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又一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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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莲儿

凌巧春一直不喜欢沈沉舟,从她推自己入水开始,两人差不多就已经是不死不休的死敌了。只是沈沉舟比凌巧春会哭,又有着大夫人撑腰,凌巧春这个外来的媳妇,除了忍,便是忍了。等到后来与大夫人结了怨,大夫人又一直对着她的房内虎视眈眈,她便知道自己与着这两个女人,那是不死不休了,于是也就倍加注意两人的言行举止。

这么一看,凌巧春便越发的觉得大夫人对沈沉舟很奇怪。她对着沈沉舟的关心早已经超过了亲戚之间的范畴,不客气点的说,大夫人对着沈沉舟,可比五夫人对着赵荣琛要上心的多了。那种天然的隔不断的羁绊,都足以让凌巧春这个从未享受过母爱的人嫉妒不已。

如果单单是这样,倒也罢了,毕竟大夫人没有孩子,沈沉舟又是她养大的,有些移情作用也不稀奇,但凌巧春却发现沈沉舟在眉眼之间跟着大夫人十分的相似,后来尤其是她见到一副大夫人昔年的画像时,更是惊讶的发现,沈沉舟几乎就是小版的大夫人。奇怪的赵家的人却对此视若无睹,凌巧春打听过后,发现一来是看久了不觉得,二来则是两人本来就有血缘亲戚,外甥肖舅,外甥女肖姑,也是正常的事情。

凌巧春是外来的,很容易发现赵家人眼中的“正常”是多么的微妙,等着凌巧春管家之后,掌握的资源多了,便也更加发现事情的不对劲儿,例如大夫人号称沈沉舟的父母都双亡,才将她接进府里头来养着,但凌巧春却竟然找到了沈沉舟的爹。

原来,凌巧春整顿了值夜守门之后,有人便报告说大夫人那里经常有一个外来的杂役出没,每次只送一些便宜的东西来,却总能拿到大把的赏银。凌巧春派去人套话,小厮们回来禀报说,那人竟然自称是府上的舅老爷,还说沈沉舟是他的女儿。

凌巧春听着这消息,猜测大夫人可能是怕沈沉舟被赶出去,才让她的父亲隐匿行踪的。可这样一来,便证明当初她将沈沉舟接进来时便撒了谎,沈沉舟并不是父母双亡无家可归的孤女,实际上她是有父亲的。大夫人如此处心积虑,难道只是为了做好事给别人养女儿?

凌巧春顺着这个追查,派人到了大夫人的家乡去,费劲周折之后,居然真的查出了让人错愕结果:沈沉舟真的是大夫人的女儿,那个男人也并非她表哥,而是她曾经的男人。

大夫人出身于一个普通人家,闺名莲儿,聪明美貌,在当地小有名气,及笄之后有许多少年郎贪慕她的美色,经常去她家送东西,莲儿向来都来者不拒,只给着他们些甜头,受他们供养。

只是这样一来,她生活虽舒适,但名声却是坏了的。不过她那时也不愿意嫁着普通人家,所以这样一直耗着,不知不觉便过了二十。等着莲儿二十三岁那年,刚好遇到赵家的老大爷外放,来此处做了县太爷。原配的大夫人是要在家主持家务,所以大老爷一个人带着家仆孤身上任。起初还好,日子久了,便想找个女人在身边伺候。

原本大夫人是派了个姨太太随行的,但是大老爷总觉得用着老婆送来的人不爽利,况且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哪里肯受这个拘束。俗话说得好,家花没有野花香,他到着外地,便也想找个本地的风流人儿。

县太爷不可能自己去找姨太太,于是便把这事情交给了一师爷。可他带来的师爷又不熟悉情况,于是便不得不的求助与当地的人。有道是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那些个衙役都是当地做老了的,所以师爷便将着此事交给了当地的一个班头,让他给寻个可靠的女人来。

话说也巧,那个班头便是莲儿的相好,遇到这等“美差”,他自然而然的就想到了自己的相好,于是便去跟着莲儿说了这件事。往日里莲儿接触到的人,顶多是些乡绅富户,哪里攀得到京城里来的大老爷。做妾就做妾,总比着嫁了普通人一年到头为柴米油盐发愁。想到这里,两人便是一拍而合,由着班头做引子,在着班头的房间里,让着莲儿勾搭了大老爷。

虽然那个时候莲儿早非完毕自身,但她向来长得一副冰清玉洁相,况且低眉顺目时,更是楚楚可怜动人。大老爷吃过下了药的酒水,两人上床翻云覆雨一番,等见着佳人起来一副梨花带雨,疼的心都化了,哪里还顾得其它?当下便用轿子抬了,收入房中去做了姨太太。

莲儿知道自己名声不好,但是她人聪明,将着衙门里头的人调理的顺顺当当,所以没有一个人敢在大老爷面前说他坏话。而大老爷也不是个爱体察民情的人,在着衙门里少有出门,所以外头的风言风语根本刮不到他耳朵里来。莲儿在着他面前,白天是温柔可人知书达理,晚上床上那更是翻云覆雨花样百出,哄得他整个人不辩东西,对之简直是爱之若宝。

跟着大老爷在任上的日子,莲儿过的是相当的滋润。反正大夫人不在,阖府都是他的人,大家也不管规不规矩,都奉承她一句夫人,所有银钱都从她手里过,她也正当自己是夫人了。但可惜四年任期一满,大老爷被调回了京中,她跟着从任上到了府中,苦日子一下就来了。

但凡女人,只要不是脑子坏的太厉害,都不会喜欢丈夫带回来的小妾,况且还是个表面柔柔弱弱,内心比谁都心眼儿多的女人。大夫人原本是想制制她的,但手段不及莲儿,最后自己当尽了坏人,却让着莲儿收拢了人心,从丫鬟到婆婆,没一个不说她苛责的,丈夫更是多次恼怒的要休妻。

大夫人多年操持家务,本来就有些心力交瘁,好不容易等着丈夫回来,又遇到莲儿这么个添堵的姨娘,没几年就不行了。这个时候莲儿却是做尽了好人,为着她亲侍汤药,步步不离的伺候,任其打骂,硬是博出了一片好名声。

不过对于大夫人来说,这还不是最惨的,最惨的是莲儿自从跟了大老爷,四五年都一无所出,这年忽然就有了身孕,就在老太太大老爷正在为此高兴的时候,却因为大夫人罚莲儿跪而导致了孩子流产。这件事引发了不小的震动,莲儿姨娘自然是“心疼”的几度昏厥,老太太在着大夫人病榻前骂她毫无正室风范,竟然残害赵家还未出世的子嗣,至于大老爷,更是气愤的直接称呼大夫人为毒妇,号称要休了善妒的他。这个时候莲儿则是苦苦的为着大夫人求情,只是她越哭一次,大老爷就越恼怒大夫人一成,连带着二少爷和八小姐都受了牵连,那些日子大老爷严禁大夫人见孩子,说是免得她教坏了儿女们。

若不是大夫人后来很快就死掉了,说不定大老爷真的就休妻了。不过大夫人的死因一直是个谜题,究竟是病死的,还是自己受不了压力自尽的,谁都不得而知。总之某天早晨丫鬟们去侍奉洗漱时,发现人都已经僵硬在床上了。

凌巧春不是那个时代的人,不知道细节,不过府中对此的小道消息却一直没有断绝过,有人说大夫人的病本来就受不得气,被着丈夫婆婆连番的骂,很快就受不住过去了。但也有人说大夫人是怕被大老爷休妻,扫地出门颜面尽失,所以才有此番下下之举。但总归大夫人是死了,丧事办理的极其体面,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她死了之后,大夫人的位置空了出来,大老爷便要将着莲儿扶正为妻。原本老太太不同意,是想给他娶门好人家的女儿续弦的,但是莲儿功夫实在是高,将着老太太巴结的无微不至,最后老太太也就同意了。

莲儿成了新一任的大夫人,也就理所当然的接过了管家权。当时四夫人五夫人都在看她的笑话,但是她早就在任上管过事,手段比着这几位夫人还要高些,也没有出篓子,便平平安安的度过了。只是在着她春风得意时,却还是始终有件事情不圆满,那便是当初大夫人害她流产那次伤了身子,御医说她就算调养也无法再生育。大老爷当初娶她做继室,还有个原因便是冲着这个去的。因着她不会生,二少爷嫡子的地位便不会动摇,这个家也就跟着以前一样稳定。但与此同时,大老爷对她也多有怜惜,所以当她老家来人投奔,说是她表哥夫妇俩身上,只留下一个孤女时,便同意她将沈沉舟接到府里头,跟着其它小姐一般教养。

不过凌巧春查到,其实大夫人根本没有表哥,那个表哥便是当初推荐她给大老爷当妾的班头,大夫人当年在家乡便跟着这人打的火热,在遇到大老爷之前,她本是相中了这个作为目标的,所以才偷偷珠胎暗结,准备生下个孩子来要挟他。可谁知道最后又出现了大老爷这个肥羊,刚生下的孩子便没了用处,被她送到乡下养了起来。后来跟着大老爷后,一直怀不上孩子,她偷偷的延医问药,才知道可能是年轻时打过几次胎伤了身子,以后很难怀上了,才明白这个因为意外留下的孩子可能是自己唯一的女儿,这才又叫班头秘密的从乡下把孩子接回家养着。等后来她设计陷害了大夫人,造成大夫人陷害她流产,再也无法怀孕的假象后,成功的将着沈沉舟接进赵家家门,光明正大的拿着赵家的钱养起自己的私生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