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祁连山遗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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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寒山缺粮天明来借 乐事盈门蒲珠有喜(2)

初四日,庄门前的照壁市场上又唱起大戏来,任文辉照例和张明月、张玉亮去看戏,演的是《赵太祖下河东》,这时蒲珠坐着汽车来了任家庄。车停在门口,朱八对蒲珠说:“大老爷和两个奶奶在看戏呢。”

蒲珠就对司机说:“你稍停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蒲珠在姬银海的铺子门前找到了任文锦、张明月、张玉亮,忙笑着说:“给大老爷、大奶奶、二奶奶拜个晚年。”

任文锦望着蒲珠笑道:“早拜也是过年,晚拜也是过年,不拜还是年过去了,有什么晚不晚的。”

蒲珠听了笑出了声儿,却不拿正眼看任文锦。

任文锦问:“你是坐汽车来拉青河上玉门的吧?”

蒲珠说就是的,青河没来这儿看戏吗?”

张玉亮用手一指说过来了,那不是吗?”

这时,青河也转脸看见了蒲珠,就走了过来,对蒲珠说:“蒲姐,拉我来了?”蒲珠点了下头,青河又说我还得回屋里去一趟,穿我的大衣。”

张明月忙说:“我叫王妈给你装好了几包吃的东西,你拿去了让啜妈和索丽红吃去。”又说我听董环姑娘说,也要回城里,一并坐上车回去吧。”

任文锦说明月你回庄里去招呼他们走,我和玉亮撑面子坐着看戏。”张明月和蒲珠、青河走出人群、到了庄门口,青河直进了庄门,张明月和蒲珠就坐上车到大院门口。下车后,蒲珠就恶心起来,蒲珠对张明月说:“原来闻上汽油味不怎么的,现时一闻这味就让人恶心。”

张明月边走边望蒲珠,笑着说:“怕是你有了喜了。”

蒲珠听着张明月的话’有点害羞地说:“不会吧。”

张明月只笑了笑。一进屋,张明月就叫了一声董环,董环听着了汽车声,知是来拉青河的,她也要走,忙穿好了衣服,提一个小包出来了。张明月对王妈说:“给董环和蒲珠也装上吃的。”三人坐进车里,张明月摆了摆手,汽车就开走。

这蒲珠确实是有喜了,已两月不洗身了,她自己也深感身子重了,没有那么轻松了,特别是过年这几天,更不想吃油果之类的食品。她把这感觉告诉了杨超,高兴得杨超不知道说什么好,又要亲她,又要抱她,结果挨了蒲珠的两巴掌。蒲珠心里思谋着,生下了以后,千万千万不要像了任文锦,像自己就好了,这样,自己也就静心了,这是后话,暂不提说。

任文锦看完了戏,打发张玉亮先回庄,自己看着、招呼着唱戏的吃了饭,坐皮车走了,才回到庄里。刚到大院门口,李兰从大院里走了出来,对任文锦说:“来了三位客人。”

说着进了屋,来的原是王应堂、朱发生夫妇。任文锦忙上前抱拳握手,相互问了好,就让到炕上坐下,王妈上了茶,就先喝起茶来。

朱发生说:“本来年前要来看老兄,结果事多,没有来下,今日来时,又将应堂兄叫上一并来了,拜个年。”

王应堂也说:“本该早来的,请任大哥、任大嫂子不要见怪。”

任文锦、张明月、张玉亮说:“见什么怪呀,年头节下,哪个人家屋里没有个事连累。”又问:“你的夫人怎么没有来?”

王应堂说说是要来的,头天她母亲来了,我就一人来了。”

这当儿,又听朱夫人拉起话来说:“本来方琴也要来的,她母亲也来了,朱子兴又从玉门下来,休息三天’怕没有人给他们做着吃饭,就留在屋里了。”说着话,王妈已端上了酒菜,王应堂问任文锦说:“我那叔老子,你的二亲家,到你庄上来了,也叫过来我们一起吃饭吧。”

任文锦笑道:“我和你是哥儿弟兄的,你堂兄弟是我的女婿,现时,又邀个你的叔老子、我的亲家在一起吃酒,真是这酒桌上不好称呼”他望了一眼张明月,又说我们还笑金锁、金贵的儿女到时候不好称呼,现在我们就为难起来’了。”

张明月说:“请就请过来,人心如明镜,个人有个人的一本账,你还怕人家称呼不来。”说着:就立在门口喊了一声青梅。

青梅应声进门一看,王应堂坐在炕上,就笑着问道:“堂哥年过得好,你啥时候来的?”

王应堂笑道:“我刚来,进门就坐这儿没动,我本想过去和忠叔说几句话,问个好,又想干脆一手请过来在一起吃饭。”

青梅听了说堂哥你坐着,他在东屋里,也正准备吃饭呢,我去给你请过来。”说着就出了门。

张明月望着任文锦,王应堂笑道怎么样,各说各的话,各称呼各的人,有层有次的,还有什么担心头。”

朱夫人又接上话茬说道:“就我们家里,方琴原是媳妇,我是婆婆。时至今日,方琴生的儿子也快满一周岁了,晚上和老朱在一个炕上睡,她还叫我婆婆呢’我想起来了称她妹妹,想不起来了,还叫她媳妇。”一席话说得大家都笑了。

朱发生狠狠使了个眼色不让他老婆说,但朱夫人哪里留意这个,朱夫人还想继续往下说,不想青梅和她公公进屋来了,王应堂忙下炕上前一步说:“忠叔年过得好,我给你拜个年。”说着就要叩头。

王耀忠拉住一把说:“算了吧,在我亲家家里,还磕什么头,你也算是给我亲家的客人,我们就坐下吃饭吧。”王应堂笑了笑,忙把王耀忠让在了上首,任文锦、张明月、张玉亮也让道请姨父上首坐。”

大家坐定后,每人端了三杯酒后,就吃起菜来。吃了一会儿,王应堂又以小辈的身份给王耀忠敬了三杯酒,王耀忠全喝了,后几个人又划了一阵拳。这时,上了饭,大家吃了饭,王耀忠起身说:“我先走一步,戏快开演了,我在戏台前后照看一下。”王应堂起身挽留,王耀忠转脸看了一下,就开门走了。

朱发生望了一眼王耀忠的背影儿说:“这位老人还很耿直的,说话、喝酒都很痛快。”

王应堂笑了笑说:“我这忠叔,精明得很,我当保长那阵,抓兵把应选抓去了,当时我确实不知道,他就怪罪在我的头上。几年了,我问他好时,他都不理我,后来,王应选来信,据说在陕西的榆林驻军,才对我改变了态度,说起话来。”

张明月说:“也难怪,人家就一个儿子,遇着谁也是一样的。我们的姑娘又给生了一个胖小子,怕儿子没有音信,媳妇前走,一来个信,先拿过来让我们知道一下,也用心良苦啊。”

王应堂又说:“王应选是个上下学的人,说不定还当上官了,王应选的信我也看了,信上的话儿还是挺有道道儿的。”

话音儿刚落,青梅进屋来了,说:“堂哥,外面的戏快要唱开了,你不去看一阵子。”

王应堂说。那今们就看戏去。

任文锦也起身说:“你们不好好喝酒,看戏就去看戏,戏看回来了我们再继续喝。”

朱发生却说:“平时的酒喝起来有味,这过年酒一喝就觉上头。”

王应堂说:“那是过年的酒涌着嘴儿喝,怎么不上头呢。”说着,大家就起身穿好了衣服,刚走出门,就见青江、高英回来了。青江、高英问了王应堂、朱发生夫妇好后,就回他们屋里去了。

任文锦、王应堂、朱发生夫妇、张明月、张玉亮还有青梅,走到庄门口,看见朱八立在那里,任文锦对朱八说:“给我们找几个凳子,我们坐着看戏。”

朱八笑着说:“大老爷,凳子早已拿出去摆好了,我知道你来了客人,所以提早放好了凳子。”任文锦笑了一下。

朱发生对任文锦笑着说:“你这个庄头,可真能干,把大老爷的脾性都摸得准准儿的了,殷勤地像个板凳狗儿,哪像我们的庄头,是个榆木格节,踢一脚,滚一截。”又问:“这朱八,就是二分海子打了枪的那个吧。”

还未等任文锦回话,朱夫人就扬声儿说道:“你还说我们的庄头不好,你和庄头儿的媳妇打打闹闹、没大没小的,主人不像个主人,伙计不像个伙计的,你还想把人家使唤灵便,哪能呢。”话还没有落音儿,只见朱发生转身就给了朱夫人脸上一巴掌,骂道:“臭老皮子,过大年的,也给我不好看,你还是个人吗?”

朱夫人一下哭开了,嚎着嚷嚷道:“我怎么不是人尔是人吗,你整天……”张明月忙捂住朱夫人的嘴央求道:“少说几句,别哭了,也别骂,过大年的,都图个吉利,回屋里去,我们不看戏了。”说着话,张明月、张玉亮、青梅三人连拖带搡地把朱夫人拉起。任文锦、王应堂推着朱发生去了照壁市场看戏?戏马上就要开演了。

张明月、张玉亮、青梅总算把朱夫人拉回屋里,青梅忙去打了热水,给朱夫人擦了脸,朱夫人收住了泪,她的那张雀儿嘴又唧唧喳喳地说开了。张明月给青梅使了个眼色,青梅出屋去了。

朱夫人说:“你们哪里知道,自他把方琴收进屋里后,都快半年过了,他就没和我睡过一次觉,他晚上和方琴玩得那么欢乐,又说又笑的,连舒服声都被我听到了,我一个人睡在一个空房里,我想他,他却不想我。我有时候想他急了,硬把他拉到我屋里,他一睡下像个死驴一样,一点都不动弹,你们说我生气不生气。我虽说快四十好几的人了,有时也想那玩意儿,他却把我撂得背背儿的了。他一见年轻媳妇,就有了精神,见了我就成了个软皮条儿。”说着话,朱夫人长叹一声,大声哭开了,张明月赶忙又劝解,张玉亮明着也劝解,暗暗地发笑。劝解了好一阵子后,朱夫人才破涕为笑。

张明月又把青梅叫了进来说:“青梅,你赶快收拾一下桌子,我们四个人玩一会儿。”青梅就赶紧铺上台布,倒出麻将,四个人玩了起来。

市场上,任文锦、王应堂拉着朱发生看戏,朱发生的脸膛还气得紫紫的,戏开演了,演的是《回荆州》。看了一会儿,王应堂开玩笑说老朱弟,我看弟媳的病是想你想过了头,时不时地就露出了你不管她的话来。你纳上个年轻的,也把老的适当地关照一下,车不膏油轴不转,女人没屌是非添。你半月给上她一个,她保险不找你的麻烦了。”

朱发生听了,咧嘴笑道:“我哪有那么大的精力,我顾了新的哪能把旧的也顾上,人家也不喜欢那个东西了。”

王应堂笑道:“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应该跟任老哥学学,人家娶了两位夫人,相敬相爱,从未发生过像你这样的事,这叫吃草的骡子都得给加点料,甭管喜欢不喜欢呢。”

任文锦只顾看戏,先前的话没有听见,后来说到他了,才听了个尾儿,就说道:“刘备马上就要入洞房,你们两个却打起嘴仗来,孙尚香门前的刀枪剑戟林立森严,小心你们两个的鸡巴被割掉。”两人听着,嘿嘿嘿地笑了。

王应堂说:“我夸你们夫妻和顺呢,三天在东房,两天在西房,你倒骂起我来了。人家朱老弟还取你们夫妻和睦的经呢,你把人家也骂了。”

在这当儿,姬金湖的媳妇桂花香提着一壶热茶,手拿三个杯子,放在任文锦治前的桌上,沏了三杯子茶说:“任大老爷,我看你和这两位爷喧得挺热火的,请喝茶润润口。”

说着,一人面前放了一杯茶,任文锦点了下头。姬金湖的媳妇染着个红唇,又说着一口的陕西腔,和那戏台上唱戏的腔调儿是一样的,朱发生放下水不喝,两眼死盯着姬金湖的媳妇来,直望到姬金湖的媳妇提着个茶壶进了她的铺子。

戏演完了,任文锦对王应堂和朱发生说:“走,我们三人陪着戏子们吃顿饭。”说着,三人走进戏台后面临时搭的饭房里,里面架着几个火炉子,暖烘烘的。吃完了饭才和王应堂、朱发生慢悠悠地说着话儿,回到庄里。

王应堂坐下喝了几口茶后,起身说要回家,朱发生也站起身来说要走,王应堂笑着说朱夫人还没有高兴呢,老朱你住下吧,明天高兴了再回家去。”

任文锦、张明月也说让老朱住下,朱发生说:“有处住了住下也行。”

张明月笑道这么大的一院子房子,怎能没处住呢?”

说着话,王应堂又去了东屋,给他叔老子王耀忠告辞,王耀忠及青梅的婆婆也出来送行,任文锦、朱发生等也将王应堂送出大院,王应堂骑着马走了。

任文锦、朱发生回到西屋,见朱夫人在炕上斜躺着,似睡非睡的样子,朱发生就坐在椅子里,也没用正眼望一眼。

张玉亮看见朱夫人闪着眼皮儿,忙把一盘吃的端过去说朱姐,你也来上块儿尝尝,这味儿鲜得很。”

朱夫人不好意思地坐起身子,拿了两块奶皮儿吃了起来,任文锦、朱发生也尝了两块,紧跟着朱发生又拿了两块。

任文锦问张明月:“你们吃饭了没有?”

张明月说:“我知道你们陪唱戏的吃了,我叫王妈做了点小杏壳子吃了,朱夫人只吃了一碗,怕是没有吃饱。”

朱夫人忙说吃饱了。”

任文锦笑着问:“你们一下午了都干了些什么?”

张玉亮说:“我们打了一个下午的麻将,玩得够快乐的了。”

任文锦说:“那我们现在再玩一阵麻将。”又问:“你们下午玩的一个点子多少钱?”

张玉亮说我们下午一个点子一万元。”

任文锦说现在我们玩,一个点子两万元。庄家和了,翻一翻,输了也翻一翻,怎么样?”

朱发生这时开言说:“我先摸摸我身上的银子多么少。”说着,朱发生手伸进衣服里摸了一下说:“行啊,够今天晚上输的了。”说着,就站起身来,收了桌上的其他东西,亲自铺了台布,又把麻将倒在桌上。这时,坐在炕上的朱夫人,眼里有了神,脸上有了喜色,一看就知道是麻将瘾犯了。

张明月看了一眼说朱夫人、玉亮,你们先打,我去给朱团总收拾睡的地方。”

朱夫人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明月姐,你先打吧。”

张明月说哪能让客人闲坐着。”说着就出西房门,张玉亮拉了一把朱夫人,两人过来坐下。

任文锦说:“我们两口子,你们两口子,赢了输了由一个人出,两个人掏钱也怪麻烦的。”

朱发生望了他夫人一眼说输赢都由我出。”朱夫人咧嘴笑了一下。

任文锦也笑道:“我们两口子的赢输自然是由我出了。”说着,四个人码牌玩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