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烈帅定睛细瞧这突然而出的少年人:
十六七岁青春子,
身披海蓝英雄氅;
脚蹬云纹皂色靴,
发髻高束潘安貌;
面红如妆晶亮瞳,
英眉一撇琼胆鼻;
脖颈凝脂玉凝成,
尺长钢刺贴葱指。
好一个俊美英武的少年人!李烈帅心中赞叹道,只见这英俊的少年人手持两把一尺多长的短钢刺款款从树后走出,日久受海风的滋润,自然健康的脸色红扑扑似红苹果,衣摆摇曳生风,一股淡淡的馨香传散开来,李烈帅心中一漾,好熟悉的香味,奇怪,这少年莫非……。
如果他是女子,那自是和蕊儿有截然不同的润味,蕊儿轻柔温和娇媚,好似月光下的含苞待开的芍药,馨香迷人。如果这少年人是女子,那就是英武刚烈俊美,好似阳光下昂首而立的海岛野生野长的带刺野玫瑰,粗野刚阳中不失红颜魅力。不过同样的都是有一双晶亮会说话的大眼睛……。可惜离得还是远,李烈帅拿不准这少年人到底是男还是女。
不等李烈帅反应,周围的人群表现各异,围攻青衣人的海盗们同时对着这少年人躬身行礼道:“少主安好”这少年人点点头,没有答话,脸上似乎飘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愁苦怨憎,一闪既逝。蓝衣少年人转过身,对着躲过虎妞纠缠的三个扶桑浪人刚要说话,一只眼骂道:“吧嘎,小混蛋,你仗着那个虎厉害是不是,别忘了,你身上还有我们大岛主给你服下的欲火烈焰草毒……”一只眼忌惮的看看旁边真正虎视眈眈的虎妞。
听到‘欲火烈焰’,周围的海盗们都低下头,好像欲火烈焰是他们的克星。李烈帅气得牙关咬得嘎嘎直响,******,这些狗东西,给老子中了这么个毒玩意,差点将老子的性命交代了,也差点连累蕊儿妹妹。原来这些海盗们也受了毒药的控制。李烈帅想起前天审问胖海盗,胖子那欲言又止的神情。
看到蓝衣少年人低头不吭声,一只眼和旁边两个扶桑浪人放肆的哈哈大笑,弯腰捡起火枪就要准备再装药,忽然少年人开口说话了:“等等,你们怎么打他们(青衣人)我不管,可你们不能误伤我的人,你们不能开枪”清脆的嗓音错落有致传到李烈帅的耳朵里。
听到蓝衣少年人的诘问,一只眼舒了一口气,轻蔑的哈哈笑道:“我的当是什么事情,原来是枪弹误伤,他们的(一只眼指指周围的海盗和青衣人)支那人蝼蚁的,蚂蚱的,一样,嘎嘎嘎!”在场的人都气愤已极,尤其是李烈帅早已气炸了肺,奶奶的扶桑浪人,刚要发作,一直毛茸茸的黑爪子按住李烈帅,黑大帅示意李烈帅稍安勿躁。
“准备射击”一只眼喊了一嗓子,三个扶桑浪人又举起了火枪,
“呼呼”少年人急速吹了一声口哨,虎妞大吼一声,还未腾身,一股腥风直冲一只眼三人而去,三人端枪的手连连发抖,看着虎妞近在眼前,想射击老虎又没有胆量,要知道这种原始火枪只能发射一次,万一打不中,老虎野性大发,蓝衣少年人控制不住老虎,自己小命就玩完了。一只眼忙喊:“等等,等等,等等,不要虎的帮忙,不要虎的帮助”李烈帅心里直笑,到底是浪人啊,见风使舵的可以。
一只眼三人放下枪,拔出腰里的倭刀,怪叫一声冲青衣人奔去,一只眼回头冲蓝衣少年人咆哮道:“吧嘎,这次就算了,咱们回去同大岛主辩理,这么重要的敌人不能放过,你和你的手下,要受到惩罚,重重的惩罚”
蓝衣少年轻蔑的哼了一声,眉头却紧紧拧在一起。一瞬间的功夫又好像下了什么决心,眉间神色决绝异常,招呼虎妞蹲坐在自己身边,刚才叱诧风云的猛虎现在像个乖乖的小狗一样趴在蓝衣少年旁边,李烈帅暗暗称奇。
在一只眼的指挥下,三个扶桑浪人步伐纯熟,围着青衣人转动着,准备伺机进攻,周围的海盗们围拢上来,蓝衣少年毅然决然的喊了一嗓子:“别管他们,让他们自己去杀!”
海盗们面面相觑,离蓝衣少年最近的瘦海盗畏缩询问道:“少主,咱们,咱们的药毒怎么办,大岛主知道了不给我们解药,我们,我们……”
旁边的胖海盗带着苍凉的神色责备瘦海盗道:“瘦哥,你也知道,他们的解药只能解一时苦,解不了一世危,受他们控制一辈子,咱们兄弟不能再受浪人的气了,咱们跟着少主反了吧,大不了死后十八年又是一条好汉”听了胖海盗的苍绝之言,众海盗们微微点头,一起看着蓝衣少年人,只要蓝衣少年人一点头,手里的家伙就要反戈一击往一只眼三人身上招呼。李烈帅心里称赞这些草莽英雄,关键时刻骨头还是硬的。
一只眼三人正和青衣人相持不下,双方剑拔弩张,都在寻找机会给对方致命一击。青衣人比三个浪人人多些,但奋战多时,又受了伤,还要保护中间的白衣公子哥,显得有些吃力,听到胖海盗的鼓动,眼神里都有些期待。三个扶桑浪人以逸待劳,但对能否拿下这些以命相搏的武林高手还是有些顾虑。双方实力非常微妙,哪一方都不想凭空多惹敌手,更别说海盗们功夫也说的过去。见腹背受敌,一只眼有些慌乱,眼睛紧盯着青衣人的刀锋,嘴里大声对周围的海盗们喊着:“混蛋,吧嘎,你们想造反吗”!
海盗们提着倭刀慢慢围拢上来,都豁出去了,长期压抑的仇恨将眼睛逼得通红,一只眼有些害怕了,防备着青衣人随时的进攻,口气软了下来:“小武子,你的,快让他们停下来,有什么事情好商量,回去我的不会给大岛主说的,保证大家平安无事,快停下来,快,快”看着越来越近的海盗们,一只眼和他的同伴更加惊慌,对面的青衣人却没有趁此机会突袭一只眼,他们想看看事态的发展,青衣人也抱着对方起内讧的侥幸心理。
不知是一只眼的话起了作用,要顾及兄弟们的性命,还是那个叫小武子的蓝衣少年人另有打算,小武子招呼住沉不住气的海盗们停下,十几个海盗围拢到小武子的身边,提着倭刀戒备看着一只眼和青衣人的决斗。
一只眼松了一口气,青衣人虽有些失望,但也都打起精神如狼似虎般角上了劲。李烈帅看的清清楚楚,一只眼首先发难,双手环握倭刀冲上前去,一个青衣人赶紧抬刀相迎,腰刀和倭刀剧烈的碰撞在一起,火星一闪,腰刀被锋利的倭刀削去了一个角,倭刀稍稍停滞了一下,但仍以极快的速度砍向青衣人的肩膀,青衣人急速偏过身子,刀锋擦着耳根而过,青衣人不等一只眼变招,撩起缺了一只角的腰刀砍向一只眼的腋下,一只眼回手急拨,两刀当啷又相交在一起,你来我往砍杀起来。另两个扶桑浪人分别接住两个青衣人,双方捉对胶着厮杀在一起。只剩下那两个基本失去作战能力的受伤青衣人徒劳的护住白衣少爷,退也不是,进也不是。
见那白衣公子哥目光木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李烈帅心里笑道,这可真是娇生惯养手无束鸡之力的少爷,光鲜废柴一捆。
整个战场上除了三对玩命厮杀的人,其余的人都屏气噤声,默默看着,李烈帅四下揣摸一番,除了自己和老黑,青衣人一方的公子,海盗一方的小武子,老虎,还有刚刚逃跑的猴子们不知什么时候窜了回来,静悄悄的趴在树上防备着老虎顺便看地上的热闹,等着老黑发号施令。李烈帅悄悄拍拍老黑的黑毛肩膀,指指树上的猴子,老黑咪咪眼,略带骄傲的神色伸出大拇爪子,那意思:‘瞧俺老黑带的猴兵,服从纪律听指挥!’
场上的形势对青衣人越来越不利,一只眼的对手已经被锋快的刀刃砍伤了几处,刀上的毒随着青衣人的剧烈的运动快速的通过血管流遍全身,同样被砍得缺了几个刃口的腰刀力度渐渐侵于减慢,另两个青衣人在疯狂锋利的倭刀削砍下也是疲于应付,护卫白衣少爷的两个受伤护卫见远处的海盗们没有突袭的迹象,也加入了战团,只留下白衣公子孤零零的站在当地。
战场形势又是一团胶着混战,李烈帅看着有些沉闷,原来真正拼命的对打根本没有什么现代影视剧里眼花缭乱的招数套路,那都是演给傻乎乎的观众看的,这才是你死我活的砍杀!想想自己根据擒拿手新创的‘滚龙手’也不过如此,鲜有好看迷人的亮相,讲究一招制敌于死地,前天对付胖瘦二海盗,滚龙手初战告捷,想来对付一只眼这种亡命之徒多少要费些功夫。
李烈帅脑子里正想着怎样对付一只眼,场上的形势发生突变,李烈帅眼看着一只眼对付三个受伤的青衣人有些吃力,慢慢向后退去,但步子扎根稳当,不像是溃败的迹象,李烈帅念头一闪,蕊儿叔叔遭浪人石灰粉袭击的影像冒了出来,坏了,青衣人要吃亏!旁边的黑大帅不安的扭动起来,老黑和李烈帅的猜想一样,也估计一只眼要施诡计喷石灰粉。李烈帅刚要寻思要不要给青衣人提个醒,一只眼极快的将一团白雾洒出弥漫开来,一只眼和早有准备的两个浪人跳到一旁,诡笑着看白雾团里迷住眼睛四处扑打的五个青衣人,不等石灰散尽,一只眼三个浪人持刀扑上前,几个青衣人突然遭此暗算,叫苦不迭,闭着生疼的眼,耳边听着刀锋刮过的劲风,挺刀相迎。目不能视,几个青衣人的动作渐慢,被带毒的倭刀砍中,鲜血滴滴淌下,形势急转直下,一只眼空洞的坏眼竟然眯成了一条线,胜利在望,敌手快束手就擒了。李烈帅心里叹道:‘完了,这几个人没戏了,下场肯定和蕊儿叔叔一样’李烈帅正要甩出手里的石头,救援青衣人,虽不知道青衣人是什么来路,但和扶桑浪人生死相搏,李烈帅自然而然心里的天平倾向了青衣人一方。
“那边的小武公子,我有话说”激烈的砍杀中,一声响亮的喊声传了过来,不光是李烈帅,海盗那边的人都吓了一跳,喊话的是孤立在一旁的白衣公子,那白衣公子见除了酣战中浪人外,海盗们都把头转向自己,不由露出不易觉察的微微诡笑,继续道:“那位武姓公子,他们(指浪人)杀了我们,对你们有什么好处啊,回去,这几个番邦之人能原谅你们的反叛之罪吗?你能信这些番人的鬼话?”
好家伙,李烈帅收起了轻视这废柴的心思,这家伙肚子里有点‘水货’。话虽然有些直白,离间攻心之术稍稍嫩了一些,但也是切中海盗们的要害,海盗们窃窃私语起来。不等那小武子回答,白衣‘废柴’继续挑拨道:“海盗兄弟们,杀了番人,跟着我们上岸吃香喝辣去吧,官府里我有熟人,给大家买个一官半职稀松平常”
李烈帅气得心里骂道:到底还是个废柴,真个画蛇添足,你个废柴不想想,这些海盗怎么当的海盗,不都是岸上的官府逼得,官逼民反,你让他们回到岸上和仇人在一起当官!傻瓜思路!果然,海盗中不少人显出愤怒的神色,嗡嗡声四起,把我们当猴耍!
久未开言的蓝衣武公子终于说话了,冰冷冷的声音对白衣少爷道:“你们死了和我们没有关系,至于我们的命运就不劳贵公子操心了,我们不稀罕你的一官半职,你们死后,我们会替你们挖坑收尸的,让你们没有后顾之忧,你们慢慢玩吧”冰凉的话像夏天的冰雹打得李烈帅好一阵哆嗦,好一个冷心冷肺的人儿!
越战越疯狂的三个浪人听了武公子的话,一起哈哈大笑,一只眼边进攻边对武公子许诺道:“很好,很好的,杀了他们,抓住白衣男子,我的会替你们在大岛主跟前讲情,大家的都会没事的,哈哈哈”
听了一只眼的许诺,武公子皱着眉头只是冷冷的哼了一声不置可否。反倒是几个受伤不轻,渐渐体力不支的青衣人得到提醒,连连呼唤同伴:“快带主人逃离此地”
一只眼哈哈大笑:“你们还跑的了吗,哈哈哈,乖乖的投降吧,你们的主人对我们大岛主有重要用途的,哈哈哈”
几个青衣人脸色一变,携带白衣公子的念头更加执著,但已经晚了,几个人早已成强弓之末,勉强抵住不断砍来的毒刀。两个青衣人终于支持不住倒在沙滩上,三个剩下的青衣人紧紧护住白衣公子,眼看着屠刀就要落下。李烈帅清楚的看着那白衣废柴仰天长叹,嘴里好像嘟囔了一句什么话,不是汉语,像是少数民族的语言,李烈帅的战友们有少数民族的,几种少数民族语言听过,好像白衣废柴说的话挺熟悉,是,是满族语,的确是满族语,李烈帅终于想起来了。现在的时间是清朝,这白衣公子说不定是哪家有钱有势的八旗官宦人家子弟,出来游玩,被海盗们碰到,想绑票回去捞一笔大财。李烈帅为自己的揣想很是得意。
身旁的黑大帅推推李烈帅的腰,指指仍然在苦苦坚持的青衣人,意思是到时候了,去帮帮他们吧。李烈帅先蔑视了那白衣废柴一眼,抬起胳膊,抡圆了臂膀,几秒钟连续投掷,三颗鹅蛋大的石头带着破空的啸声投射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