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又一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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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逼迫

凌巧春一进门,就听到了青檀的嚷嚷,“老娘不干了!你们当我是什么啊!止疼膏药么!哪儿疼贴哪儿!老娘又不是阎王爷!我说的话你们有人听么?我说不要动你还给我跑到郊外几十里的地方去!这病没法医了,你们准备棺材去吧,老娘不管了!”

凌巧春在门外吓得厥过去了一会儿,不过这时醒来到了房里,倒是整个人都冷静了起来,看着躺在床上一动都不动的赵荣琛,她吸了口气,扫视了人群一遍,然后严厉的说道,“出来个人,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青檀本来吵得正凶,被凌巧春那么一瞪,竟然也莫名的有了点怕的感觉,她摸了摸脖子没有说话,而另一边站着的赵荣璋则是一副松了口气却又紧张的不知如何交代的表情,看着只有一面之缘的弟妹,咬着牙将着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他说的很简单,大约就是赵荣琛在他那儿不慎受凉,患上风寒,经过青檀诊治后需要卧床静养。本来养的好好的,了今天早上丫鬟们进来送药发现床上没了人。大家正忙得不知所措,急的全城找人时,忽然苏立行叩门,将着早就陷入昏迷的赵荣琛背了进来。

赵荣璋说完,苏立行补充,便是赵荣琛千钧一发之际出来救他们,完了又忽然昏迷的事情。等着他说完,青檀冷冰冰的做了解释,“他最近十几天都不能妄动,更不能动真气,可他倒好,一下子就犯了两条,嫌自己死的不够快么。”

凌巧春坐在床边,摸了摸赵荣琛的额头,发现烫的厉害。她知道一个简单的风寒肯定不会这么严重,对于赵荣琛的病情青檀应该隐瞒了什么才对,不过事到如今这都不是关键的,她替着赵荣琛掖好被子,然后转身问着青檀,“当真要准备棺材?”

“你,”青檀听着她这问话,当下语塞在那里。

“棺材跟寿衣准备起来都要时间的,总不能等着人咽气了再动手吧。”凌巧春一脸平静的看着青檀,然后逼到,“你给个准话儿。”

“你你你,”青檀指着她的鼻尖一连说了三个你字,然后才挫败的垂下手,“你怎么不急!”

“急有用吗?能治好他吗?”凌巧春看着赵荣琛在昏迷中皱紧了眉头,下意识的伸手按住了他,慢慢的帮他捋平,“要是有用,我就急。”

“你,”青檀被她这么一顶,直接就无话可说了。凌巧春的说法是没错的,只是她这态度,却让青檀心里头有些发冷。

小师叔蠢得为她连命都不要了,可小师叔这个时候,她却不像其它女人那样又哭又闹的六神无主,她到底对着小师叔有几分真心!

凌巧春沉默的坐在那里,跟青檀对峙着。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整个人都仿佛被掏空了一样,虚弱的恨不得立刻倒下,可她又似乎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充盈在其中,坚强到前所未有的程度。她冷静的听着各人的陈述,从着他们的慌乱中进行条理清楚的分析,然后紊然有序的应对。

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冷静的不像是自己了,可是她却又无比清楚的知道,这才是她现在最该有的样子。

她的手放在他的脸上,手指间触摸到的时灼人的温度,他就像是一只正在熊熊燃烧的木炭,随时都有可能燃烧殆尽的熄灭。她恐惧着,却又平静的想着一切办法来熄灭。

“你说吧,要怎么办!”凌巧春看着青檀,寸步不让的逼问着,用目光压迫着她。

大凡医生,都有些怪癖,医术与着毛病几乎是成正比的。青檀这次或许真的是被不遵医嘱的赵荣琛惹毛了,但是凌巧春知道,能不能救的关键还是在她身上。

就算,她不能救,在她背后的人说不定也有办法。

“你求我啊!你求我,我就医!”青檀看着凌巧春那副讨债的样子,咬牙切齿的说道,心里头不可抑制的泛起一阵挫败感。

“那我求你。”凌巧春半分讨价还价的话都没说,直接答应道,然后看着她,“你是要我端茶倒水还是要三跪九叩?”

“你,”青檀被她气得无话可说,只觉得这人不要脸到了极点,怎么一点都不要面子,平常人到这个时候不都要犹豫一下挣扎一下的吗!

但青檀修行的关键就是言出必行,必须遵守承诺。她先前说了凌巧春求她她就医,如今凌巧春半点折扣都不打,她再不情愿也得动手,于是只能恨恨的瞪了在场的所有人,“都给我滚出去,你,留下来帮忙么!”

她指的自然是凌巧春。

剪秋知道凌巧春这几天受得折腾也不少,此刻已是强弩之末,很怕她出个三长两短的,张张口正要说话,却见着凌巧春对她摆了摆手,要她出去。剪秋见状无话可说,只能低着头走出了门。

待着所有人走了,青檀使唤着凌巧春,要她把赵荣琛身上的被子揭了,又是脱衣服又是擦身子,忙得头晕眼花,她则是坐在那里,慢慢的用艾草熏着银针,然后叠着纸鹤看凌巧春忙活。

就这样忙了半天,等着凌巧春眼前一阵阵泛黑,险些头重脚轻的一头栽倒在赵荣琛旁边时,她才停住了使唤,塞给凌巧春一颗药丸吃了之后,手在着那纸鹤上抹了几抹,然后看着那些纸鹤点点头,一溜烟的从窗口飞了出去。

“这,这是?”凌巧春有些目瞪口呆的看着这法术,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些东西。

“让开。”青檀不耐烦的让她站到一边去,然后自己拿着银针走到了窗前,“我只医的好病,又治不了命,这还得找别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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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巧春后来才明白青檀这句话的意思,青檀一边给着赵荣琛扎针,一边却是喊了赵荣琛的师父,她的外祖来帮忙。也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方法,反正不过须臾那老者便出现在了房中,他见着青檀就是一桩臭骂,从训斥中凌巧春隐隐约约听到似乎是因为青檀跟赵荣琛一起做了什么糊涂事,才会导致赵荣琛现在如此危险。所以青檀不愿意将着外祖父找来就是不想挨骂,而要凌巧春在场,也是希望老人看在凌巧春的份上,对她少骂几句。

有了赵荣琛的师父,事情就变得更加诡异起来。青檀在那里治病,老头子却在房间跳大神。他要了些凌巧春的血,跟着朱砂调在一起化成了符,然后再烧掉,拿着灰做线,洒在屋子里形成一个符咒,然后自己站在中间念念叨叨。

祖孙俩忙活了半天,然后才说赵荣琛没事了,只要静养即刻。只是这回千万不能再跑出去,他的武功什么也别再用,要不然可就真的废掉了。凌巧春见状松了口气,这回道谢却是诚心实意的跪在了地上,对着两位重重的磕了九个响头。

“唉,你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命太苦了。”赵荣琛的师父毫不愧疚的受了凌巧春的叩首,然后伸手放在她的头顶,声音里充满了悲悯。跟着浑身是刺的赵荣琛和青檀比起来,他要温和的许多,更加像是隔壁的慈祥老伯,仙气少了些,却又有着洞明世事的仁善。

“我,”凌巧春被他这么一说,忍不住有些呜咽了起来,他的眼神仿佛看透了她前后的命运,让她感觉到一种被关怀的温暖。

“别怕,”老人念了一句什么,在她头顶一拍,然后将着她扶了起来,“命运远比我们所知道的还要玄妙,没有什么是能改变的,可也没有什么是不变的,事先看到的轨道只是上天的一种暗示,却并非事实。”

“是。”凌巧春听着他这玄妙的说法,虽然满头雾水,但是出于尊敬也答应了一声。

“不必勉强,没听明白我的意思不用感觉到羞愧。”老者冲着她笑了笑,然后对青檀招了招手,“走吧,老老实实回去坐你的禁闭,这是为你好。”

青檀收拾了药箱,臭着脸走过来,满副不情愿的抓住了外祖父的手,老者冲凌巧春点头笑了下,然后两人跨了两步,就那么消失在了她的视线中。

凌巧春在那里呆坐了半天,脑袋里像是想了很多事,又像是乱糟糟的什么都没想。等着缓过神来,她伸手试了下赵荣琛的额头,发现不再烫手了,这才帮他盖好被子,自己扶着床沿慢慢的站起来,朝着外头走去。

凌巧春到了外间,发现周围只剩下丫鬟们,询问了两句,知道赵荣璋和苏立行都走了,微微一怔,然后恢复过来点了点头,“走了就好,苏家的事情自有长辈们处理,你们派个人去婆婆那里看看,如果她知道相公受伤的事情,就告诉她已无大碍。如果她不知道,那也不用告诉他,只说相公救了苏公子的事,好叫苏家人上门致谢时有个心理准备。至于三伯那里,你们去库房里挑方上好的砚台送过去当做谢礼,其它的等相公病好了,我们会亲自去拜访。”

凌巧春将着挂在心头的几件事都安排了,这才回了房,疲倦的躺在赵荣琛身边,一句闲话都没有的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