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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名字叫阿七

我是谁?这里是哪里?我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之前发生了什么事?

……

从早晨醒来睁开的第一眼,男人就发现自己躺在陌生的地方,面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一连串的问题就这么浮现在脑海之中,困扰着他,让他头痛欲裂而得不到解脱。他想要找出这些问题的答案,可他能够回想起来的,除了空白还是空白。现在的他根本像是一根靠不到岸的浮木,即使想捉住一点实际的东西来固定自己,能捉到手的也只剩下虚无……

环视周围的环境,他身处的是一间简单而素净的房间,除了最基本的摆设便见不到其他繁复的东西,但里面充斥着一股淡淡的香气,似有若无,好闻到能让他感觉到略为安心。只可惜房间里太安静了,安静得令人感到可怕,不安与恐惧这一对密不可分的亲兄弟就在此刻同时出现,紧紧攫住他所有的感官,就像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将他牢牢笼罩着,让他不能自已地发出战栗。

就在他以为自己即将崩溃的时候,嘉叶风的及时出现拯救了他,让他找回一点残存的记忆。昨天晚上所发生过的零星片段一一浮现,他想他应该认识眼前这个微笑着的男人的,但他却不知道这人的名字。也许他认识的人不止这一个,而是好几个,但后脑的疼痛却阻止他想下去,难忍的疼痛差点让那些仅存的片段也要消失殆尽。

不,他不喜欢这种失控的感觉,一个人没有过去是很可怕的,不要说他不知道以前的自己是好人还是坏人,是否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他甚至连自己是男还是女都有点分不清楚了。

有一个人,有一个女人救了他,把他带回这里,所以她应该会知道他的名字吧?她应该知道他的过往,知道他到底是不是一个好人,又或者如她所说的,他其实是个女人?

她?她是这么说的么?

想到那个女人,他的脸上不自觉地漾起微笑。是的,是她,那是一个有着灿烂笑容的少女。他喜欢看到她的如花笑脸,听到她肆无忌惮的笑声,就像是六月的阳光,划破黑暗带给他暖暖的感觉,让他感到份外的安心。只可惜他不知道她的名字,而且一大早就看不见她了,她人呢?

在彷徨无助中等待了许久后,此时此刻,那个她正活生生地出现在他的面前,撅着小屁股跪倒在床上,把床蹬得哗啦啦作响。而她的小脑袋则一直窝在被子里,用来掩盖住她忘形地尖叫声:“谁来把我埋了吧?我不要见人了,我不活了哇,活不下去啦,谁来杀了我吧……”

不管什么时候,她都显得这么的精力充沛,活力十足。而他就站在门后,心满意足地望着她,能够重新看见她的感觉,真好!

不管有多么的丢人,多么的难堪,人,总是要面对现实的,而嘉碧玉一向认为自己的脸皮之厚,心脏承受能力之强,足以媲美那个标志性的万里长城,自然不会将这一点小小的打击放在心上。

把嗓子喊得快要破掉,再也无力喊话之后,她竟然就这么捂住被子睡着了,完全忘记了房间里另外一个人的存在,并且把她粗鲁的睡态尽收眼底。

美美地睡了一觉后,晚饭时分,她神采奕奕地踏出房门,出现在众位哥哥面前:“你们在干嘛?”玩笑开过就算了,没人会把这些事放在心上的,她不会,其他人更加不会。

男人默默跟在她的后面,没有说话。

偌大的前厅里只坐着两个人,是目前为止最有空闲的三哥雷和四哥两个人。二哥肯定又去和他的帐目表做斗争了;五哥则一定会躲进炼丹房捣鼓他的瓶瓶罐罐;至于大哥嘛,也许会在厨房做饭。虽然一日三餐通常是由她来准备的,但大哥偶尔也会去帮她的忙,现在这个时间没看见他的身影,应该就是在厨房了。

“没干嘛。”瘫坐在椅子上的嘉叶雷有气无力地掀掀眉毛,再用手摸了摸肚皮,眼底里的渴望很明确地告诉她――他饿了。

嘉叶电一只手撑住下巴,另一只手的手指不耐烦地敲打着桌面,淡淡扫她一眼,再望了望她身后的男人:“在等事做!”除了喝酒吃饭,其他的事对他来说,都算不上是事情。酒,他是喝不到了,剩下的当然就是吃饭罗。

“你们全是饿死鬼投胎的啊!”嘉碧玉啐了他们一口,转身往厨房走去,打算去帮大哥的忙。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更何况是从小没了爹娘的孩子?他们家几乎人人会做饭,个个会做家务,但嘉碧玉体谅哥哥们出外打拼赚钱辛苦,所以自动包揽下全部的家务活。再加上他们做饭时的动作粗鲁兼之力大无穷,轻而易举的就能把一间好端端的厨房变得如同战争后的废墟一般,场面之壮观实在是令人惨不忍睹,赚回来的那点钱还不够买回那些碗碟的,所以打从她十岁起,小小的厨房便已变成她专属的小天地。

老实说,她的厨艺算不上很好,对色、香、味、形之类的也没有研究,只求做出来的东西吃得进嘴又吃不死人就行了。哥哥们对她的煮食也没有什么意见,只要份量够多,能让他们吃得饱就足够了,其他的倒是其次。

一看见地上的那些碎片,嘉碧玉再一次把大哥赶了厨房,卷起袖子开始准备晚饭。只是这次的情况有些特殊,厨房里挤进另外一尊大神,让她感到不胜其烦。

“别跟着我――”她的第十次声明,几乎是用吼的。

被吼的对象则是那个刚上任的小跟班,因为他正亦步亦趋地紧贴着她,就像是个甩不掉的背后幽灵。不对,严格算起来,他应该是个大号跟班,往那一站,就把狭小的厨房堵了个水泄不通,使得她举步维艰,连转个身都很困难。

跟着她的人坚定地拒绝了她的要求:“不要!”

“靠,你再跟着我,我就一脚踹死你!”这人是什么做成的,听不懂人话啊?昨天晚上没觉得他这么小孩子气,怎么今天一醒来,就完全变了个人似的,难不成过了一夜,他的脑子彻底坏掉啦?

某人没理会她的威胁,只是向她投来讨好的微笑,露出那一口白牙在夕阳下闪光:“我的命是你救回来的,你不可能真的杀我。”

别看他现在失忆了,人也变得有点傻气,可不代表他真的是个笨蛋,这句话说得再正确不过了,嘉碧玉顿时无语。

又过了半晌,狮吼功再次发功,已经是在咬牙切齿了:“别再跟着我――”

“那你就告诉我,我的名字叫什么呀?”他也很委屈啊,只不过想问出自己的名字罢了,为什么她就是不告诉他?以前的他真的坏到这种地步,以至于她不肯告诉他一切吗?他已经对失忆前的自己不抱任何幻想了。

“鬼才知道你的名字。”嘉碧玉发噱,真的很想一脚踹开他。但大哥临走前千叮万嘱的交待过,不能吓他、不能吼他、不能凶他、更加不能打他,所以她只能在脑子里美美地幻想一下而已,现实里她还得继续忍受那个“背后灵”的骚扰。

他不死心地追问:“你一定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对不对?”

“屁!”挥挥手,她蹲下来利落地往炉里添木柴,把火挑旺一些。

“我是你救的啊。”

“那又怎样,谁说救了你就一定要知道你的名字?”

“可我到底是谁?”

“我咋知道了?”朝天翻翻眼睛,从汤锅中捞出煮熟了的整只光鸡,准备趁热切成块状,装菜上盘。

鸡鸭鱼肉都是逢年过节才能吃上的好料,平时他们根本不舍得花这个钱,今天大哥居然花大手笔买了一只老母鸡回来煮汤,难不成是弄给她身后的背后灵吃的?如果真是这样,她还真是托了他的福呢。

冒着热气的鸡只散发出浓郁的香气,在小厨房中久久不散,让跟在她背后的那个人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肚子发出咕噜噜的巨响。一整天没有吃过东西了,闻到鸡的鲜味还不会觉得饿才叫怪事了。

嘉碧玉听见那声音,笑得很是得意:“香吧,想吃咩?”其实她自己更想吃。“想吃就到外边去等着。”

“不!”他还是摇着头。“我只想知道自己的名字!”

“丫的,老娘发火了,我现在就成全你!”她耐性终于告罄,狠狠一刀剁下去――砧板上的鸡头被她完整地砍下,骨碌碌滚到他的脚边,吓得他暂时闭了嘴。

几刀快速切完鸡块,嘉碧玉把手上的刀一扔,拉着他一路飙出厨房,直接杀到前厅。坐在前厅聊天等吃饭的几个人一起转头望她,静待着她进一步的举动。

“你真想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嘉碧玉放开他,双手叉腰。

“嗯!嗯!嗯!”他忙不迭地点着头。

“你叫……”她的眼珠子转了好几转,决定自己给他起个名字,省得他总是来烦她,反正他也的确是需要一个新名字了。

“什么?”

“阿七!”她双眼一亮,当众大声宣布。

六个兄弟姐妹中,就数她排行最小了,一直以来都被哥哥们欺压着,成为被他们调侃的对象,实在令人是可忍孰不可忍,。现在好不容易来个失忆的人,多么不容易啊。认他做小弟,有空就欺负欺负他,让他听从自己的话,哇哈哈哈,这个主很不错的说,她不禁越想越得意。

男人没有意识到这是他的名字,还以为她是在打喷嚏,紧张得不得了,立即上前伸手探向她的额头:“你得了风寒吗?怎么打喷嚏了?”

“去,谁打喷嚏了?”她慌忙推开他。“你的名字就叫阿七,一二三四五六七的七,懂了吗?”

“为什么?”

“笨啊,你不是想知道自己的名字吗?既然你是我救回来的,当然就由我来决定你的名字了。从今天开始你的名字叫‘阿七’,身份是我的弟弟,也是他们的弟弟,以后你要叫我六姐,有我们来罩着你,绝对不会被人欺负的。”她信誓旦旦地说着,逐一指向各位哥哥,用眼神示意他们千万别坏事。

嘉氏兄弟全都不说话,只是配合地点了点头。

男人有些迟疑:“我是你的弟弟?”怎么看,他也不像是她的弟弟,他总觉得自己的年龄应该和最大的嘉叶风差不多的,可惜他不记得以前的事,自然也不会记得自己的真实年龄,就算想反对也找不出理由。

嘉碧玉启用瞪眼大法,向他投去一记杀人的目光:“怎么不是弟弟?你现在是失忆了不是?等于一切都是空白的,必须重新学习一切,当然就是比我小,是我的弟弟了――”在她的狂轰乱炸之下,男人只有频频点头的份。

正说得天花乱坠的时候,旁边有人凉凉地提醒她:“是妹妹!”

哇,这人提醒得真是及时,要不然她就一路错下去了,嘉碧玉吞下后半段话,恍然大悟地拍打着自己的额头。

“谢谢!”转头向那个提醒她的人道谢,愕然地发现竟然是她的二哥嘉叶雨。

“不客气!”嘉叶雨回她一个善意的微笑,嘴角却带上了浓浓的戏谑味道。

嘉碧玉横他一眼:“一边去!”千万别在这种时候给她搅局,她也要找个小弟(小妹)回来踩踩。

嘉叶雨不置可否地耸耸肩,没有继续说下去。

男人没有留意到她说漏了嘴,他的心思还在她所说的名字上面打转:“是这样吗?我叫阿七?”

“当然是这样啦,乖,阿七啊,叫一声‘六姐’来听听看?”嘉碧玉循循善诱,并且闪身跳到二哥的面前,不让他和男人有视线交流的机会,以防他们用眼神来沟通,破坏了她的诱拐大计。

“六姐!”男人望着嘉碧玉,傻傻地笑了。他的要求不高,只求每天能看见她的笑脸就满足了,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样的感觉,只知道她说什么他就愿意听什么,她是一定不会害他的。

“真乖!”成功骗来一个假妹妹,让她的成就感无比高涨,如果她是长着尾巴的,现在一定翘上半天高了。“阿七,你和哥哥们坐在这里等吃饭啊,别再跟着我了!”

“哦!”阿七立即乖乖站到一边。

听到阿七乖巧的回答,嘉碧玉喜滋滋地往外走去。解决了一个大麻烦,她终于可以安心去做饭了。

不想嘉叶雨如同猫一般飘到她的身后,贴身低语:“我听大哥说了,阿七他今天等了你一天。”

“啥意思?”

“我怀疑他是个正常的男人。”说完,嘉叶雨故意瞄了阿七一眼,冲他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

嘉碧玉顺着二哥的目光望过去,发现阿七没有回应大哥的微笑,反而在感受到她的目光后,向她投来了一个灿烂的微笑,让她不由得一怔。他现在这个样子,看起来就像是个巨大的发光体,光芒万丈,教人移不开目光。

嘉叶雨自然也看见了阿七的笑容,拍拍她的脸庞,拉回她的思绪:“看见了没?听说他醒来后一句话也不说,饭也不吃,就这么呆呆坐着望向窗外,可你一回来他就开口说话了。”

“那又怎样?我是他的救命恩人啊,他看见我当然会说话了!”嘉碧玉不以为意地挥着小手,坚信自己的推测没有错。“二哥,阿七在心底里其实是个女人,而一个女人在看见男人的时候,会因为害羞而不敢跟他们说话,但在看见女人的时候却不会这样,所以他才会愿意跟我说话的,明白不?”

“呃?”这一点他没有研究过,男女之事他也不太懂,不过听起来确实有点道理。小妹是女人,也许只有女人才会明白女人在想些什么吧。

“所以阿七才会亲近我,而不敢亲近你们,这就叫做‘男女授受不亲’啦,你不会不知道吧?”她的好口才是做什么用的?当然是用来忽悠人的。

嘉叶雨思索一会后,觉得小妹说的话确实没错,只得点头同意她的观点:“难道是我看走眼了?”

忽悠,她要接着忽悠:“当然是啦,如果他看见我会不好意思,而大方地跟你们说话,那才是正常的男人嘛,对不对?”

“可能、也许、大概吧……”他不想当面承认小妹说的对,要不她会得意到找不着北的。

但有他这样模棱两可的肯定,也够她得意的了:“二哥,要承认我聪明并没那么难的,点个头就是了,咩哈哈哈哈――”嘉碧玉大笑着走向厨房,脚步轻快,差不多是踮着脚尖走路的。

多难得啊,要把最难缠的二哥说服,这已几乎成为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而她在两天内把他说服了两次,飘飘欲仙的感觉是怎么样的?大概就是指她现在这种情况了。

就在阿七在嘉家正式住下的当天晚上,龙鳞镇的上空突然飞出许多信鸽,分别朝不同的方向飞去。每只信鸽的腿上全都绑着一个竹筒,上面的话大同小异,那意思无外乎就是:“人已失踪,请主子明示!”

每一个接到密信的人,表情各一,心思也迥异,不约而同地选择以龙鳞镇为目标,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