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祁连山遗事
31066300000054

第54章 观山口牛娃做贼头 报喜讯抗日得胜利(2)

任文锦心里明白他是买地来了,郎作仁过大年时都没提过礼行包儿来的人,今日个提礼行包儿当然是别有用心的了。郎仁进了屋,任文锦屁股也没抬一下。郎作仁把礼行包儿故意掂动了一下,往桌上一放,对任文锦又是抱拳,又是打躬。说道:“好几个月没有见着任大老爷的面了,今个场活收拾得差不多了,我来看一下大老爷,大老爷你可好着呢吧?”

任文锦只点了下头,郎作仁就一屁股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任文锦冷冷地问道有什么事吗?破天荒地提着包儿来。”

郎作仁忙笑着说:“就是看看大老爷,再没别的意思,再就是我听别人嚷着,大老爷要卖地,如果真卖的话,我就把我佃种的那地买下,请大老爷价钱上可以点儿。”

任文锦说:“如果你真想卖的话,我比市场还低点儿,你知道我的地都是好熟陈地,稍用点功力,一亩地就打石五以上的麦子,渠渠道道都通,不影响浇水通车。”

郎作仁问道请任大老爷先报个价。”

任文锦说:“如果盘麦子,每亩地六石,如果算票子,二百八十元,如果拿坨子要八十个,就这个价,现地现钱。”

郎作仁有点惊奇地说:“任大老爷,这是不是有点儿贵了?”

任文锦直截了当地说:“你如果嫌贵了,我就卖给别人。”

郎作仁又恳求道:“你能不能落个价儿,我好多买几亩。”

任文锦听了冷笑道:“这又不是买葱、买蒜呢,你买多了落个价儿,我这是在卖土地,你在买土地。”

任文锦停了一下又说:“你没打听一下市面上的地价吗?”

郎作仁吞吞吐吐地说:“打听过了,稍比你的地价贵一点,不过,我是你的老长工、老佃户了,你把地价再低一下,我把现时佃种的八十多亩地全部买下,我再佃你的几十亩地种,那南老渠、南新渠的地我都一手种了,免得别人种上了为浇水的事儿扯仗。”

任文锦听着郎作仁的话,反而提醒了他自己,那南新渠南边的地还不能卖,不管卖给谁,都会因浇地挖坏新渠沟沿’沟沿一破,影响任家庄进水,庄花园进不了水,庄内的几眼井水也就少了,任文锦想到这里就说道:“南老渠的地卖,南新渠南边的地不卖,南老渠北边的地也不卖,留下我们自己种。”

郎作仁说:“大老爷种也太远了点,我种地近,就挨着我的茅草房子,那一块地还是我买下种算了。”

任文锦听了,有点不耐烦地说:“我萆卖地的,你是买地的,我卖哪一片地就是哪一片地,不卖的地你也别缠着买。”任文锦喊了一声“王妈,送客”。郎作仁有点不好意思地立起身来。

第二天一大早,任文锦吃了早点后,就去了账房上,给赵有财交代卖地的事,特别说了南新渠那一档地不能卖的话,赵有财笑着问:“很多地埂上长着高大的白杨树和大榆树,是另作价呢还是伐回来呢?”

任文锦说:“如果卖地的人树也要买,那就便宜点卖了算了,如果不买树,等几天场活收拾完了,就打发长工伐去,小点的树就归买地的人去。”

赵有财听了说:“大老爷,我想买几棵地上的大树,我那小庄上的房屋’原都是些小梁小檀的,我想买点木料更新一下。”

任文锦说那也行,人家光要地不要树的,你就买下算了。”说着,任文锦走出了账房。任文锦回进屋里,给张明月打了招呼,正想出庄在庄稼地上看一圈,不想郎作仁又迎面来了,见任文锦就说:“大老爷、就按你昨晚上说的价钱,我先把那佃种了的八十九亩三分地买下,能再给我佃上一百亩地,让我也种上’明年如果收成好了,我把这一百亩佃种的地也买下。”

任文锦听后,心想:“郎作仁势头不小,平时一点看不出来,现在却露锋芒了。”就说道你到账房上和赵先生商谈去,我一并都交代给了他。”

转脸任文锦凝视了郎作仁一眼,就向庄外走去,走了没几步路’见甄飞落立在庄门口,看见了任文锦就问:“大老爷,你的地开始卖了吗?”

任文锦说:“第一个买地的是郎作仁,看来他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了,昨晚上去我屋里,今早上又来,胃口大着呢。”

甄飞落说:“他昨晚上跑去我家,求我掐算一下,他买地是福是祸,我本不想掐,他苦着脸儿求我。他说他今年先把那八十多亩地买下、种上,然后再佃种大老爷的一百亩地,我这一听,就掐算了一大阵,看来他的运气不薄,是要发富的,当我再看卦象时,又大吃一惊,郎作仁再享四五年洪福之后,却有一场要命的大难,因时间久远,人胜于天,也许能躲过,话露到这里,也就再不便多说了。不过这郎作仁真看不出来,我常听他说他穷得很,庄稼头天种上,二天就跑着借粮吃的人,还买这么多地,人心隔肚皮,很难测呀。”

任文锦听了淡淡地笑了一下’对甄飞落说:“你要买的那几亩地,迟几天了去赵先生那里交涉,我与他交代好就是了。”说完,两人都点了下头’任文锦就向麦场上走去。

麦场上,几个长工和几个佃农在扬麦子,看见任文锦走过来了,都涌到任文锦跟前问起卖地的事,任文锦就说道:“我的地真是要卖掉几百亩,你们大家要真买,去找账房的赵先生,地价我都作了交代,一视同仁。”

几个扬场人听了说:“我们原买我们佃种了的地,其他地头上的地我们不买。”

任文锦笑道:“那当然是了,你如果买得多,超过了你佃种的地,其他地方的地你也能买啊。”

长工们点了头,相互望着都哈哈地笑了起来,这时,朱八飞跑过来,喊着说:“任大老爷,龙三爷和青海找你来了,说有急事儿和你说话。”

任文锦听了就对那几个扬场的佃农说:“你们先忙着,我去看看有什么事儿。”

那几个佃户说:“请任大老爷走好。”任文锦点了下头。

任文锦急急到了庄里,原来是杨成基开着汽车,拉着龙三爷和青海来了。张明月叫王妈上了茶,正等着任文锦回来说话,看样儿龙三爷、杨成基、任青海都很髙兴,任文锦笑着问:“看来你们是有喜事儿要告诉我。”

龙三爷笑着说确实有特大喜讯告诉你,抗战胜利了,日本人将宣布无条件投降。今天我和青海来的意思,就是要和你商量,庆祝抗战大胜利,特别想叫你配合一下的,就是耍社火,秧歌狮子要出动,扭的人越多越好,把这庆祝胜利的场面搞得大大的,红红火火的。

任文锦问:“日本人宣布投降的确切日子是哪一天?”

龙三爷说今天是八月十三日,说不定就是八月十五日。美国人在日本的广岛丢了二颗原子弹,死了几十万人,苏联红军又打进中国的东北,占领了日本人在中国的老窝沈阳,使日本人在中国负隅顽抗的美梦彻底破灭了,宣布投降已进人倒计时。”

任文锦听了说:“没问题,我亲自组织秧歌队。”

龙三爷说:“这大事交给你了。任文锦看着龙三爷、青海坐上了车,开动走了,才又回到大院屋里。”

任文锦刚坐定,想着怎么组织秧歌队,这大忙季节的怎么开口说话组织人。张明月却对他说:“你打发个人去把庄小学的何强校长找来,让他把学生组织起来,和秧歌队一起进城,不是声势就更大一些了。”

任文锦说:“你不说我倒把我们庄小学的学生这一块忘了。”就叫了一声王妈说:“你去把朱八给我叫来,我有话对他说。”

不一会儿,朱八来了,任文锦问朱八道:“你麦子进了仓了没有?”

朱八回说今天早上刚收拾完,全都人了仓,大老爷有什么事吗?”

任文锦笑着说刚才龙三爷来说了,抗日战争胜利了,日本人无条件投降了,对我们每一个中国人来说,无疑是一件大喜事,我们要庆贺这个大胜利。你给叶秋红说上一声,把人赶快组织起来,组织的人越多越好,到那天了长工们也放假一天。现在你先去把何校长找来,路过把任文玉也给我叫来,我有话给他俩说。”

朱八笑了笑说我知道任大老爷就是为这事,我即刻就给叶秋红说。”说着,朱八就出了大院。

任文锦对张明月、张主亮说:“本来这些天打算到城里去,不想抗战胜利了,为了庆祝抗战胜利,城里还有很多事要做,你们是去城里还是不去城里?”

张玉亮先笑道:“去城里,我们也手拿三角旗在大街上乐一乐,庆胜利,分享欢乐,不然,过了这个村,就再没那个店了。”

张明月也笑道:“城里是得去,只是文锦你刚才给朱八说了,长工也放假,场上的麦子堆三摞四的,还要装袋子人奋,晚上还要放人下夜,你全放了假,怕是不太合适。”

任文锦忙说应该是头天放一半人,第二天再放一半,轮着来。我给赵先生交代清楚,他不能去城里转,由他招呼着晾麦子进仓算了。”说着话,任文锦又打发王妈去把赵有财叫来,将抗战胜利的喜讯给赵有财说了,又将这几天的打算安排也说了。

赵有财听了说道:“看来这几天又得破费些钱粮。”

任文锦笑道:“这次破费些钱粮是应该的,别说我们大户家,就是那些村夫小贩,也会高兴起来的,去到饭馆里买一碗面吃,也算是庆贺了。”

又说:“郎作仁真的要买地,就把那八十多亩地卖他算了。”赵有财点了下头。

任文锦说:“把契约写认真,东南西北都要有所指,郎作仁可会耍懒了,稍有不慎,他会胡说八道的。”

赵有财说:“契约已拟出来了,忙过这几天后,你亲自看看,看有哪些地方还不合适,需要修改的,你指点一下。”任文锦点了下头。

赵有财又说郎作仁又要佃种一百亩地的事,我想慢一下,等把他买地的钱全部交清了再提这件事情。”

任文锦点头说:“就按你想的办吧。”

赵有财走后,何强、任文玉来了,任文锦就先对何强说了组织学生上街游行,庆祝抗战胜利的事,何强校长说:“组织学生没有啥问题,学生传学生,用不了半天时间就都传开了。”何强告辞走了。

这里,任文锦对任文玉说:“皮车不太忙吧,到那天了,秧歌子进城,几辆皮车还得来回伺候,这一年多了,我也没问你这皮车经营得怎么样,是赚了还是亏了?”

任文玉笑着说:“给大哥说实话,没亏,是赚了几个,没有大哥经营时赚得那么多。”

任文锦说不亏就好。”又说李成禄那个人,心眼儿不正,赶皮车时间也长了,抓住一件事,就一查到底,叫他也小个心儿。”

任文玉说:“李成禄拉大宗货时、爱捎带小货,收个小钱自己使,一次捎小货丢了一件大货,我就整住让他赔了,从那以后他收敛了一点,以后再没发现过捎小货。”

任文锦说:“对,你时时敲打着点儿,他就好一点,李成禄是标准的属核桃的,让人砸着吃的。”

任文玉笑道:“大哥说得极是。”

任文锦又问起他儿子娶媳妇的事,任文玉说:“已经说成了,秋后就娶进门。”任文锦点了点头说:“我再没有什么事了,你和朱八他们两口子联系就行了。什么时间进城他们会告诉你的。”

任文玉走后,任文锦对张明月、张玉亮说:“你俩收拾一下,我们吃过饭了好进城。”

张玉亮说谁来赶车送我们?”

任文锦说:“让金锁赶车把我们送进城里,他再回来做饭去。”话刚毕,金贵跑来说:“大老爷、大奶奶、二奶奶,车姨子让我请你们来,去到长工灶上吃羊肉。”任文锦、张明月、张玉亮三人听着都笑了,张明月问金贵说:“你现在还把车姨子叫车姨子,不叫妈?”

金贵说:“叫妈不太好听,我哥常在跟前,我们弟兄两人说过了,都叫她车姨子,总之还是以前的那个叫法。”三个人听了不由得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