眼间竟在他的手上失去了踪迹,不知道究竟藏在他身上的何处。
“有些人总想试试能不能掌握这把匕首,到头来,却死在了这把匕首下。高烈臣么,就是这样的货色。”
“没有人愿意做别人手中的匕首,林老弟不愿意,我自然也不愿意。咱们之间,只能是合作的关系,这一点,还希望林老弟不要想错了。大哥我虽然没有什么让人瞧得过眼的势力,但要想杀一个人,却再是容易不过,不管这个人是大帅,还是什么少帅。”殷皓轻轻一笑,仿佛漫不经心地说道。
“大哥说哪里话,咱俩既然已经是结拜兄弟,今后自然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林汉卿脸色一变,但眼睛一转,很快便平静如故。
“老弟对高尚武有什么想法,何不说出来参详一下。”
“大哥思虑周全,在起事之前,难道对高尚武就没有打算么?”
殷皓忽然大笑了起来:“既然如此,咱们何不效仿古人,把各自的想法写在纸上,看看是不是英雄所见略同?”
“好!”林汉卿也不由大笑了起来。
信笺展开,两人竟不约而同地写上了“刺杀”二字。
“大哥准备让什么人去刺杀高尚武?”林汉卿面色一整,收回了脸上的笑容。
殷皓原来的想法,是由高虎出面,前往巴彦的军营行刺高尚武。高虎是高烈臣的亲信,只要他投靠“逍遥帮”的事情没有泄露,高尚武对他必然不会防备,这件事应该有六成的胜算。问题的关键是,高虎此行就算成功,也不可能在行刺成功后全身而退。殷皓便一直难以下定决心,于公于私,他都不希高虎就这样断送了性命。
“咱林家么,这些年来在高烈臣的部队里也安插了一些人。这件事有高虎的参与,胜算又大了几分。事不宜迟,茂宸,你马上和高虎动身前往巴彦!”
“殷爷,咱好不容易才掌握的军队,难道就这么让姓林的摘了桃子?”长子在一旁嘀咕了起来。
殷皓冷冷地看着林汉卿远去的背影。这样的八拜之交,比狗屁都还不如。这道理,林汉卿知道,殷皓的心里也同样清楚。说到底,这一次两个人能够合作,只不过是各取所需、相互利用罢了。
“咱早就说过,在官面上混的,虽然一时风光无比,说不定有朝一日也会变成了别人的下酒菜。当一个明面上的掌权者,远不如做一个暗下里的操控者安全。这些军队,哪有这么容易被我这个义弟掌握?”
“大家都提起精神。高尚武一丧命,就是咱们‘逍遥帮’大展拳脚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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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再有动摇军心者,杀无赦!”
“啪”的一声,高尚武朝一个士兵的脸上狠狠地扇了一巴掌。士兵的脸上出现了五根紫色的手指印,跌跌撞撞地向门外跑去。
从昨天晚上开始,高烈臣的死讯就在军营里传开了。有说林麻子在滨江摆下了鸿门宴,高大帅命丧会场的;有说高大帅逃出了滨江,在依兰遭到了林麻子的狙击;甚至还有传言,说林麻子明修栈道,暗渡陈仓,表面上在松花江对岸集结部队,做出兵发黑龙江的架势,暗地里却派一支部队准备进攻龙江。
军营的门前,已经挂上了一百多个散步流言的士兵的人头。消息仍然像长了翅膀,在军营里越传越广、越传越神。
这件事情要处理不好,不要等林麻子的部队来进攻,这支部队就会垮掉。数十个前往龙江、滨江等地探听消息的侦骑,都带回了不好的消息。先是证实了高烈臣在滨江的“军事剿匪动议会”上不辞而别的消息,目前去向不明。接着又得知了驻守龙江的守备部队已经哗变,不仅占据了龙江,还攻下了龙江城周边十余个城镇。
“殷皓,老子当初就应该宰了你!”高尚武脸色铁青,“砰”的一声大响,右拳狠狠地击在了桌上的军事地图上。
“逍遥帮”的名字,高尚武以前在龙江时,也有所耳闻。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殷皓竟是这“逍遥帮”的帮主。姓殷的明明和父亲一同去了滨江,又怎么会跑回了龙江,掀起这么大的风波?莫非果真如传言所说,父亲在依兰遭遇了不测?
眼下,这支部队已经成了一支孤兵,进退两难。要是回师向龙江城进军,林麻子的部队尾随而至,前后夹击之下,这支部队的下场如何,便是用脚趾头也能猜出。主动向林麻子的部队进攻?就算能取得一时的胜利,以一支没有后勤补给的部队,林麻子要是纠集大部队来攻,迟早也逃不掉覆灭的下场。
这三万多名精锐,是高尚武手里目前仅剩的本钱。父亲在世时,掌握这些部队的军官,或许会对自己有所敬畏,现在父亲生死不明,这些人究竟会不会忠于自己,高尚武心中却没有半点把握。说到底,自己在军中的资历尚浅,这些人要是起了二心,趁乱闹将起来,后果将不堪设想。
高尚武的眼中露出了一丝狠意,就算父亲真的已经死在了依兰,这些士兵,也只能掌握在他高家人的手里,任何人,都不能从他手里夺了去!
“传令兵!”
“到!”
“召集各部队旅以上军官前来议事!”
很快,军营里便坐上了十几个军官。除了高尚武越来越重的呼吸声,竟没有一个人说话。目前的局势大家早已知晓,一时之间,谁也想不出两全其美的办法。
“都哑巴了么?俗话说,树倒猢狲散。各位深受咱高家的恩惠,怎么?现在树还没倒,就想着怎么投降林麻子,好为自己谋个前程?”高尚武双眼通红地看着在座的十几名军官,右手按到了腰间的手枪上。
“咱既然受了大帅的恩惠,自然要为高家卖命,这件事,还不劳你二少爷来提醒……”一个身着少将军服的汉子冷冷地说道。
“砰砰”几声枪响,这汉子话未说完,高尚武猛地抽出了腰间的手枪,连开了几枪,汉子满脸惊诧地倒在了地上。
在座的众人大吃了一惊,几个性子暴躁的纷纷掏出了手枪,大吼了起来。“哐铛”一声,军营的大门忽然被撞开了,二十几名手持德国花机关的士兵冲了进来,枪口对准了房里的军官。
“咱早就知道,你们中有些人,对咱一直不太心服。家父临去滨江前就有吩咐,由咱负责这些部队的调动。还有谁不服咱的指挥?”
“沈师长,你怎么说?”高尚武转过头,冷冷地看着一个光头汉子。
“嘿嘿,咱一向是吃软不吃硬的主,要是二少爷好好对待我们这些老人,咱就算拼了命,也要保全高家在黑龙江的地位。现在么,老子的确不太心服!”
门外的士兵冲进来之时,这沈姓汉子就知道高尚武玩的是什么把戏。但他性子刚烈,宁折勿弯,从前高烈臣对他说话,都极为客气,如何会把高尚武的威胁放在眼中。
“那,沈师长就不要怪小侄不讲昔日情面了!”
高尚武脸上的肌肉抽搐了起来。这姓沈的是黑龙江第二守备师师长,一向在士兵中颇有威信。就算这老不死的愿意投效自己,他也要杀了此人以绝后患。
沈姓军官忽然大笑了起来。这高尚武平时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为人行事也学足了大帅。没想到这等关键的时候,想的还是争权夺利的事。大帅行事狠毒的这点,这小子学了个十成十,大帅对局势的准确把握,却没有学到半分。
“大帅,你好糊涂啊!想不到大帅一世英明,却生了你这等脓包的儿子!”沈姓军官的笑声,越来越凄厉,高尚武不由后退了半步。
“你既然想杀了咱们这些老骨头,独揽军权,又何必找什么借口。二少爷,咱沈某先去阴曹地府给你占个位置,哈哈哈……”
“开枪!”
高尚武手一挥,士兵手中的德国花机关喷出了火舌。沈姓军官的胸腹间连中了几十枪,大吼着翻在了地上,双眼犹自圆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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