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何宇就开始与萧广成等人谋划如何在辽阳行省捞上一笔,给蒙古鞑子添添堵。
筹备和计划了四天之后,何宇将自己春尚州郡的防区让了出来,一并交给临近的李顺第三协来防御。
然后在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带着自己的第六协悄悄渡江而去……
两天后,已经渡江进入辽阳行省的何宇没有传信过来,反倒是刚踏上高丽国土的陈靖元第一时间给萧广成等人传来信件。
信件中除了问众人一切是否安好外,还跟众人交代,金帐汗国已经平定,自己近期就要攻打开京城,夺下高丽国,希望萧广成等人继续严守西海道五州郡,莫要让蒙古人渡江驰援。
萧广成和罗一刀、李顺等人收到陈大都督的来信自然是兴奋不已,钟虎更是躲到角落偷摸抹着眼泪。
一番叽叽喳喳的商议之后,由萧广成起草信函给陈靖元传了一封信过去。
而此时的陈靖元在短短四天时间内,率大军取了全罗道,朔方道,杨广道,庆尚道,自此,除开京城及京畿一带,高丽国五大道都已入宋军囊中。
当陈靖元收到萧广成的信函之时,大军已经逼近开京城,驻屯在十里之外的一处丘陵,安营扎寨。
亲不亲,故乡人。
稳坐军营大帐的陈靖元一边闻着信函的笔墨香味,一笔看着熟悉的汉字,心道,这才是咱汉人的味道。
可能是异域作战的时间太久,思乡之情勃然而发。
缓缓打开萧广成的来信之后,陈靖元一字一句地念着,萧广成在信中诉说着北洋卫自登陆高丽,抢占西海道五州郡以来的点滴过往事情,就在陈靖元念到“杨三水”之处时,戛然而止,怔怔说不出话来。
帐下的各个都统们疑惑地睁眼看着大都督,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而一旁的金和尚看着大都督右手微微颤抖地拿着信函想念又念不下去,甚是纠结。
随即一把拿过陈靖元的信函,低声说道:“大都督,让俺来念吧。”
说着找到“杨三水”三字的位置,朗声念道:“西京城保卫战,为给我其他五协争取足够时间,杨三水将军率第二协兄弟孤军守城,抵挡十几万高丽棒子军攻城不下十数次,以万人之力守城一月有余,最终…………”
金和尚念着念着,发现自己的嗓子都梗咽了起来,强忍着心中的酸楚将萧广成心中所述全部念完,而后突然哇啦一声抱头蹲地痛哭了起来。一个大男人,一个光着脑袋的大男人,蹲在顿时嚎啕大哭。
哭得众人心中也是泛起酸楚与悲戚。
一万五千人抵挡十几万人的攻城。
一万五千人死守孤城一个月。
最后,杨三水战死,北洋卫第二协一万五千余名将士全部阵亡。
这个伤亡太大了,太大了,别说在坐的将领唏嘘不已,就连陈靖元都神情发怔,拍了拍身边蹲地嚎啕大哭的金和尚,然后悠悠朝着帐门踱步而去,一边走一边自顾吟道:
“都督视我等为兄弟,兄为弟死,弟为兄亡,天经地义。”
“谁为都督战天下?”
“是我,是我,是我北洋第二协。”
陈靖元一边告诫自己不能哭不能当众丢人现眼,但是眼泪还是不听使唤夺眶而出,冲着帐外西京城的方向悲呛地嘶声喊道:“三水啊,你怎么就那么倔?守不住就不要守啊,我又怎么会怪罪你?我说过多少次了,活着才是根本,我希望你们都活着,都活得好好的。”
“呜呜呜……”金和尚蹲地嚎啕痛哭。
“呜呜……”沐春和雷五六也在呜咽。
其他将领不时则一个个低头啜泣,尽量让自己不要哭出声来。
整个营帐内陷入阵阵悲凉的气氛,时间在流逝,而眼泪与伤心却一直没有停歇。
“大都督!”
还是沐春,只见这厮猛然站起身子,脸上浮现出从未有过的庄重神情,对着陈靖元肃穆喊道:“下令攻城吧,让俺的轻骑兵先冲,俺老黑保证将高丽国主王钜小儿提溜到你的跟前来。”
雷五六喊道:“都督,下令攻城吧!”
“都督,下令吧!”“攻城吧!”“都督……”
帐中叫嚣之声此起彼伏……
一旁独臂掩面许久的满安也哑着嗓子低声吼道:“靖元,攻城吧!轰他狗娘养的。”
“呼!”
陈靖元一拳砸在营帐的梁柱上,对着帐外喊道:“来人,去把哥萨克骑兵协的莫托将军给我找来。”
“俺去!”
金和尚抚了下自己的大秃瓢,站起身子直接冲出了营帐。
过了一会儿,穿着宋军制式骑兵盔甲的莫托就被金和尚急咧咧的拽进了营帐。
这个哥萨克红毛鬼先是环顾了下营帐中诸人,一个个眼角挂着泪水,再看陈大都督,一脸的阴郁,心中不由泛起嘀咕,难不成我底下哥萨克的的弟兄犯了什么事不成?
突兀,只听陈大都督一声啸,吓得莫托身子一踉跄。
“莫托,现在本都督给你一个机会验证哥萨克骑兵的实力。”
啧,莫托啊的一声抬头看着陈大都督,这重盔甲都还没装备哥萨克骑兵协,大都督是想干什么?
当然,心里嘀咕归嘀咕,莫托还是一板身子,右手握紧拳头垂放胸前,对着陈靖元规规矩矩地说道:“哥萨克勇士愿为大都督效力。”
“好。”
陈靖元走到军帐案桌前直视着莫托几息时间,然后单手遥指帐外十里处的开京城,命令道:“高丽都城开京城现在已无兵守卫,充其量也就一些宫廷卫队苟延残喘,本都督给你哥萨克骑兵协两个时辰的限期。命令你部火速进攻,并血洗开京城,城中男子一个留,财物,女子任由你们劫掠。”
莫托一怔,血洗开京城,财物女子任由他们哥萨克人洗劫?
哥萨克那地方天寒地冻,莫托他们这些红毛鬼确实穷怕了,一听财物女子任由他们劫取,心中怎能不激动?
巴巴不滞点头,学着沐春这些宋军将领一样拱手抱拳领命,作势就要离开。
只听陈靖元在后面又追加了一句:“高丽国主王钜及一干皇室中人必须给我生擒,不能伤害他们性命,本督要拿他们的脑袋祭奠我大宋死去的英灵。”
莫托又急忙转身,拍着胸脯保证完成任务。
不一会儿,帐外就传来马蹄嘶鸣的开拔声和叽里咕噜的哥萨克语,言语之中充满了嗜血的兴奋之情。
听着帐外哥萨克骑兵轰隆的马踏之声,帐内的沐春请命道:“大都督,让俺的骑兵协也一道攻城吧。”
“就是,攻城之事我们鹰扬卫步兵的两条腿也不比他们骑兵四条腿跑得慢。”说话的是雷五六。
陈靖元轻轻摇头,说道:“小小一个无兵把守的开京城,何须那么大的阵仗。如果十万哥萨克骑兵还攻不下这么一座城池,那么算是本都督瞎了眼,枉费如此大的人力物力千里迢迢将他们从哥萨克带回大宋。”
说完之后看着帐内气氛有些低落,多数人还沉湎在杨三水和北洋第二协全军殉国的悲伤之中,随即对着众人喊道:“死者已矣,大家莫要再垂头丧气。如今高丽平定在即,大家更应该士气高涨才是,走,随我一同出营找以好位置,看看哥萨克骑兵是如何踏破开京城的。”
“喏……”
众将纷纷起身抱拳,陆续出了营帐。
仅仅几百个守兵把守的城门听着震天动地的马踏之声,见着满天弥漫的滚滚烟尘,早已吓得逃之夭夭,哪里还有心思螳臂当车,死守城门。
哥萨克人的铁骑瞬间就叩破开京城门,之后势如破竹一路屠戮,见财物便抢,见男子便杀,见女子便强掳上马,哥萨克人的叫嚣淫笑声和高丽人的惊惶喊救声交织在一起,组成了一曲荒诞的奏鸣曲。
十万铁蹄声声踏,深幽宫阙惶惶哀。
此时的宫阙,也就是高丽皇宫也乱成了一锅粥。
内侍宫女四处逃命,希翼在敌军打破宫门前能逃离皇宫这个是非之地。
皇室贵胄后宫妃嫔则惶惶不可终日,在高丽王后朵珍帖木儿的带领下逃亡到了大殿,与高丽国主王钜碰了个正着。
朵珍帖木儿是蒙元皇帝忽必烈之女,当今大元朝监国太子真金帖木儿的亲姐姐。
这位元朝公主,高丽王后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唯一长得最有特点的地方就是胖,胖压整个高丽后宫。
都说脸大屁股大,乃旺夫相中的上上等,这位高丽王后验证了这一至理名言。
想当年,王钜还是个流亡在元大都的落魄异国王子,就因为这个女人的出现才有了今天王钜的地位,不然王钜到如今可能还在元大都厮混,三餐不继,连吃个葱油饼都费劲。
满身赘肉的朵珍帖木儿一进大殿,就叉起大水桶腰对着王钜吼道:“大王,听太监内侍们说宋军已经攻进开京城了,怎么办?怎么办呀?”
一副失魂落魄的王钜全身乏力地瘫坐在王位之上,怔怔失神。
一听自家母夜叉这么一吼,三魂六魄竞相归位,惨白地脸上多了一些血色,对着朵珍帖木儿苦笑道:“王后,大高丽完了。”
一向在宫中就知道吃了睡睡了吃,偶尔强迫王钜打个炮的朵珍帖木儿哪里懂得军国大事,更加不清楚如今的高丽国已经是风雨飘摇,打个喷嚏就能吹倒。
现在听到王钜这么一说,心中惊骇,上前蠕动几大步,一把抓起王钜的王袍衣领,像提小鸡一样将他拉扯了起来怒吼道:“怎么会这样?难道你没有向我的父汗,没有向大元朝求援吗?早就跟你说了,一国之主不能光顾着敛财,光顾着吃冷面吃小咸菜,明知道宋军压境,你当初怎么还能那么悠闲?”
干,老子受够了。
王钜双手鼓足劲狠狠向胖妞朵珍帖木儿的胸口狠狠一推,妄图将她推开。
谁知自家这位娘们稳如泰山屹立不倒,而自己却被反弹得连退数步,又一屁股摔倒在王位之上。
无奈之下摇头道:“王后啊,西海道被宋军卡住了,大元的军队如何援助我大高丽啊,完了,真完了。”
朵珍帖木儿再次听见这话从王钜口中所出,脸上横肉一颤,失声喊道:“那我们逃吧?保住性命回到大元,我大元的百万大军肯定会替我们夺回高丽国的。”
“哐当!”
突兀,又是一声阴恻恻的声音随着宫门被踹开的哐当之声一同传了进来:
“晚了!现在的开京城是插翅也难逃啊,我的大王,嘿嘿。”
王钜心中猛然一惊,抬头一看冲进大殿的千百红毛鬼和一个熟人,再次失声叫道:“怎么是你这个狗奴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