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散文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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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父亲山的守望者——刘云散文集序

说秦岭是父亲山,名副其实。它挺起壮实的身板,遏止了大漠的风沙,阻挡了北疆的寒流,使南方人民得到湿润和温暖。它勤奋酝酿,左右拓源,让渭水去充黄河,让汉水去壮长江,布置着大地的命脉。它敞开宽厚的胸怀,佑护着茂密的森林,使许多大自然的精灵得到繁衍生息。

在散文界,执著地描写秦岭故事,勾勒它的风姿,倾听它的呼吸,触摸它的脉搏,解读它的心语,要数刘云。

刘云是秦岭的儿子。他生长在这座父亲山的南边缘,从小就在山怀里爬跌滚打,用山珍野味充饥,拿清泉之水沐浴,与飞禽走兽结伴长大。他的筋肉中,纳养着秦岭的豪气;他的血液里,流淌着汉江的精髓。

长大成人工作后,他基本上没有离开过这座山脉。现如今,他是秦岭主峰地区一个县的父母官,长年攀爬在山山沟沟,担负着保护父亲山和建设父亲山的重任。

刘云偶然会来西安等大都市走一趟,那也是为了招商引资,为了秦岭的发展。往往见了人,谈完事,立即就返回山里,常常裹着夜风而行,他认为那个山区县城,比西安好多了。

刘云就是这样一个守望者。守卫着秦岭的绿色,盼望人们来理解它,热爱它,亲近它,甚至与它长相厮守。

刘云除了做好政事,就是拿起他钟爱的文学之笔,营造纸墨意境。

读刘云的散文,心头会涌上如饮醇厚之酒的感觉。

山里人造酒,有个漫长的过程,先要做出精良的曲引子,然后将原料糅碎捣细,加进曲引子,封藏在大缸里发酵。经过一段时间的酝酿,成熟了,这才盛在木桶中,架在火上蒸烤,水汽升腾质变,好酒就会自然流出来。

刘云的文章如酒,就是因为他有纯正的审美方法,有浓厚的生活基础,又学习、吸收和掌握了表达的技巧。

刘云在20多年前就开始写作,当初在安康地区文坛已小有名气。可是后来突然隐居了,再见他时,已是秦岭山中的公务员。于是我明白,他是弃文从政了,这是自古到今许多文人常走的路径,无可厚非。唐朝的李白、王维等都在秦岭山中住过,找到了“终南捷径”。但我动员他:你可以两条腿走路嘛。政事是饭碗,要端好,是你立身之本;创作是一种精神寄托,它可以滋润你的灵魂,涵养你的旷达之气,增加你的从容底蕴。这样,你就会生活的轻松一些、自如一些。

刘云重新挥舞彩笔,在《中国散文网》上开了博客,并且每周一篇,在繁忙的政坛之余又驰骋文坛,其速度令人乍舌,其质量也令人刮目相看。短短一年时间,他的博客中已贴了40多篇散文,并且都不是急就短章,是真正意义上的散文佳作。

前多年他虽然没有动笔,但他在观察秦岭,体验生活,积累素材,发酵感觉,如今一旦开锅出酒,就有浓郁的香气飘散开来。

文学创作是个漫长的行旅,何时休憩,何时出活,各自有各自的状态。有人喜欢慢跑,有人热爱冲剌,有人则走走停停。短期的记录并不能说明问题,关键是全程最后的成绩。

所谓厚积薄发,亦是快哉。

刘云的散文,呈现着生活的可触摸的现场气氛,这点我尤为看重。

中国散文发展到今天,已是空前的繁荣和丰饶,但毋庸讳言,泡沫式的泛滥比比皆是,有的浮皮了草,有的淡若白水;有的满纸俗语,有的油滑取乐;有的高深卖弄,有的以翻炒古人的牙慧为本事……就是说,散文的“闲剧”多,“闹剧”多,而“正剧”则少。

写切实的生活,有清新的感受,用纯美的文笔,永远是散文的正途。

读《泪飞飞》,我们看到跳动地善良地赤子之心;读《植物性》,我们能感受到作者热受原野的朴素情怀;读《菜花强悍》,我们被作者描述的色彩爆炸所浸染;读《秦岭秋》,我们为丰富的山间生活所陶醉。

刘云的散文,有着强烈地主人公意识,他不是在卖弄山货,而是在阳光下,将家里的存物翻出来晒晒。阳光在他手指上跳动,在他心头温暖,那些场景、物品都楚楚生动,看得城里人晃若隔世。

刘云总是说,欢迎你们到宁陕来玩。这不是套话,不是虚假应酬,而是想让大家领略美丽秦岭的肺腑之言。

有次,一个网友在博客上跟贴说她喜欢宁陕的豆腐干,这位父母官就将一箱豆腐干邮送过去。

刘云的工作是守望秦岭,他的散文,是守望秦岭和宣传秦岭的另一种方式。

身为之,文为之,物我统一,这是得天独厚之处,别人无法企及。

但刘云的文章里没有官气、霸气、公文气,实在难能可贵。

刘云的文学创作,最初是由写诗开始。虽然后来不做诗人了,但那种诗歌的激情,并未离他而去。他的散文里,时时洋溢着诗的句子和诗意的渲染。

我特别喜欢他写雨、写水、写汉江的文章,像《雨音乐》《水有根》《雨落汉江》《水边纪事》等,充满了开阖空蒙的灵性和断续弹奏的诗情。

随便从《雨音乐》中拣出一段:“植物的惊叫声,老树的感慨声,山石被雨水浸入饱胀之后,纹理的错动声。林子间被地蕨类植物覆满的大大小小的通道,水份已然浸透了,那些林妖们的脚步,奔跑在这些积水中,发出巨大的噼叭声,水花四溅,在我倾听的有些片段,那些水花是缓慢地溅起,缓慢地升高,长久而缓慢地在半空中移动,非常好看,这样的时候,可以十分清楚地看到那些水花在空中聚合、破碎,再次聚合到一起,形成更大有水花,然后想象回到现实,巨大的水花散落到地上,并很快地又一次溅起。”这分明的诗的韵味,音乐的节奏。

我特别喜欢那篇《雨落汉江》,也可能是我与作者都对这条江感受良深,切肤莫忘,怀着一股诚挚地热情和冲动吧。看到这儿:“不同于南方的浩雨,不同于北方的暴雨。只是汉江上独特的不紧不漫的雨:打在江面上,溅起成千上万的水点子,像极了向晚时分江里的鱼的板膘,千万的鱼从水中跃起,再溅入水中,像是鱼的雨;打在农家院外宽大的芭蕉叶上,有音乐的质感;打在看守田缺子的农人的斗笠上,像筛粮食的声音;打在城子里的街面上,一刹时暑气散得干净。”作者的观察和描写让人佩服。

生活中离不开诗意的引领,文学作品如果有诗意涵荡其中,就高人一筹。

另外,文学是语言的艺术,散文对语言要求更高。小说家可以用跌宕的故事吸引读者,诗人可以用抽象抒情的吟咏感染别人,散文家非得练就一手准确生动的语言描写功夫才能立身。看一个散文家是否成功,语言是最重要的标准。

我很看好刘云的发展。

正写着这篇序文,又收到刘云发来的手机短信,说有一个什么新项目将在宁陕落户。

刘云多次邀我到秦岭山中喝酒。

我准备今年夏天一定成行,兄弟俩坐在父亲山前,把盏论文,享受人与山水,与自然,与文学的天籁和谐。

2010年1月22日于西安南郊·吉祥村