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该死的钦九州,该死的慕四海,该死的十三点……所有的一切都该死!”
豆蔻不断发出痛苦的低咒,慕四海这家伙居然敢劈昏她,简直是不要命了。等她回宫,定要参他一本,参得他满门抄斩不可——好像不能让他满门抄斩哦!否则她的小命有点儿堪忧。反正她不管啦!等回了宫,她要一个个跟这帮得罪她的家伙算账。
现在,在没能回宫的之前还是先解决点儿当前的实际问题吧!
手头没有银子,平日里银子都是十三点带在身上,她花钱,他付账。在九州园住了一个多月,吃住又不用她掏钱,自然也没想到要带点儿银子在身上。现在分文没有,连个住的地方都找不着,可不糟糕了吗?
好在荷包里还有满满的一些豆子,她可以暂时填肚子,等天亮了再召唤十三点出来。当然,前提条件是他能从九州园出来,而她有办法进入九州园通知他。
香香的豆子终究是不抵饱的东西,饿着肚子的她神志倒是越发地清醒,想到西北灾区的灾民们正在挨饿,比现在的她更饿,更难忍受。她的仗义之气被激了起来,想也没想,也不看这接近子夜的天色,她愣是在县衙门口击起了鼓。
“吵什么吵?吵什么吵?”
被吵醒的衙役个个满脸痛恨之色,简直恨不得将她给吃了。豆蔻人小胆大,她毫无惧色地站在公堂之上,面对被自己从温柔乡里挖出来的四肢肥大的县官。
“你是谁啊?这时候击鼓有何冤情要向本官诉说?怎么见到本官也不下跪?”
“我是豆蔻,乃当今武后娘娘的侄女。在宫里我见到姑姑都不下跪,为什么要给你下跪?”她傲气地抬高下巴,拿鼻孔对着他。
县官顿时慌了起来,料想这丫头若不是有点儿来头,断不敢在这时候击鼓吵醒他,原来是武后娘娘面前的红人啊!县官不但不叫她跪,自己反倒毕恭毕敬地站了起来,“武小姐,您有什么事需要本官效劳的?本官自当竭尽全力,死而后已。”
“死就不要了,你帮我办好眼前的事,我绝对会在武后面前为你美言几句。”豆蔻看惯了这些当官的嘴脸,早已不以为然,“我要你替我写折子上告朝廷,就说官员李亏欲侵吞五十万赈灾粮款,钦九州与之合谋。”
“什么——”原本站着的县官跌跌撞撞地走了下来,“你刚才说什么?”
他用得着这么吃惊吗?好吧!豆蔻承认,侵吞五十万两赈灾粮款的确是夸张了点儿,可他们真的是拿灾民的性命换钱啊!
“别啊了,我说什么你写什么,快点儿写好折子连夜送去长安,听清楚了吗?”豆蔻又累又饿,她拿着官架子吩咐周遭的衙役,“快给我备间上等房,再准备一桌菜,我吃点儿消夜准备休息了。你们忙完了,也赶快去睡吧!”瞧!她就是如此体贴下属。
一群人围着她面面相觑,终于他们缓缓地向她靠近,将她团团围住。由县官大人率先发难,“这位小姐,您说自己是武后娘娘的侄女,请问有何凭证吗?”
“怎么?你们不相信?”不相信也是应该的,郡主出行本该是大队人马前拥后呼,怎么可能像她这样悲惨到半夜一个人游荡在外呢?要凭证是吧?她这就给他们凭证,从兜里掏了又掏。
没有?
对了,她想起那天自己忙忙乱乱差点儿将令牌给交了,所以她就让十三点帮她收了起来,如今令牌放在他的手上,也就是说在九州园里。
那群官府之人等了半天,等不到豆蔻的凭证,立刻嚣张起来,以县官为首,“你到底是哪家的姑娘?竟然敢冒武后娘娘的名义到此行骗,实在是太大胆了。居然还敢参李大人、九州园主,我看你是不想活了。来人啊!把她给我拖下去关起来。”
“你们敢关我?”豆蔻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面临这样的情景,这天下到底还有没有道理可讲,“我是豆蔻,你们……”
“你是豆蔻?你就是豆花我也照样关你!”
县官无意中的话触动了豆蔻埋于心中许久的心弦,她狂猛地推开周遭想要困住她的衙役,大声地喊着:“我是豆蔻,我不是豆花……我是豆蔻,我就是豆蔻!死掉的是豆花,不是豆蔻……”
这都是什么对什么?县官大人瞪大了眼睛瞅着她,那些衙役却被她冲撞开来。这下可不得了了,县官愤怒地吼了起来:“没见过这么胆大的女子,居然敢来县衙惹事。来人啊!给我将她按在地上,重打五十大板。打!快点儿给我打!”
原本恼羞成怒的衙役等的就是这句话,他们几个大男人同时上去将豆蔻压在地上,另外两个按着她打板子。
豆蔻虽然倒在地上,却仍是扯着嗓子跟他们对峙:“你们敢打我?你们一定会付出代价的……一定会!一定……”
她叫得越厉害,衙役下手越重,势必要打到她服,打到她怕为止。
痛!疼痛的感觉愈来愈强烈,她渐渐闭上了眼睛,模糊中她看到了一张圆圆的脸,那张脸像一颗可爱的豆子。她甚至听见那张像豆子一样的脸在冥冥中呼唤着她的名字:“豆花……豆花……”
慕四海站在房门口,手攀上门,很长时间都没动。门内的那个人会在乎豆蔻的生死安危吗?还是他巴不得豆蔻就此丧命?跟了他十年,却依然摸不透他的心思,慕四海不敢轻举妄动,怕自己无意的行为会坏了这长达十年的计划,更怕细小的举动会将豆蔻推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不是他胆小,只是他明了钦九州的威力究竟有多大。
门内的人完全沉浸在独自的思绪中,忽略了映在门上的身影。
从丢下豆蔻的那一刻起,钦九州就始终处于沉思之中。说不上为什么,像是身体中有一方不属于自己,飘向了寻觅不见的空中。回到卧房已有许久,斗篷始终没有摘下来。
十年了,这斗篷跟了他十年。它早就成了一张面具遮住他最真实的样子,只记得面对那嚼着豆蔻的丫头,他会摘下那层面具,其他时候连他自己都忘了左脸上那朵红莲点缀出的最真实的容颜。
门外的人在十年来的过往中挣扎许久,终于鼓起勇气伸出手。“吱呀”一声,他看见钦九州沉浸在斗篷下的身影。
“钦九州。”
斗篷晃动了一下,不动无声。慕四海沉吟了片刻,终于还是开了口:“豆蔻有消息了。”
又是一晃,钦九州张了张口,可能是太久没有说话,他竟然发不出声音。
“豆蔻她被关在县衙大牢里。”
钦九州倏地站了起来,斗篷下的眼睛发出冷硬的光芒。
即使隔着斗篷,慕四海也看了出来,“她去县衙状告你和李亏合谋骗取五十万赈灾粮款,被县官当成骗子痛打了一顿,现正关在县衙地牢里。县官想要讨好你,还特地跑来说了这些。”
钦九州二话不说,这就向外冲。风撩起纱幔,慕四海竟在无意中见到了那朵闪烁着妖媚的红莲,此刻它正露出愤怒的火焰,欲烧毁天地间所有与他作对的黑暗。
“你去哪儿?”他有义务保护他,这是十年前他们签下的生死契。
走在前头的人理也不理,直直地向前冲去,“调辆马车来,我要去县衙,快!”
他要去救豆蔻,还是他想先一步置她于死地?无论是哪种结局都非他所愿。
慕四海以轻功追上他,挡住他的去路,“这时候你不可以乱下决定的,以免泄露了计划,十年的准备即将付诸东流。钦九州——”
“不要烦我!”
他大吼一声,比慕四海的气势还足,反倒让对方吃了一惊,“你这是怎么了?”慕四海提醒着他,用他自己都想不到的迫切,“你等了十年,用十年的时间为了心中的复仇大计做准备。眼见着所有的一切都已准备妥当,难道你要在这时候暴露你自己,让所有的计划因为一个豆蔻而搁浅吗?”
“你又是在做什么?”钦九州别过头不去看他的脸,他害怕看到慕四海眼中的自己,真的害怕,“你应该希望我救豆蔻,现在却又出口阻止我——你到底想怎样?”
他知道?慕四海愕然地盯着他,心中反倒是一片清明。如若钦九州真的知道了,也许所有的烦恼就此了结,他还能做回他自己,做回最纯粹的慕四海——不!他又在发癫了,最纯粹的慕四海根本不叫慕四海,那时候的他有个奇土的名字,土到他几乎遗忘掉的名字,叫……豆芽。
他木然地抬起头想在钦九州的脸上寻找答案,正视到的却是一片阻隔所有的纱幔。
“去调派马车,我要去县衙。”钦九州简单地交代意味着对决定的坚持,更顺利地结束了正在讨论的话题。
十年了,有些话说与不说早已没了差别。
“九州园主,您这么晚大驾光临实在是我的荣幸,您请上座。”县官没见识过此等阵仗,见到九州园的人恨不得拿一张老脸贴上去亲热。
钦九州快步走上正堂,也不搭理县官直接吩咐衙役:“带我去牢房。”
“牢房?”县官倒是机灵,立刻明白了他的来意,“那哪是您去的地方,您只要说一声,我现在就替你解决了那不知死活的臭丫头,保准让她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您敢动她一根寒毛,我现在就要你去见阎王。”狠话从钦九州的嘴中脱口而出,连他自己都觉得诧异,撞见慕四海变幻的神色,他赶紧换了口气,“她是武后身边的红人,你们不要命了胆敢如此对她?”
说到这儿县官大人可是得意了,“那丫头片子身上根本没有任何凭证,我们现在整死她,回头只说为了维护武后娘娘的声誉误杀了骗子,想来朝廷也没什么好说的。”
“你倒是计划得挺周全。”
钦九州不怒反笑,县官和衙役不知好歹,只当他们的作为得到了九州园主的认可。惟有跟了他十年的慕四海知道,这是他发威的前兆。
“如果她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们所有的人……你们所有人的九族都跟着陪葬。”钦九州反剪着双手径自向牢房走去,“还等什么?快带我去牢房。”
衙役呆愣了片刻,匆忙领着钦九州向牢房走去,“这边请!”
县官不敢有丝毫的怠慢,追在后面喊着:“我来领路,我来!”
钦九州爱理不理地走在前头,将他们遥遥地丢在后头,纱幔随着他急转的脚步流动着,“豆蔻!”
一猫腰他瞄见了她的身影,她缩在地上,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因为身上有伤,她缩成一团,动也不动地窝在一边。
“豆蔻!豆蔻,快点儿醒醒,豆蔻——”
她似乎听不见他的声音,只是不断地发出低沉的哀号。她给不了他反应,他反倒更着急,“快点儿把牢门打开!”
衙役微愣,慌忙掏出钥匙去开牢门。钦九州弯着身子挤进矮小的牢门,算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弯腰屈膝地缩在一处小地方。非他的作为,却是他的行为。
豆蔻依稀感觉到有温暖的物体正向她靠近,她摸索着依偎到他的怀中,“放我出去!快点儿放我出去!”
“好,我带你出去。”钦九州抱紧豆蔻,断然向牢门外走去。衙役仍是呆呆地堵在门口,钦九州冷冰冰地道:“走开!”
县官不敢迟疑,主动让出一条道,甚至不敢问他的去向。倒是慕四海大着胆子跟了上来,“我来吧!”他伸出的手对着钦九州,这是要从他怀里接过豆蔻呢!
他无语地挥开他的手,直接抱着豆蔻向县衙外的马车走去,脚步毫无迟疑,如同十年前他走进金銮殿时一般。
坐在马车上,他难得失去了平静。以为这世间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内,原来这只是他的自以为是。
有太多的东西是他算不到的,他算不到豆蔻如此不在乎她的安危,为了那腐朽的朝廷,居然敢去县衙告他;他算不到她会不知死活地硬向他挑战;他算不到在慕四海的保护下,她居然会受伤;他更算不到自己居然会为了她的伤势而担心,甚至是恐慌与害怕。
纱幔下的眼用力地看着怀中的人,她睡得很沉,仿佛周遭的一切早已不存在,只剩下她自己。
当一个人什么也不剩,就剩下自己的时候,活着又是为了什么?他问自己,十年的时间却仍未找到答案。
“豆蔻……豆蔻,你不要丢下我,不要丢下我。我要跟你在一起,你走了,我怎么办?”
豆蔻?钦九州愣了片刻,怀中的她不就是豆蔻吗?她口中的豆蔻又是谁呢?“豆蔻,豆蔻你醒醒!”
“豆蔻醒不了……豆蔻再也醒不了了……”
豆蔻再也醒不了了?在她的生命中究竟发生了什么?钦九州木然地松开了手,冰冷的空气钻进他的怀里,冻伤了怀中的她。
“冷……豆花冷,豆花觉得好冷……”
她喃喃低语,出卖了埋藏许久的秘密。谁是豆花,谁又是豆蔻?她是豆花还是豆蔻?钦九州找不到真实的答案,惟有紧紧抱住她。
那一夜,两颗尘封在往事中的心交叠在一起。
痛,好痛,屁股好痛。
豆蔻睁开迷蒙的眼,模糊的画面在视线中慢慢交集。这是哪儿?
“十三点?”
她依稀见到了十三点站在她的前方,怎么可能?她明明被关在县衙的地牢里,她怎么可能看见十三点。莫非十三点在梦中见到她受罪,赶忙跑来找她?真是好奴才,等她出了县衙牢房一定有赏。
也不对,牢房怎么还备有如此豪华又舒适的床呢。眼前的装饰实在是太熟悉了,莫非这里是……“九州园?”她腾地从床榻上跳了起来,原本趴睡的屁股撞在了床上,痛得她哇哇乱叫。
“主子,您还好吧?”十三点愁眉苦脸地看着她,像在看一位悲惨到极点的乞丐。
“不存在的,一切都是幻觉,不存在的……一切都是幻觉……”豆蔻傻兮兮地看着前方,满脸的茫然在眼神中跳跃,“告诉我,你主子我现在在哪儿?”
十三点眨巴眨巴眼睛,“在哪儿?你当然在九州园啦!您尚未帮武后娘娘找到快乐,您还不能回大明宫。”言下之意,她只能在这儿待着。
完了,她居然回到了九州园,她怎么能与这些人为伍呢?她不能违了皇后娘娘的意,更不能置民众的生命于不顾。
豆蔻慌里慌张地跳下床榻,跻着鞋这就要走,“十三点,收拾包袱,咱们赶紧离开。”她拉着行李就要离开九州园,像是要躲避一场缠人的火灾。
十三点茫然地看着主子一下子收拾衣裳,一下子拾掇金银首饰,像是要举家迁移逃避灾难一般,“主子,你干吗?”
“逃难——你看不到吗?还不快过来帮忙!”豆蔻招呼着他,手上倒是还不放松,紧张地整理着所有的东西,“咱们现在不走,一定会倒大霉的。”
倒大霉?十三点可有理要论了,“小姐,你离开九州园没多久就被关进了县衙的牢房。相比之下待在这里绝对不会倒霉的。”
“还说!你还说!你不知道我会被关在牢房里全都是那个阴阳怪气的家伙造成的吗?”她恨恨地瞪着十三点,眼神中看到的却是钦九州阴森的笑脸。
这就是主子的错了,十三点忍不住数落起她来:“主子,你可知道?昨晚你受了伤回来,是九州园主将您抱到床上,他还亲自喊了大夫来瞧您的病,一直待到深夜才回房。瞧他那眼神还很担心您呢!您说……”
“他那是愧疚!”想到自己居然被关在牢房里,她就火。活了这么大第一次被人打屁股,她能不生气吗?“你知不知道钦九州他……”话哽在喉中,眼神飘到了门外那流动的纱幔。有点儿小怕,转瞬之后是怒气满腹。
紧赶着几步追到他的面前,个子比不上他高,气势绝对不能比他差,“你还敢来!都是你害了我……害得我被打屁股……哼!”
斗篷下的脸牵出淡而悠远的笑,能看到她生机勃勃的样子真好,“不痛了吗?”你的屁股——才子要保持才子的风范,不能说那种粗鲁的话。
哇!褪去那种不屑一顾的冷漠,他竟然可以变得如此柔和,惊讶之余豆蔻被吓了一跳,反倒忘了自己的怒气。她痛还不是要怪他吗?要不是他,她怎么会受这么大的罪?“你干吗?干吗用那种眼神看着我?”
“你能看到我的眼神?”他分明戴着斗篷,她如何能看透他放柔的眼神?
“看不到才怪呢!你的眼神分明怪怪的。”她嗔道。有点儿累,手又有些酸,低下头看看,手里还拎着大大的行李呢!她急着要离开九州园的,怎么给忘了?
“我赶时间,你慢慢坐。不用送了,真的不用送了……”
她傻兮兮地拉着十三点向外冲,钦九州不动声色地站到门边,轻声低唤:“豆蔻。”
“别客气,别跟我客气,千万别客气,我们谁跟谁啊?你可别送我,送我还是故人吗?”豆蔻嘴上嚷嚷着,脚下的步子更快了。
“豆蔻!”他再唤,声音更低了。
她反倒急了起来,“你坐,坐那儿别动,千万别动……”
“豆蔻——”
“到!”她猛地刹住脚步,停在原地动也不动,连带着十三点也目不斜视地正视前方。
“你要干吗?”知道她向官府告发他,准备把她困在这九州园里用最残酷的方式折磨她?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最后悲惨而死?
不要啊!我还年轻,我还没活够呢!我要好好地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十三点!”
“什么?”
“跑——”
两个人下意识地拔腿向外跑。十三点摆出一张苦脸,“主子!”
“干吗?”
“我怎么跑不动啊?”
“因为我拉着你们呢!”
纱幔在他俩中间晃啊晃,飘啊飘。豆蔻和十三点不用回头也知道,除了钦九州,没人能用如此低沉的声音说出穿透人心的话。
豆蔻用双手抓住自己的衣领,企图掩饰自己紧张的情绪,“你想干什么?”
“让你留下来。”他还能干什么?她以为他要干什么?
“你想杀我吗?”
杀她?如果死能把她留下来,钦九州不介意用这种方式,“就当是吧!”
豆蔻猛地一回头,拿出最大的嗓门冲他吼道:“你想干吗?你自己用西北灾民的性命赚钱,你还有理了你?你以为自己很了不起,是不是?你以为这世间没有你办不到的事,是不是?你以为你是神,是不是?”
她伸着食指捣他的胸口,说一句捣一下,钦九州不明所以地看着她,像在看一个尾巴长在头顶上的猫。
这丫头怎么回事?前一秒明明还一副快吓死的样子,后一秒居然对他捣捣戳戳,像只凶巴巴的母老虎,“你想干吗?”
“你要我留下来,我就留下来,那我还有什么面子吗?”豆蔻像只鼓了气的灯笼,就快点着了,“我告诉你,从现在开始,我绝不会再听你的。”
“你什么时候听过我的?”
钦九州瞪了她一眼,“干吗?你还敢跟我有意见?告诉你,你要我留下来,我绝不会留下来。”
“我不要你留下来,你就会留下来了?”
“不准回嘴!”她气势汹汹地鼓着腮帮子,“想要我留下来——容易!其一,将那五十万赈灾粮款还给西北灾民,你绝不能帮李亏;其二,你要帮武后娘娘找快乐,绝不能跟我打马虎。”
哟喝!她胆子上来了,居然命令起他来了?斗篷下的火红莲花在他的脸上荡漾,却不见怒气翻腾,“如果我不答应呢?”
“我现在就离开九州园!”
气势不小吗?钦九州的嘴角掩藏着一丝玩味,“你确定你能走得了?”
“反正留是死,走也是死——死我都不怕了,还怕你这个脸皮厚的大笨瓜?”怦怦怦,心跳得好厉害,像是有把刀架在脖子上,随时都会取她的性命似的。
钦九州反倒笑得厉害,她又是死又是活的,玩什么把戏呢?正当他思索间,慕四海匆匆忙忙走了过来,“李亏的事解决了。”
“你侵吞了四十万两银子?”豆蔻的眼中冒出杀机,盯着他像看着一个杀人凶手似的。
钦九州本不打算解释,偏偏那些护卫像是为了接受奖赏似的跟着往前冲,“园主,我们已经将李亏的罪状整理成册送给了户部尚书,查清他所有的家财共计七十三万四千五百一十三两五钱。”
比他想象中的少了许多,钦九州漫不经心地吩咐下属:“跟户部尚书说让他将这些银子全都转给灾区,就说是我的意思。”
豆蔻眨巴眨巴眼睛,还有点儿不相信事情的急转直下,“你……你已经将李亏的事解决好了?”
“敌动我则动,敌不动我亦不动。”他丢下高深莫测的话,向来时的路走去,身后跟随的是更加摸不着头脑的慕四海。
“喂!你这算什么事啊?你骗我是不是?”豆蔻往前冲想要抓住他问个明白,偏偏脚不听使唤,腿一软她踉跄了一下,要不是十三点扶得及时,她已经摔在了地上。
“主子,你咋了?”
我怕自己死在九州园里——情绪放松下来,她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就此倒下。
前方流动的斗篷在刹那的停顿之后转化为沉沉的步履……
*本文版权所有,未经“花季文化”授权,谢绝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