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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惜幸与里申

当悦之跟父母说出自己最后的决定的时候,之爸之妈的心情反而平静下来了。虽说他们都比较赞成悦之去读大学,但悦之自己决定了的,他们向来不会干涉。

“其实,明年再考也好,现在去读的话,要跑到西安那边去,悦之一个人要跑那么远去上学,想想都觉得辛苦。”之妈这话像在安慰自己。当一个人发现自己无法改变某个现实时,能有理由安慰自己,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娃,读书的事,我不懂的,你自己觉得是对的就去做,免忧愁。”之爸意味深长地说。

陈凡刚好也在悦之家里和大只聊天,便凑着话:“悦之呀,那你接下来有何打算呀?”

“等上完暑期的课,我就去队里干活,白天干活,晚上复习功课。”悦之自己已经打算好了的。“那白天从田里干完活后你不累的呀?”陈凡笑问。“累是累点,但我觉得值的,再说,也就一年而已。”悦之似乎早知道陈凡会这样问的了,故意说得轻松些,不想让家人觉得自己即将要承受那么大的压力。

大只向来是疼爱妹妹的,听到她这样子说,开玩笑道:“陈大小姐是打不死的小强呀?队里有我和老爸,不差你这点工分的,你还是安心地读书好。你要真有空呀,就学学炒菜吧,你现在炒的菜我都强迫不了自己咽下去的。哈哈。”

之妈赶紧向大只努了努嘴,暗示他这个时候不要嘲笑妹妹了。悦之知道哥哥是怕自己累着了,在用激将法,便笑道:“话先不要说得这么损哈,到时我倒要看看我嫂子炒的菜有多好吃。”“呵,能入你哥法眼的人肯定是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的哈。”大只见妹妹笑了,便开心起来了,接着自吹互损。

正说得开心,小依跑上门了,“我……我堂姐跟她的相好吵起来了”还没坐下就迫不及待地说了,上气不接下气的,吓得大家以为出什么大事了。

“嘿嘿,他小两口子吵架你紧张啥呀?”之妈怪笑道,停顿了一下,看着小依“难不成……是你害的?”

“不是啦……这次他们吵得好凶呀,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的,他们现在就在我家天井,大只哥,凡哥你们跟里深哥熟,你们去劝劝他吧。”小依着急说道,急扯着他们过去她家那边。大只和陈凡笑呵呵地跟着小依走,之妈和悦之也过去看看。

小依一家和她叔一家是住在同个屋子里的,这种屋子的建筑格局叫“下山虎”,在潮汕地区很常见。进大门后,便是一个大天井,走过天井就是大厅,大厅正对门的那幅墙上是供奉着祖先的牌位的。屋子的左右两边是对称的厢房。小依她爸排行大,住在进门右边手边厢房里,而她叔一家则住在另一边。大厅和天井虽没有明显的分界线,却也是各家的东西放在各自的边上的。

现在里申和小依的堂姐陈惜幸就在天井里吵闹,两家人都在劝他们,但看起来都没什么效果。刚进门口,悦之她们就听到惜幸哭着喊着“你说你跟她没关系!那你们还去看电影!”“你走!你给我走!”“我以后再也不想见到你了!”边上的人都拉着男女双方,

“可能只是误会!”

“对嘛,有什么问题大家坐下来慢慢谈嘛。”

“这样让其他人看了会笑话的!”

“谁爱笑谁笑去,我还怕别人笑吗!”惜幸这个时候已经失去理智一样了,吼出来的不是话,是燃烧着的怒气。

悦之她们凑上前去,见里申一副既急又觉得很无辜的样子,双手不停地在胸前抖动着,“我都跟你说了,我们只是碰巧遇到而已,我跟她真的没什么的。”

惜幸的头发都乱了,脸上油油的,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一双红肿肿的眼睛似乎能把里深给吃了一样,她每说一句话,整个人都向里申扑过去,要不是边上的人紧紧挽着她的手拦着,估计她片刻会将里深撕成碎片。“哼!碰巧!你怎么不跟别人碰巧!”

大只拍着里申的肩膀,凑到他耳边,说道:“现在她在气头上,听不进去你的话,你先跟我出去吧,等待会她气消了,再过来谈谈。”里申想想现在也没其他办法了,只好这样,便点了点头。大只和陈凡便跟着里申要出去,惜幸盯着里申,狠狠说道:“你以后不要再踏进这里!”惜幸的大哥陈金龙也跟着他们三个出去了。之妈和小依的母亲,婶子三个拉着惜幸到厅里坐下。小依拿了两张长木椅过来,悦之她们几个就挤在长木椅上坐。

小依的母亲惠婶把家里的大茶壶拿了过来,倒了杯水递给惜幸,惜幸接过手便“咕噜咕噜”地喝下去了,喝完后杯子搁在椅边上,惠婶慢慢地添上了水。大家望着惜幸,谁也不先说话,生怕一说,惜幸又要大声闹起来了。惜幸拿起添满水的杯子,喝了一半,便停下来,杯子端在手里,“我越想越气!”,大家不言。“你们说我哪里不好,他居然做出这种事!”惜幸哭着道,“我以后再也不会理他了。”

“惜幸啊,不是妈要说你,对,他是有错,不过他也说了是巧合了嘛,再说了,人家在竹器社里工作的,要是你不要他,到时后悔的是你。”惜幸的母亲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村里人都知道,惜幸有个在葵塘竹器社工作的相好。当时在竹器社工作的人,工资高,福利好,活轻,更重要的是体面,怎么说也是是吃公家饭的人,放在今天就跟公务员差不多。更让惜幸的母亲觉得脸上有光的是,里申在竹器社里是出了名的巧匠,他的木工精湛,做出来的器物,大方工整耐用,很多其他镇的人都跑来指定要他做的东西。村里的妇女们一谈到惜幸,满是羡慕,惜幸的母亲走到哪里都有种特别的优越感。这下如果惜幸跟里深分手了,以后在村里还怎么见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