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好久不见
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看了看表,9点了,连忙一咕噜的爬了起来,把头发随意一束,从床上跳了下来。哪料底下放着一个水盆,于是乎一脚踩了进去,溅的水花乱飞,旁边端站着几个认真的少女,顿时感觉到一阵清凉。
“雅雅,你干什么?”
“我——我起床啊。”我咽了口唾沫,穿着睡衣茫然四顾,十分的——尴尬。
她们都分外无语的看着我。“我们正要叫你。”
原来五个人都站在我的床边“密谋”好久,正要实施,没想到我突然从天而降,而底下好巧不巧的放着林慧可刚打来的水。
柳静儿抽了张纸巾,淡定地擦了擦脸上的水,白了我一眼。“还好是清水。你赶紧换身衣服吧。”
我羞愧地跑出去洗了洗脸,换了身牛仔服,顾不得化妆都已经9点20了。
忙一看自己的课表,标注着9点50上课,一阵无语,想着还有十分钟的路程,按照学校的惯例课前五分钟是有查勤的。反正是要饿一顿了。正想着兴言这小子办事不牢固,怎么没把我从床上拉起来,但想想他似乎不能飞进女寝,也就作罢。
她们都等着我,见我终于收拾好了,纷纷舒了口气。“寝室长,就等你啦,再晚连个位置都没了。”
“走啊,记得锁门。”忽觉得这么说不对,看了看,发现果然是寝室门是刷脸的。愣了下,前几天逗安逸,给他的钥匙是什么鬼?
不管啦,赶紧去上课才是正事。我们每个人抱着各自的书,从寝室到教学楼一路小跑。
明理楼A座707。
“真是服了,难道文学课很高大上么?配这么高的楼层!”
我爬楼梯,正在小声的抱怨,微微一抬头,光影从东边的玻璃哗啦倾泄,晃了一下我的眼。我偏了一下头,看见某帅哥倚着木质的栏杆,正翻着一本书,也是微微的一抬眸,把手中的书夹了个书签。很有默契的微笑。
我愣了一下,对眼前这个比阳光还阳光的青年有些惊艳。眼往下阖,正考虑着是不是往后退一些,或者干脆翘课。但是瞅了瞅707的门牌,一个气质美人已经站在了那儿,蓄势待发的纪检同志已经拿好了本子仔细瞄着上面的人名。
我硬着头皮上前。瞅着自己的脚尖,发现鞋子上面烂了一个小斑。还是干笑道:“学长,好巧。”
后面的几个无良少女在侧,我打算偷偷摸摸当个隐形人一样的从他身侧溜过去。
兴言清澈的声音响在我的头顶。
“是挺巧的,我等了你二十三分钟。还不包括早上前两节课之前。”
“那个……昨晚……”突然眼前吊着一个一袋包子,喷香扑鼻。我立马就很没志气的说:“我错了。”
“错在哪?”
“在诱惑面前不能始终坚持主见。”
后面的五个少女很识趣的眼观鼻鼻观心,慧可还捅了捅我的腰肢,我的手在后面给她们来回比划。暗示她们稍安勿躁,千万不要卖队友。
后面响起蹭蹭蹭的爬楼声,即使在混乱的人堆里我也能分清把楼梯踩的震天响的人是谁。
蹭蹭蹭的声音在我后面大概一米处消失了。
她可能在观察形势,我猜。
“啊!姐夫……”
这一声叫得的就比较销魂了。
我扭头一把捂住若雨的嘴,正看着后面五个队友似笑非笑的神情。以及一堆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的诧异神情。
我很有脾气地对他说:“这么一来,我还怎么红杏出墙啊!”
他眸子里是一成不变的笑,“我做了什么?”
是啊,他好像什么也没做,还给我带了热乎乎的包子。
我缩了下脑袋,暂时不打算在“红杏出墙”这个问题上进行深究,咳了一下,表示:“谢谢你给带包子……”瞥了下他没有变化的脸,又说:“很巧我要上课去啦!”
他笑了一下。“不巧,我也上文学课。”
“你不是上过了!”像这种课程大一上过就没有了,修一次即可,他一个“走后门”的学长,要是课表里本来该有就鬼了。
“可能你没理解选修这两个字的精髓。”
我愣了一下,707里面的纪检同志开始扯着嗓子点名了,我赶紧拉着他往里去,可惜因为来得晚后排已经没位置了,只剩下该死的第一排是全空位。
我们寝室的加上两个拖油瓶,正好八个人,分分钟把第一排给占满了。
“钟离雅雅。”
“到。”我正往嘴里偷偷摸摸的塞着包子,听着下意识地喊了出来,扭头看了一下,发现不大对劲儿。瞅到了旁边妖孽的脸上,“你喊的。”
赵兴言捅了捅我,淡淡说:“导师看着你呢。我提醒你一下。”
我一抬头,嘴边还放着半个包子。
全班的同学的目光都汇集到了我的身上。
若雨低头:“我帮你看下校规校纪里有没有规定课前不准吃包子。”
导师微微一笑,扭过身在电幕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白芷。“联蕙芷以为佩兮”的白芷。字体不像其他老师一样潇洒走一回,是端端正正,工工整整,带着古诗风里的气息的行楷。
白芷,别名白茝、芳香,春生叶相对婆娑,紫色,阔三指许,花白微黄。
真是一个秀气的好名字。
看导师的样子其实也比我大不了几岁,如果在外,应该喊一声姐姐。
我把包子整个咽了下去,做好好好听讲的打算。
“这是很多同学们的大学的第一节课,学校把这么重要的课留给文学,为什么呢?其实啊,同学们不见得对这门课多看重,毕竟建校二百多年还未有一个学生挂在这门课上。老校长这么安排的意思就是想让我们来聊一聊什么是大学。”
有的同学已经把厚厚的书翻开了,按着目录翻到了《大学》那一篇文章上。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白芷老师点了下电幕,上面飘出来一行字。《大学》:“初学入德之门。”
我在本子上写,“你似乎来的不是地儿吧。”推给兴言。
等了半晌,不见他回,瞥着眼一看,不由无语。他除了把人带来了,什么也没带。又把笔递给他。
“好好听呗。”
“就不……”
结果他并没有如愿以偿。我就烦他,就烦他。
烦了他一会儿,果然卓有成效,他面上端端正正的坐着,底下却开始和我玩小动作。
我们搞了半节课,坐在一边的几人觉得自己是个灯泡,还要给我们打掩护,挺辛苦的。若雨掐了一下我的腰,我回手反击。
“这位同学,既然你举手了,就由你来说吧。”
我伸着爪子,忽然觉得不大对,伸着还未落下的爪子就成了定格。
我咽了口唾沫,瞪了小雨一眼,站了起来。抬头一看,不知道何时白芷老师讲到了——日本漫画?电幕上是一个哆啦A梦的图片。可能是直接截图,背景上还有东京大学的标示。旁边的一串日文我并没有看懂。
我连忙轻轻踢了一脚兴言。
兴言转着笔,看了一眼日文,在笔记本上写了什么,我低头一看,貌似是“文言”。
我顿时傻了。给一个哆啦A梦的图,我怎么翻译文言。即使我智商160+也搞不懂啊。不过我灵机一动,估计就是描述哆啦A梦的样子,进行文言刻画。于是组织了一下语言,回忆起安晴蓝女士的教导,道:“海外有异兽,毛色靛青兼白,无利爪獠牙,然腹有囊,可置物,身负乾坤,天地万物召之即来,莫不从令……”
白芷也是一愣,心道这个小姑娘说的什么?她看了下表,微笑道:“不错,下课时间到了。同学们休息五分钟吧。”她目光一动,看着上课就低头的那个前排青年,坐到一堆女生里显得格格不入,初时没怎么看,那姑娘发言的时候她才注意到。她就是一愣,手颤了一下把电幕给不小心关掉了。
我坐了下来,呼了口气,拍拍心口。说:“幸亏我机智。”
兴言抽了抽嘴角,“白芷让你……”他指了指本子。
我目光往上一瞟,发现本子上还有一行字。“回忆发展”。
再仔细一瞅,发现那个“言”字是我写的,简称旁边的妖孽,“文”是上一句话的结尾。整组词是,“……大学语文,言。”
我好像明白了什么……猛抬头看着一边的若雨。她很自觉地拿着一个包子塞到了嘴里,呜呜道:“节哀。”
上面的美女导师下来了,站到了我的面前,我正组织着语言,但是还没开口,白芷已经先我一步我的说:“挺有意思的姑娘。”
我反应了一下,觉得这句话是形容我,但不是对我说的。于是茫然四顾。
其实我并没有茫然四顾的机会,这是我努力装出来没听见的样子。
兴言轻声一笑,就响在我的耳侧。“白芷,好久不见。”
白芷笑的很有气质,那是步入社会成熟女性的笑,经过专门的锻炼,通常情况下很美的同时又不知道她要表达的意思,可能是邀约也可能是想请你滚蛋。
“果然是你,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