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奇缘不慕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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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一个仙修

三人快步出了坊市,与徐仲山分道后,蒲良悯才拉起小溪往城北而去。

“有没有什么话要跟哥哥说?”蒲良悯忽然停下,微笑着看向小溪。

蒲小溪扬起头,不情愿道:“说什么?”

“你说呢?”蒲良悯双手抱胸,笑得愈发亲切。

“哦,我决定以后不和小清玩了,她跟他们是一样的,都瞧不起我。不过你不用安慰我,我已经不难过了。”

“我猜到了。”蒲良悯心疼的抚着小溪的头。他的小溪聪慧又孤单,修为难进让她更渴望朋友,可这修魔界处处危机,人人相交皆以血魔起誓换取信任,哪有真正的朋友,“其实我早就想说,小清的性格不适合做你的朋友,你自己看清了也是好事。那么,现在能不能告诉哥哥另外一件事?”

“还有事么?”蒲小溪一脸无辜。

蒲良悯拉起小溪边走边道:“小滑头,别以为我没看出来,你不喜欢裴若泽,嗯,就是裴家大少爷。”

蒲小溪嘟囔道:“我干嘛要喜欢他?魔神又没规定我要喜欢他。”

“哥哥不是要你喜欢他,我呢,只想知道你不喜欢他的原因,你是第一次见他,他又待人随和处处周到,你怎么会不喜欢他?”甚至还捉弄了他。在魔道,如此明明白白的对一个前辈露出喜恶是相当危险的事。

“因为他和蒲莲元他们是一伙的。”

就因为这个?蒲良悯暗松了口气,不觉莞尔,“他不过恰巧跟蒲莲元他们一起逛逛坊市……”

“可是蒲莲元说,裴大少爷是他四姐的,不许我嫁他,不然天天揍我。我都不认识裴大少爷,为什么要嫁他……”在修魔界,八岁多的孩子已足够了解嫁娶的含义了,也没有凡俗界女孩子羞于出口的矜持。只不过当日蒲莲元没头没脑的那么说,她根本没在意,后来又经历了洗髓的风波,也就忘了这事。

蒲良悯的脸色当即就变了,“蒲莲元何时说的这话?”他记得在城南坊市,蒲莲元没单独跟小溪说过话。

蒲小溪便把洗髓当晚发生的小插曲说了出来。

蒲良悯越听面色越凝重,脑海中浮现出刚才蒲莲元与蒲雪元看向小溪时的不善神情,到最后,一句话不说,拉起小溪就往家去。

两人到家时,蒲穹还在炼制间制作符纸。蒲良悯特意过去将小溪的话与他耳语一番。蒲穹一听,面色也冷了,将小溪叫过去,随手结了结界,又让她仔细说了一遍洗髓当晚的事。

待小溪说完,蒲良悯蹙眉道:“我本还以为裴若泽性格使然,又念着曾有同门之谊,才对我与仲山格外随和。如今看来他却是有所图谋。只是我们家还有何值得他图谋?”

魔道家族间的婚嫁,往往都是门第对等,若是不等,那也是弱的一方攀附强的一方。如今反了过来,怎能不让人生疑?

蒲穹也皱起了眉头道:“这事裴家定是去大宅那边跟族长提过了。只是一直没有消息漏出来,想必事情还未谈妥,蒲莲元估计是从哪里偷听来的。”

蒲良悯道:“梧桐街裴家若只是为了和蒲氏联姻,其他嫡嫡庶庶的少爷也有好几个,蒲氏嫡脉的适婚小姐也不少,犯不着抛出他们最有前途的大少爷。”求娶的还是蒲氏最没前途的小姐。

蒲穹看了看小溪,显然也想到了这点。

虽然自己这一脉没落,可小溪毕竟是正经的蒲氏嫡出,她的身份嫁到任何一个修真家族都只能为妻,不能做妾。而小溪五灵根的资质是公认的没前途,加之不受大宅那边重视,怎么看都不是良配。

眼下正是如日中升的梧桐街裴氏的大少爷,是多少家族眼热的乘龙快婿,就是族长恐怕也舍不得放过。他们若当真求娶的是小溪,让人费解的同时也着实令人惶恐。

蒲穹想了想道:“我明日想办法去大宅探探口风,再做……谁!”

蒲穹话还没完,忽然大喝一声,单手挥洒,只见一道道青色闪光过后,成年人手臂般粗细的刺藤如铁锥般根根扎入地下,快速在地下结成了一张罗网,防止下面的人逃窜。

蒲良悯急忙将小溪护在身后,念诵法诀,一个法术打出,五道金色闪电便钻入土中。听得“刺啦”一声,有道闪电打中了人。蒲穹手法一变,条条刺藤如汹涌的波涛涌向闪电打中之处,土块翻滚,尘土喧嚣,不一会儿,一个满身血污的人就被刺藤缠住拖出了地面。

借着院内挂的那盏灯笼发出的微弱的光,蒲小溪瞅见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披头散发,衣裳褴褛,样子看上去已经奄奄一息了。怎么会这么狼狈?虽然不会法术,可经常看爷爷和哥哥使用法术的蒲小溪知道,刚才的法术并不是取人性命的,何至于会奄奄一息?

蒲穹与蒲良悯也正有这样的疑惑。

他们并没有下狠手,而且这人至少炼气九层的修为也不该这么弱。要知道蒲家镇但凡有点实力的人家,未免外人入侵或家中魔气波动冲撞外人,大多居所都请了高阶修士设下禁制,这禁制深入地下百余丈。若没有足以抗衡禁制的修为,或者厉害的法器、符箓等,是不可能在地下穿行的。

这人修为显然不能抗衡禁制,那就是有法器傍身,或者使用了高阶符箓。而拥有后两者的,肯定不是一般的散修。故此,这人之所以奄奄一息,大概之前已经受了重伤,这一点蒲穹也发觉了,但仅仅是重伤,还不足以解释。

此人穿行在百丈之外,若不是忽然停滞下来,正分心他处的蒲穹也不会察觉,而他的刺藤探下去纠缠的时候,分明感觉到对抗很微弱。说明地下的人无心恋战,亦无力逃脱。

“你是什么人?”蒲良悯冷冷的看着地上的人。

这人没出声,只是慢慢坐了起来,扬起头,望向中天那轮圆月,脸上挂着绝望的笑,就像一只等待死亡的孤狼。蒲小溪好奇的从蒲良悯身后走出,瞥见他脖子上一圈淡淡的魔气,心中灵光一闪,说道:“爷爷,他是从城南坊市跑出来的修奴。”

蒲穹和蒲良悯这才留意到那圈魔气。

那是很久以前某个魔修家族秘传的血咒术的印记。血咒术能禁锢人体内的魔气,中了血咒术的人,一旦运转魔气,必遭受万斤压体之痛。后来那个家族因得罪了一位魔祖而被灭族,血咒术也随之消失。

再出现的时候,血咒术就成了一些散修捕捉修奴仆从进行贩卖的秘法。因这秘法须由戾气催发和辖制,故而只有修魔界有修奴买卖。起先这种买卖在修魔界也是被禁止的,后来随着血凝丹的出现才不再受限制。只要在七岁之前服用过血凝丹的人就不会再中血咒术,而宗门家族里的修士从出生就会服食这种基础丹药,所以被抓的修奴都是没有根基的散修。

听到修奴二字,青年无神的双眼,明显有过一瞬的狠厉。

而蒲小溪已说出在城南坊市门口遇到一群贩卖仆从的散修追捕逃奴的事。

蒲穹一直凝视着青年,忽然想到了心中疑惑所在,脱口而出,“你是个仙修!”只有低阶仙修在修魔界因外界灵气稀薄又与戾气、死气等有抵触,而于斗法时发挥不出本身全部的威力。

在修真界,要分辨仙修、魔修、邪修并不容易。灵气、戾气、死气等凡可借由灵根引入体内衍生内循环之气在太古至远古时期,都称之为元气。后来随着功法的演变,才渐渐有了灵气、戾气、死气之分。

仙修自始至终只吸收灵气;魔修大多早期吸收戾气,后吸收灵气,却也有一直吸收灵气的;邪修一开始只吸收灵气,到一定阶段可引入戾气,最后大多吸收死气。可不管是什么气,在体内都会化成元气。

三修之间真正的区别,不在引气而在于功法和道心。因功法和道心的不同,分出了正道、魔道、邪道。正道平和,魔道不羁,邪道狠辣。可功法和道心不是一眼能看出来的。

不过也有一些分辨的小窍门,譬如,低阶仙修在戾气、死气重的地方,实力会减弱。魔修有魔化状态,双眼会变色。邪修的火系法术发出的是冥火等等。

听到身份被识破,奄奄一息的青年仙修眼中寒光一闪,迅如脱兔般对着蒲小溪掷出一件法器,喷血喝出一声,“锁!就又倒在了地上,弯起唇角看到蒲穹硬生生撤回几乎已打到他脸上的水系攻击法术,露出阴恻恻的笑容。

“小溪!”蒲良悯因护之不及,眼见着蒲小溪被一团银光缠住浮到半空,痛苦的挣扎却发不出丁点儿声音,懊恼得不管不顾,一道接一道法术施出打向银光团。

“良儿,住手!”蒲穹怒吼一声,筑起一道水墙拦住蒲良悯,道:“你这是在害小溪。”蒲良悯虽说家学渊源自身又算佼佼者,但毕竟斗法经验不足,心中又急又恼,竟没留意到那光团受到法术攻击后在一点点缩小更箍紧了小溪。

“你……再打下去,这小姑娘……会被我的……法器碾成……齑粉。”

仙修斜提嘴角笑起来。他抛出的法器叫囚仙笼,最大的特点就是释放速度堪比符箓,比法术释放快得多。因此才敢在一个筑基后期的前辈面前赌此一把。而之前的不言不语,正是在偷偷积聚灵气等待时机。

他斗法经验丰富,在地下之时就感应到有筑基前辈在此,本以为命已休矣。谁知此人并没使用强横的法术攻他。到了地上见着一个没有灵气在身的小姑娘,料知此筑基前辈定是顾忌强横的法术引起的气浪会误伤小姑娘。于是拼尽全身灵气,对着蒲小溪发出最后一击。

这一击过后,血咒术带给他的万斤压顶之痛差不多就要了结他了。但是生的希望还是让他承受住了难耐的疼痛,这或许就是绝境中爆发出的可怕力量。他从乾坤袋中摸出一把丹药塞进口里,缓缓调息,却不敢再运起灵气。

这人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蒲穹感叹,着实是他大意了。但也于这一瞬,下了杀心,“我等魔修尚且不与凡人为难,你乃仙修,自命天道正途之辈,反用凡人做要挟,那就休怪老夫留不得你了。”

这是实话,蒲小溪目前真就只能算是有灵根的凡人。

青年仙修兀自对着小溪笑开,喘气道:“那就要看看……是前辈快……还是在下……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