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成是声音低沉而压抑,像是在努力克制着什么,那一瞬他的眼睛黑得像浓墨,泼在涂海燕的心头漾开一朵黑艳的玫瑰花。
涂海燕慢慢地放轻了口气,说:“……后来被人乱箭射死。”
罗成一阵沉默,不知是否在感怀英雄的英年早逝,过了会儿他点头,“是可惜了。”
涂海燕觉得自己今天的话着实多了点,人家也就那么随口一问,她居然就说了半天。但他看起来似乎比她更闲,不然这一个劲地追问。
“成哥,成哥……”远处有个人跑过来,穿着一身运动服,人挺瘦的,眼睛倒很精明,到了跟前看到涂海燕,哟了声,说:“涂老师,你好啊。”
“你是……”
“我叫猴子,住门口那边。”猴子朝大门那边指了指,涂海燕也想起来,昨天她和汪姐一起往这边走时,路上碰到的两个年轻人,其中一个就是他。
“我们昨天见过面,你忘了?”猴子说,转头看到罗成,对方正表情淡淡地看着他。
猴子懂那里头的意思,嫌他话多了。猴子张了张嘴,闭上了。
涂海燕看他们好像有事,便说:“你们谈,我进去了。”
她那边一进屋,猴子伸手在罗成胸前捣了一拳,“成哥,闹哪样啊,大冬天的卖肉呢?”
罗成没跟他多废话,直接一脚踹过去,“滚你丫的,帮老子把衣服晾上。”
猴子笑嘻嘻的,低头从盆里捡起衣服一件件晾在了门口的铁丝上,然后颠颠的走进屋里去。罗成身上套了件外套,正低头点烟,猴子把手伸过去,“成哥,给我也来一根。”
罗成抬头,瞄他一眼,随手把桌上搁的烟盒扔给他。
猴子手忙脚乱接住了,抽出一根放在鼻子下嗅了嗅,“成哥,这档次上去了嘛。”
罗成靠在小厅的那张沙发里,长腿翘着,“火烧屁股似的冲过来到底什么事?”
猴子一拍脑袋,真是差点忘了正事。“那谁,北门家具店程姐打电话来,明天下午有批货让咱去帮忙卸一下,她刚给你打电话说没人接,就打给老刘了,老刘让我过来问问你,这生意接不接?”
“接,为什么不接?”罗成弹了弹烟灰,起身去房里拿手机,一看还真有两个未接来电,想是刚刚洗澡没听见。
猴子提醒说:“她家生意一直是大头那班人做的,会不会……?”
“那有什么?”罗成手里扣着手机,坐回沙发上,“她自己找上门来的,我又没去抢,他大头不服气也编排不了我,谁让他手下那帮人办事不牢靠,手脚又不干净,再不好好管管,迟早完蛋。”
“那倒也是,上次我听批发部的老牛讲,他们给他卸一批货,结果丢了两件东西,连卫生巾都偷,妈的,都是些什么人。”
罗成吐了口烟圈,手指虚虚的在空中指了指,“所以我经常跟你们说,做人要低调,做事要实干,咱不是走江湖的,打一枪换一炮,坑一个是一个,Y城是小地方,但凡你出过一两次纰漏,大家就会传开,到时候坑的只能是自己。”
猴子嘿嘿笑,“那是那是,咱这不是成哥你领导有方嘛!”
罗成甩他一眼,“行了,该干嘛干嘛去,别杵我跟前瞎晃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