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祁连山遗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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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添喜讯王应选回家 报悲音任文锦沮丧(2)

王耀忠也说乡里就不去了吧,我把福福领到乡里,我们过几天了再来城里。”

王应选说:“给我只准了三天假,如果今日去不了乡里,可能还得一段时间。”

任文锦说:“来在老家的地皮上了,还愁去不了乡里,过一段时间了,那不更好一些。”说着话,青河和王耀忠姨父、姨娘、福福就出门坐车走了,王姨娘忙对青梅说:“福福妈’福福的爸以前爱吃拉条面,今日下晚的饭,好好做顿拉条子让他吃。”

青梅笑着说妈,这我知道。”

任文锦又与王应选说了几句话,就和张玉亮等回了四合院。

下午,任青川、罗金秀吃了晚饭,说了玉门来车又拉了菜的事,两人就骑自行车回了张家坡地。

晚上,王应选和任青梅多年夫妻,今日相见,自然风调雨顺,不在话下。过了三天,玉门来车接王应选回了玉门矿。

第四天的中午,郭冬梅回来吃中午饭,脸面看上去不太高兴,眼圈儿也有点红,但她还是强笑着对任文锦说:“爹,杜春燕叫我给你代个信儿,说龙江已经回来了,叫你一个人去南局,上天香阁,他在楼上等你一起吃饭。”

任文锦问:“就我一个人?”

郭冬梅又强笑笑说:“杜春燕说就叫你一个人去。”

坐在炕上的张玉亮说这龙三爷回了一趟子老家,越有点儿神秘兮兮的了请人吃饭不亲自请了,让老婆代口信儿了。看来,两个大男人要说什么鬼话去,是不让我听见。”张玉亮说完了,有点生气。

任文锦不听张玉亮的话还想不到那里,一听张玉亮说两个大男人要说什么鬼话去,他马上联想到青桕、青涛两个儿子的身上,立时感觉心里有了疼痛。龙三爷可能有难言之语,让我一个人去的,又看郭冬梅如晒蔫了的蒿子头,她可能已知道是什么事了。任文锦忍着心痛,对张玉亮说:“可能是文秀的事,我去去就知道了。”说着话,起身出门走了。

任文锦进了南局酒店门,径直上了天香阁。楼上,有两个人都穿着军装,也没坐在発子上,看见任文锦上来,忙上前一人一边抓住了任文锦。任文锦细看模样时,才认出了一个是龙三爷,一个是伊强。龙三爷刮了小胡子,往日的大背头也没有了,穿戴着一身军服,两个人都勒着皮带,别着手枪。

任文锦一看这情景,就猜着了八九分,就直言问道:“青柏、青涛这两个孩子是不是牺牲了?”

这直来的一句话,使得龙三爷、伊强无从下口回答,直愣愣地望着任文锦。在任文锦未来之前,龙三爷和伊强还商量了对任文锦先说什么话。任文锦看着他俩不说话,直望着他的模样儿’就又问道:“龙三爷,你怎么不说话呀?”

龙三爷这才笑道:“老任啊,以后别叫我龙三爷了,就直接喊我龙江,或老龙,解放了,那些虚套的名称用不着了,相互称同志最好。”

任文锦苦笑了一下说:“老龙也好,龙三爷也好,我只问一句,我的两个儿子是死了,还是活着,你也不要搞虚套。就是真死了,人死难复生,我不会难为你龙江的,你也了解我,我不是婆婆妈妈的人。”

龙江也苦笑了一下,说道:“给你讲实话,你的两对儿女,一对女儿去了新疆,一对儿子都牺牲了。青柏牺牲在兰州战役中,青涛牺牲在从青海翻越祁连山来肃州的冰大阪途中,他不慎掉入冰雪洞中。他俩死得光荣,死得伟大,我当年曾说过到时候还你两对儿女,现在只能还你一对女儿了,青柏、青涛他们为全中国人民的利益牺牲的,将永垂不朽。”

任文锦听着龙江的话,僵硬地坐在了饭桌前的椅子里,龙江、伊强也才发现,从任文锦上楼来到现在,三个人都站着说话,伊强忙在任文锦面前的茶碗里添上了热茶,龙江坐在了任文锦对面的椅子里。

任文锦若有所思地闭了一会儿眼睛,转脸向楼下叫了一声上菜,下面的一位小姐应声上菜了。菜上来了,伊强也坐在了椅子里,任文锦问龙江:“就我们三人?”

龙江说再没请别人,怕你……”龙江的话没说出口,任文锦就拿起筷子说:“吃吧、吃吧,别说了。”

三个人就默默地吃起菜来。任桂芝,提着一坛黄酒,用三个小白碗把酒倒上,端到三个人的面前,任文锦望一眼任桂芝说:“你怎么不上辣酒?”

任桂芝说冬梅交代了,不让喝辣酒。大老爷少吃点肉,多吃点素菜。”说完,她又放开了洋戏匣子,是一曲轻音乐,声音放得小小的,然后轻轻地下楼走了。

任文锦端起酒碗说我们三个人干一碗吧。”龙江、伊强端起了酒碗,干了后,任文锦问龙江:“你什么时间回到肃州来的,你怎么会变成解放军呢,看来你把我哄了七八年。”

龙江这才露出了笑说老任同志啊,我来肃州已三天了,我想不出一个好办法来见你的面,亏了你的儿媳妇郭冬梅给我出了个点子,今日才在天香阁和你说话。至于我怎么变成解放军的,实话实说,我本来就是解放军,为了劳苦大众,为了全中国的解放,我们的党派我来肃州工作,为了掩护自己的身份,当了山西会馆的会长,结识你这位有威望的任大老爷,你为我们做了许多工作。我代表肃州地委、县政府向你致敬,向你问好,肃州即将改名为酒泉,请你继续为我们党做一些有益的工作。”龙江说完后’和伊强一齐把手伸过去,要和任文锦握手,任文锦迟缓地、机械地站起身来,三个人的手握在了一起。

任文锦说:“我没给你们做什么事,不需向我致敬,向我问好。”

龙江抽出一只手来,拍了下任文锦的肩头说:“老任同志,你为我们党做的工作,一般人是做不到的,我没有哄你,因我工作的特殊性,当时无法向你说清楚,我现时的职务是敌后工作部部长,伊强是工作部下设的侦缉科的科长,今后有什么不通的事,直接找我,或者找伊强都行。明天过一天,后天就是阳历一九四九年的十月一日,中华人民共和国就在北京成立,我们酒泉在东校场组织城乡人民收听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的实况广播,请你届时参加。”

任文锦点了下头,说新政权成立的广播大会,我一定按时去。”

龙江又说;“我代表我的妻子杜春燕,感谢你对她工作的安排,我昨天已经给郭冬梅说了,杜春燕在洋商场工作截至今日,明日,她有新的工作了,再次感射你对她及两个孩子的照管。”任文锦这才如梦初醒,看来,他老婆杜春燕也是解放军无疑了。

这时,任桂芝端着一盆银耳汤上来了,她把银耳汤酉在碗里,端放在每个人的面前,然后,又去上了戏匣子的发条,声音稍放大了点’她对龙江笑笑说:“看来三位吃得不多,话说得不少,看,还用些什么?”

龙江望一眼任桂芝说切一盘天鹅蛋萝卜条来,上面多放点香菜。”

‘任桂芝答应着就下楼去了。不一会工夫,一盘天鹅蛋萝卜条上来了,上面盖着一层水绿绿的香菜6任桂芝又给倒上了黄酒。

这时,伊强对任文锦说:“任伯伯,青柏、青涛两人牺牲的事,你就不用给二伯母说了,我和龙部长巳经给郭冬梅说了,她在适当的时候,给二伯母说清楚。”

任文锦说:“我回去与她说清楚也不要紧。我也想明白了,推翻一个王朝,用了几十年时间,死伤了的人何止成千上万,别人家的儿女也是人,我没有什么想不通的。至于张玉亮,当然会难受,我会劝说她的。”

任文锦停了一下又说:“老龙、小伊,如果吃好了的话,就到这里为止吧,我看你们二位都挺忙的,你们不能把精力耗在我一个人的身上。”

龙江听任文锦这样说,忙起身说:“老任,宽宏大量,难能可贵,不愧是大家风范。我们确实也忙,以后还有很多事要麻烦你老任的。”说完,和任文锦握了手,一同下了天香阁,出了酒店,伊强招了下手,开过来一辆吉普车。龙江让任文锦坐在了前头,他和伊强坐在后面,汽车开进官井巷,在四合院门口停下,三人都下了车,龙江、伊强和任文锦再次握了手。

龙江,伊强坐车走了,任文锦在门前站了好一会儿,他抬头望了望天,才慢慢地走进了四合院。

任文锦进到屋里,见张玉亮身子歪在炕上哭,知是郭冬梅已将青柏、青涛的事与她说破了,张玉亮见任文锦回来了,哭的声音就更大了起来,任文锦不由得鼻子一酸也哭了起来。闫妈进屋里,低声说:“大老爷、二奶奶,你扪这样哭到啥时间去,在不知道之前,他们也是去了,现在知道了,巳经去了好长时间。要我说他们弟兄俩都是为国家死的,死得其所,但活着的人要活得更好一点。”

任文锦听了闫妈的话,觉得哭实在没有意思,这一两年来,遇到的哭的事太多了,哭过后,又有个什么名堂,要想让张玉亮不要哭,自己首先不哭才对。想到这里,自己马上止住了哭,就把歪在炕上的张玉亮拉了起来说:“你别哭了,你这一哭,我实在受不了。龙江要给我讲很多的道理,我说不讲了,我认了,你也认了吧。”说着,叫闫妈打盆水,让张玉亮洗洗。

水打来了,张玉亮不但不洗,而且一下扑在任文锦的怀里,哭得更厉害了,闫妈关了门出屋去了,任文锦坐在炕沿上,张玉亮的半截身子靠在任文锦的怀里,哭的声音小了点,任文锦心想:没什么好办法,让她哭吧,她总有哭够的时候。正这时,伊朝宝夫妇及杜春燕来了,推门进来,一看这情景,伊夫人和杜春燕忙上前把张玉亮扶正坐着,劝说了几句。任文锦才离开炕沿,和伊朝宝一人坐了一张椅子,那边炕上,伊夫人和杜春燕劝说着张玉亮,张玉亮慢慢止住了哭。

这边,任文锦问伊朝宝来城里几天了,怎么没有早点过来。”

伊朝宝说上次进城来你这里后,就没有回乡里去。伊强叫我们都待在城里,说后天十月一日要收听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的广播大会实况,后天了我们都一起去吧。再不用带什么,只拿小凳子就行了。”

任文锦说:“行啊,今日中午,龙江和伊强也给我说了。”这时,闫妈上了茶,又上了苹果、桃子,对伊夫人和杜春燕说:“二奶奶中午还没有吃饭呢,请两位夫人劝说劝说,让吃点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