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祁连山遗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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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车姨子母女双生娃 白草房众兄赏古画(1)

且说任文锦回到大院里,刚在屋里坐下,就听张玉亮笑道:“刚才金锁来了,他说车姨子生下娃儿了,是个长把把的,金锁乐得嘴都有点合不上。金锁没说上几句话,金贵也急匆匆地来了,说车小妹肚子也痛,也要生了,两人都伺候自己的媳妇去了。长工的饭没有人做,叫把谭障找来,这时还没来。”

任文锦听了笑道:“这娘母两个结婚一天结,生娃儿也要一天生吗?”

话还没有说完,张明月进来了,任文锦问:“你去了哪里?”

张明月说我想去趟召爷屋里,看看召爷的病怎么样了。谁知还没有走到召爷的门口,谭璋赶着来了,我问什么事,谭障就说了车家母女生娃的事,我一听就知道是长工厨里没人做饭,就让谭璋赶快到地上叫回两个会做饭的长工就是了。谭璋去了,我又没心思儿去召爷家了,这车家母女生娃娃也是个事儿,就回转来了。”

任文锦说你安排了就好。”

又笑问张明月说这车家母女俩同一天生下娃儿,又奇了,又成了庄里的新鲜事儿,又不知要嚷嚷多少天呢。”

张明月说:“车小妹还未生呢,你别早说奇了。”

这时,王妈进来问:“大老爷一大早到现在还未吃东西吧?吃中午饭还早,现时蒸了一笼馍,刚出了笼,大老爷若吃,给你端来一盘。”

任文锦说:“快端来,你不说还不知肚子饿,你这一说,马上就饥肠辘辘了。”王妈就忙去拾了一碟热馍过来,放在了桌上,又上了茶。任文锦就吃开了,张玉亮看着任文锦吃,又闻着满屋子的馍香味儿,也走过来拿了一个吃了起来。

张明月问任文锦:“一个大早上不见人,你去了哪里?”

任文锦吃着馍说老渠沟去了一趟,转了一圈,回来和赵先生说了些话儿。”任文锦吃完最后一口馍,又喝了几口水,清了清嗓子,就把赵有财说过的话全部说给了张明月和张玉亮,又把郎作仁整地基、打庄子、修房子的事也说了。

张明月说:“郎作仁早有发财的想法,所以就勒着脖子过日子,这点别人是做不到的,又勤又俭,这是美德。”

任文锦刚想要说话,就见金锁、金贵弟兄两人进屋来了,一进门,两人就跪在地下,金锁说:“托大老爷、大奶奶、二奶奶的福,我生了个男娃,金贵生了个女娃。只是这些天都干不上活儿,请大老爷另行安排个人。”

任文锦说起来吧。”

张明月说安排人的事,你们就别操心了,你们兄弟俩各把各的媳妇伺候好,别让坐个月子积下病。到明天了我打发个人去看,今天也没便当的东西给你们,虽然现在是热天,也千万不能让受风,回去吧。”

金锁、金贵两人走了。

任文锦笑着说果真是同一天生了,奇了吧?”

张玉亮听了,早已笑得直不起身来。

过了两天,张明月打发王妈给金锁、金贵各送去了一篮鸡蛋、两斤红糖。王妈回来说车姨子、车小妹的娃,就像金锁、金贵,没一个像他们的母亲。”张明月、张玉亮笑个不止。

这天下午,伊强骑着高头大马来了,见了任文锦和张明月、张玉亮忙要磕头行礼,任文锦上前拦住说:“以后别再磕头行礼了,你是外面闯下的人,应把那些旧礼都赶快撂了,还是现在提倡的新礼好。快坐下,有什么事你说吧。”

伊强坐下后说:“我爹让我来请你们明天到我们老家里,和王叔、张叔、郑叔、朱叔一起坐一坐。现在夏粮收了,也没那么忙了,玩一玩,聊天儿。”说完,他起身要走,王妈切来了西瓜,伊强吃了两牙子,就骑马走了。

任文锦问张明月、张玉亮说明天我们去野麻湾,谁给我们赶车呢?”

张玉亮说叫个长工赶车就是了。”

任文锦想了想说:“打个调儿,让长工当两天庄头,叫朱八给我们赶车去。”张明月说:“朱八比起长工来,可就出息多了。”

第二天大早,任文锦给王姨父说了几句话,又给青江交代了几句,就和张明月、张玉亮坐上车,由朱八赶着车去了野麻湾。在小晌午的时候,才到了伊朝宝的庄上。

伊朝宝、伊夫人、伊强早等在大门口迎接,进到屋里,任文锦说:“我们还是第一个到的。”

伊朝宝笑道:“你们是最后一个到的,他们四家子早半小时到了,现在都在后园里捉蟋蟀玩呢。”

任文锦说:“去后园,我们也捉个蟋蟀,和他们捉的蟋蟀斗一斗,看谁的蟋蟀斗起来厉害。”说着,就由伊朝宝带路走向后园,拐了三个大弯子,才走到后园树墙门前。

伊家后园,当地人都叫伊家花园。它凭借自然地形,把一座小山头和一个天然海子包在了园子里头,园子总面积有五十亩地大,海子水面占十五亩地大,山包占两亩地大,山高约五丈有余,山头上有平掌,平掌上修建了一座亭子,取名山亭。山包坡上,长有层层南山松,有的松树长得高过了山亭,因此在山亭上乘凉,观景就最美了。这海子水深丈余,最深处两丈过,据说海子中间有个龙眼在冒水,春秋两季海子水最旺,夏天水塌二尺有余,海子中各形鱼类有七种,最好看的莫过于长须鱼,它的长须和它的身长是相等的,当地人叫胡子鱼。这海子水一到冬天,有一奇观,封冻后海子水慢慢上鼓,一直鼓出平面一尺有余后,冰再不鼓了,海子中心的冰却还继续往上鼓,鼓得像一个大白馒头一样,小寒以后,冰不上鼓了,大寒之后,开始融冰,融也是从海子正中,鼓的最高处的冰开始融化,先融一个洞,逐渐扩大。不知道的人会担心这样大的一个冰馍,融化了的水会溢出,淹没此园。岂不知,全部的冰融化完,海子水还低于平面一尺多。这海子形状酷似一个马蹄窝,冬天鼓起冰来,非常像一尊大马蹄银锭,白天阳光照在这马蹄银锭上,反射出一股巨大的白光直冲天上,所以人们又叫它马蹄银海子,简称银海。这园内除了山亭和银海外,其他地皮上全栽种花草树木,如杏树、桃树、李树、梨树……还有一些花草,如芍药、黄西菊、紫荆、黄花等等,更有趣的是这偌大一个花园墙,不是用土打起来的,全部是用沙枣树栽出来的,沙枣枝条密集地连手都伸不进去,名叫沙枣树墙,树墙高约丈五,宽约三尺左右,内外通风,园内就如园外,花草树木肯长,病虫害少。这树墙上只有一门,直通伊家外庄,所以,任文锦他们从内庄出来,再进外庄,最后进了沙枣树墙门。

径直走了一阵,就听见山亭有人说话’却看不见人,伊朝宝说:“他们都上了山亭观景呢。”

任文锦说:“让他们在山亭上观景去吧,我们先看看银海里的鱼。”说着就向左边的银海走去,这边,伊强飞也似的向山亭跑去。银海边上,放有几个小凳,小発边放有钓鱼竿及鱼食等,一边放有草帽、雨伞及其他遮凉用具,海子边儿上还停放有两叶小舟。

任文锦、张明月、张玉亮看了喜得不知说什么好,一要说坐船,二要说钓鱼,三还说去山亭上坐坐。张明月说看来是伊爷精心作了准备,让我们来乐一乐的。”

伊朝宝笑道:“任大嫂子再别折杀小弟了,哪里称得起你来叫爷,快过来,这核桃树下有躺椅儿、茶桌,先喝几口茶,不要在太阳下晒了。”

张玉亮笑了一下,拉了一把张明月说:“走,我们两人先躺着歇一会儿,喝杯茶了再来钓鱼。”说着,两人就走向核桃树下,这核桃树又高又大,枝叶繁茂’一到了树荫下,就感觉凉爽了起来。

那边任文锦钓鱼,钓了一会儿,也没钓上一条鱼。就喊着对伊朝宝说:“伊大乡长,这鱼怎么不上钩儿,是不是这鱼儿认生。”

伊朝宝笑道:“鱼也要歇晌午,这正值晌午,它们都睡午觉去了。”一句话说的把核桃树下乘凉的张明月、张玉亮也惹笑了。任文锦也只好放下渔竿走过来坐到躺椅里喝起茶来。

这当儿,伊强陪张明翰、朱发生、郑召庭、王应堂及他们的夫人们从山亭上下来,几个人边走边叫着:“任大老爷、任大奶奶,怎么不到山亭上乘凉,是不是来迟了,不好意思啊?”

任文锦、张明月、张玉亮听见他们来了,忙起身迎着说来迟了有啥不好意思的,这又不是小学生上课,非要按那个钟点儿,你们不是也没吃饭吗,我们这不正赶着吃饭,有多好啊。”说着话,男人们和男人打躬问好,女人们和女人们拉手说话。

只见朱发生的夫人拉着一小妇人的手来到张明月和张玉亮的跟前,笑着介绍道:“任大奶奶、二奶奶,她就是我给你们说过的方琴,本来她不想来的,我硬拽着她来了。我说,今天聚的人都是哥儿弟儿的,姐儿妹儿的,小也罢、大也罢,见个面了名正言顺一下。她们都是贤惠人,又不捣三戳四的,就有个不三不四的话,还有我在前头挡着呢。”说着,朱夫人朝左右望了一下,见没有别的夫人们,又说道:“别人不愿见,任大老爷的大奶奶、二奶奶是非要见的,两人就像亲姐妹一样,大的爱小的,小的尊大的,行走个哪里,一起去一起回来,吃吃喝喝、穿穿戴戴,从未计较过一回儿。”

张明月听着朱夫人有影儿无味儿的话,忙把话岔开说这小朱夫人我已经见过两次了,今天是第三次见面,每次见面都说不上几句话,是贤惠在心里。”方琴听着张明月的话,问了一声:“任大奶奶好。”又走前两步问了一声张玉亮,然后,她后退了几步,转脸看海子里的鱼儿去了。

这时,伊夫人走过来笑着说:“任大奶奶、朱夫人,有些什么话,老半天了,都说不完了,快去坐到饭桌上消停了说去,来都大半日了,没吃东西,不说你们饿,我都有点饿了。”伊夫人又走前了两步,拉着方琴的手走了过来,指着前面紧挨着后庄墙旁边的一个,似大草棚式的房舍说:“就在那白草房里吃饭。”说着,张明月、张玉亮、朱夫人、方琴都向白草房走去。

这白草房是相当不起眼的,在一块长着厚厚的青草地上,打着六根粗粗的木桩,六根木桩上又架着七根木梁,形成一个日字框架,就在这个框架上,全用木板条连成了两间房。房顶又用芨芨草捆成把子铺顶坠沿,四周木墙上全挂有芨芨草帘子,因年长日久,房顶芨芨草把子发黄发黑,从草把里又生出芨芨草来,高高低低长得不一,有上几年的、有新出来的,黄绿不齐,房底下青草茂盛,乍看起来,好似这两间房由青草轻轻地托起,因为六个木桩都被长起的青草遮严了,房门前有一木板阶梯,人踩着阶梯可以进到木板房里。因当地人把芨芨草叫白草,因而,这两间木板房就叫白草房了。

张明月、张玉亮、朱夫人、方琴走到白草房跟前,方琴吃惊地叫道:“哟,这房被青草托着,青草连弯都不弯一下。”

大家都看着这奇景,不爱说话的方琴说了这两句话,引得大家都笑个不停,伊夫人说:“小朱夫人,房下面的木桩被长起来的青草遮住了,看这房确像被青草托起来的,其实啊,青草哪能把房托起来呢。”

方琴听了脸有点红,笑着随众人进了白草房。进到白草房里,房内的装饰和气味又不同凡响,一股浓浓的松叶味儿。正面板壁上画着一幅大画,是《张骞出使西域》图,左壁上是用苹秆对成的嘉峪关城全貌,右壁上是用芨芨草对成的敦煌莫高窟全貌。还挂有两块三尺见方的木板画,远看像是画的,近看却都是用小米粒大的各色沙子粘出来的,一副是敦煌月牙泉,另一副是流沙戈壁滩。砂粒儿有红的、绿的、黄的、蓝的、白的、赤色的、黑色的、灰色的,用这些砂粒儿粘出来的画,真乃独具匠心,用心良苦,颇费了一番工夫的。

任文锦吃惊地问伊朝宝说:“我们几个人从少年就来过这个园子,怎么没注意到这白草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