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中人物
加柴莫里乃的侯爵夫人(寡妇)伊兰查夫人亚森甫泰里沙娜薇台拉勒罗娜希里度拉老叔女 仆耶 稣马
丁恩里格(侯爵夫人之子)沙陀都里布的侯爵(即佳尼都)法兰西都老伯加勃里拉。
贝纳文特的二幕剧《伪善者》作于1905年。张闻天从英文译本转译,于1923年3月22日译毕。时在美国加利福尼亚大学伯克莱分校勤工俭学。
此剧编入张闻天与沈雁冰合译的《倍那文德戏曲集》,作为《文学研究会丛书》之一由商务印书馆于1925年5月出版。
第一幕
加柴莫里乃侯爵夫人邸宅中之一室。侯爵夫人与法兰西都老伯谈讲着。
法兰西都 侯爵夫人,你还要别的东西吗?
侯爵夫人 没有什么了,法兰西都老伯,不过在今天下午评议会开会前千万要把账目预备好。送的餐票你已经检点过了吗?让我们不要再发生什么困难像上月那样。
法兰西都 一切将齐备好,夫人。委员会里的女士们现在已经决定——很聪明地——还让一个徐里大预备食品,这样,困难就不会发生了。
侯爵夫人 我们调换店铺了吗?我常常以为徐里大是最好的。
法兰西都 是的,侯爵夫人。他是业杂物店的徐里大有二个。他们是兄弟。一个是好的,他是我们的一个是不好的。
侯爵夫人 我不懂。
法兰西都
他是好的,因为他有最好的东西,他是他是坏的,因为他是不信上帝的人,他毫没有良心,他常常毫无慈悲地做欺骗你的勾当,他从没有想到你所花费的实在是属于贫苦者的。
侯爵夫人 那是的确的。他是,调换我也赞成。
法兰西都 是的,侯爵夫人。还有一个徐里大我们都说他是坏的,因为他不把好东西放在铺子里——实际上他是好的。他是不愿以钱自卑的贤者。
侯爵夫人 我知道了。那坏的一个有好的铺子,那好的一个有坏的铺子。
法兰西都 是的,侯爵夫人,他的铺子是不好的。
侯爵夫人 因此我们现在要从他那里买东西吗?这似乎很奇怪的。
法兰西都 这是女士们在上次会议席上决定的,在你到会以前决定的。他是,我很惊奇,没有一个人向夫人说过什么。
侯爵夫人 也许他们已经说过,他是或者因为我没有注意到吧。
这种搅不清楚的事,你知道,这好的是坏,坏的是好的事……实际上我以为只有上帝知道。我们没有烦神的理由。总之,要做好人是很困难的,况且他又得不到什么感谢。
法兰西都 那当然是的确的,侯爵夫人。现在,真正的宗教,真正的慈善事业与真正的诚实差不多了。你所帮助的人就是最先要说你的人。
侯爵夫人 你希望什么?我们行善原为讨上帝的欢喜;要从别人身上希望得到好处是完全没有用场的。唯一的结果是忘恩负义或是诽谤。他是请你不要忘记去把账目预备好。
法兰西都 靠在我身上好了,侯爵夫人。
出。恩里格入。
恩里格 晨安,妈。(吻她的手)侯爵夫人 我的儿!
恩里格 你睡得好吗?
侯爵夫人 是的,很好。你今天早上好吗?你醒时觉得头痛吗?
恩里格 不,母亲。
侯爵夫人 你在夜里记到把半杯牛奶与两块饼干吃掉吗?恩里格 没有,母亲。
侯爵夫人 为什么不?
恩里格 我全夜没有醒。
侯爵夫人 这样,你看,你早上要因为身体太软弱不能起来了。以后我自己要到你房间内,把你喊醒,使你吃适当的营养料。
恩里格 不,妈。
侯爵夫人 为什么不?
恩里格 我醒了不能再睡。我还是情愿睡。我的表姊和表姊夫还没有起来吗?
侯爵夫人 还没有。他们旅行得很疲倦了。从巴黎到这里是一个很长的旅行;就是在马德里他们也没有中途下车。
恩里格 他们睡在同一房间内吗?
侯爵夫人 自然的,当然他们才结婚。发这样的问题!
恩里格 为什么,我听到我表姊说,昨晚他们在巴黎旅馆内分住在两个房间里的。
侯爵夫人 她这样说吗?我真奇怪。他是你永远不能知道人们到了巴黎干些什么。
恩里格 她说他们无论到那里人家都以为是父女,除了有一块地方他们被当作——侯爵夫人 兄妹!
恩里格 不,不完全如此——至少那是泰里沙说过的。
侯爵夫人 我一个字也不相信。你的表姊很奇特。人家以为并不可笑的事,她以为很可笑。无论如何,他们俩的年纪并没有那样相差。她并不那样年轻,她的丈夫也并不那样老。
恩里格 可是我的新姊夫丑得可怕。
侯爵夫人
人人都说他丑,似乎他们商量好的。他是依我看来男子像他那样并不算丑。你一定要记好他是一个圣者;他是一个绝对理想的人,现在像他这样的人并不多。泰里沙有这样好的运气,她应该怎样感谢上帝啊!自从她家破产之后,她已经完全没有希望——恩里格
他是你不以为她很好看吗?
侯爵夫人 太好看了,我想。她不应该把事情言过其实。她所穿的衣服完全不合本处的习惯。你不能在这里穿那样的衣服而不让人家说三道四。我将去向她说。
恩里格 他们希望在这里久住吗?
侯爵夫人 不,等莫拉尔大的房子修改好了,他们就要去的。
恩里格 啊!他们要住到莫拉尔大去?
侯爵夫人 一定的。
恩里格 我以为他们要住到马德里去。
侯爵夫人
荒谬之至!佳尼都决不会娶了你的表姊还要住到马德里去。要住到马德里去。要在马德里住家非花好多钱不可。他们到莫拉尔大去,只要你的表姊行为得体,就可做那地方的领袖。泰里沙从没有懂到人情世故,正和你的可怜舅舅拉门一样——我想这时上帝已经赦他了——他的头脑真是最疯癫的,因此把他的家破产了,其他加于我们身上的耻辱更不必说起,那种耻辱我们现在因了你的希里度拉舅舅的缘故还是受到的,他是我的又一个亲爱的兄弟,我谢谢上帝,他现在还健在——说起这种事我觉得很难过,他是我们家里的人从没有成功什么,我真是生活在可怕……恩里格
什么?你以为我也要去做没出息的人吗?
侯爵夫人 你?不,我的天使!你是一个好孩子,并且你将来永远是好孩子——我现在要你答应我。此外,你不他天生是好的,而且你有你的教育与好的榜样,你到了弱冠之年。
你还有很多的时间去学习世界的实相。同时我们还是继续这种简单的生活——家长制的生活——把一年中的八个月住在莫拉尔大,还有四个月住在这块清静的临海的地方——远离那近代的巴比伦的马德里。我把你养大,经过种种困难,因为你的身体太纤弱了,他是,谢谢这种有规则的生活,你的健康终究确定了。我们不久要注意你的灵魂的发达,那是更重要的,而且堕落也更其容易。
他是我想我听到了那新结婚的一对……是的,佳尼都来了。
恩里格 我是在等他说晨安。
沙陀都里布的侯爵佳尼都入侯 爵 晨安,我的亲爱的姑母。我希望你睡得很好?
侯爵夫人 是的。你呢?你能够睡吗?你睡不惯那床吗?
侯 爵 不,不——完全不。我整夜里睡得像一块木头。我在旅行后疲倦极了,虽是有睡车。我在车上永远不能睡。喂,恩里格兄弟!晨安。
恩里格 晨安,哥哥。泰里沙在那里?
侯 爵 啊,在整理她的头发。她不久就要来。
侯爵夫人 你早饭欢喜吃什么?
侯 爵 任便什么。你有什么就吃什么。
侯爵夫人 我们平常有比查果与朱古力茶。如其你要别的东西——侯 爵 不,不,决不,朱古力茶好了。
侯爵夫人 恩里格,喊他们预备朱古力茶。
恩里格出。
侯 爵 恩里格兄弟真是一个好孩子。当我昨晚到时我不欢喜他的面色。我想那是由于灯光。
侯爵夫人 是的,现在他没有什么了。可怜的孩子!
侯 爵 当然他没有学习什么?侯爵夫人 不,那是完全禁止的。
侯 爵 好!先让他身体完全健康,他年纪还轻。
侯爵夫人 十九岁。时光过得好快!我他愿他的父亲现在能够看到他。这孩子在他的眼睛里是一只苹果。唯一的孩子,自然的——侯 爵
是的,当他抛弃了占有一切的思想之后——当恩里格兄弟小的时候,马米尔多大年纪了?
侯爵夫人 五十二岁——已差不多老大了。
侯 爵 五十二岁?看上去,他并不像五十二岁的人。
侯爵夫人
他的前面尚有最好的希望存在着,他是人生不过是争斗与失望的互相继续。可怜我的兄弟把他闹死了;他不能忍受。他们常常陷在诉讼的中间,不然便是彻头彻尾的诽谤。他务必日夜作工使他们免掉困难——当然,结果枉然。用了绝大的努力他阻止了他们把我们拖下去;他从灾祸中间把他的儿子与我拯救了。他是那是拿他的健康换来的。
侯 爵 那使我记起了。你的兄弟希里度拉怎样了?还是和往常一样快活吗?昨晚我看见他在这里,觉得很惊奇。我不知道他还和你同住着。
侯爵夫人
是的,他常常和我们同住的。他从他破产后的财产上每年还可以得到三千或是四千必苏太[1]的进款,这笔款子他在马德里的一段时间里用掉。有时用到二个月或三个月,有时二个礼拜就用完了。其余日子他和我们同住。
我使他有一点小小的进款。
侯 爵 你和他有什么口角吗?
侯爵夫人
不,只要他没有钱,他是很丧气的。他只要宣传他的思想——他是我很欢喜地说,没有在恩里格的前面。那是禁止的,他也不敢违犯。那是我们订定的条约——不然我不能容忍他在我们的房子内。他的信条是道德的。它们是完全可怕的。
侯 爵 他是他没法把它们变成行动。
侯爵夫人 它们是完全异教的。
侯 爵 他现在还喝酒吗?单单讲话就满足吗?
侯爵夫人
我希望我能够这样说吧。有时,老实说——我们不许他到街上去。事情的发生常在闲散的时候。幸而大家都知道,让他孤零零地一个人回家,没人去注意他。这样,他就会睡在床上二三天不起,他是恩里格不忍看着他受那样可怕的头痛病,所以我们还是继续负这可怕的十字架。他是告诉我——你怎样?你现在结婚后快乐吗?我当然希望你万事如意。
侯 爵 是的,很快乐。泰里沙是很动人的。她有一种平稳的,快乐的天性。
侯爵夫人 无疑的,虽是你一定要使她的青春有娱乐的时候。等到她和你住了几时之后,她将定心下来做日常的事情。
你将来一定可以快乐。我敢说她确是你所要找得来管理房子与孩子的妇人。那些可怜的孩子们在这样年轻的时,候丧了他们的母亲!如其他们都是男孩子,那就没有问题发生,他是女孩子们就不能不有一个母亲在房子里。
泰里沙是很慈爱的。当然你已经发现了那一点。而且她又喜欢小孩子。她将爱他们正像她自己的孩子。
侯 爵 那是一定的,虽是我想现在让她们留在学校里也很好。
从他们写来的信上看来,他们很满足。他们喜欢学校。
你知道孩子们的性情是怎样的——或者你知道一般人会怎样把他们自己从来想不到的观念放到他们的脑子里。
他们似乎不欢喜我的结婚,尤其是那几个女孩子。我希望你能够看到她们的信。老实说我看到信很快乐,他是读了信我很发怒。
侯爵夫人我看到你姊姊罗沙里亚的信。她似乎决不同意你再结婚的。
侯爵想想我的地位!
侯爵夫人他是那是谁的过失?如其她能够好好和你住下去,那末你的房子里就用不到别的人。
侯爵这是绝对办不到的了。不论是我,或是我的孩子们或是仆人都不能挽留她。她是怎样的人,你是知道的。
侯爵夫人是的,而且在上次我们自由交谈时,我曾经预料过她的将来会和猫儿与鹦鹉孤零零地死在壁角里的。
恩里格入,一只手包在手帕子内。
恩里格我已经告诉他们把朱古力茶拿来了。
侯爵夫人你的手为了什么?
恩里格没有什么,不过烧伤了一点。
侯爵夫人烧伤了?怎么会烧伤的?你在厨房里吗?
恩里格不,是被泰里沙的酒精灯烧的。我在她门前走过的时候,她喊我进去。她正在卷她的头发,我们把灯打翻了。
侯爵夫人我希望你以后留心些。你为什么这样粗鲁?你们二人像两个孩子一样的。喊仆人削一点土豆片立刻敷在伤处。
恩里格呵!值不得这样麻烦。
侯 爵 邮差什么时候送信来?
侯爵夫人普通在正午。
侯 爵你们定有新闻纸吗?
侯爵夫人、我们有莫拉尔大的新闻纸,他是没有从马德里来的。
如其那里有什么新闻,法兰西都老伯不久会告诉我们。
新闻纸不是放在房子内的东西。法兰西都会出去替你找一份来。他是记好,它不是为一个人用的。侯爵不,我自己也不大喜欢读新闻纸的。我不过把大题目掠过一遍罢了。
泰里沙(入)晨安,姑母。你不要吻我吗?
侯爵夫人哦?老天父!
泰里沙什么?
侯爵夫人没有什么,我以后告诉你。
泰里沙什么事?不,我现在要你告诉我。
侯爵夫人不在恩里格的前面。
泰里沙我起初吓了一跳……侯爵夫人(轻轻地)那件便衣,我的亲爱的,完全太短了。
泰里沙呵!就是这一点吗?我不想这有什么害处,我是那样瘦小的——侯爵夫人留心你所说的。我看得出那晨衣是从巴黎来的。
泰里沙是的,它是从整排的店铺里来的,那是隶属于教会的——人家向我这样说。
侯爵夫人泰里沙!你现在已经结婚了。这种货物不合于你这种地位的妇人的。你想,这样,还像什么。
泰里沙我恐怕你希望得太过了。你知道结婚不单是衣服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